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直到一处小水沟出时,阿天才停下脚步,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稻田上,一个女孩戴着草帽穿着麻衣骑在一头黄牛上唱着歌谣,声音不算悦耳却也空灵,此时肩上的小墨也醒了过来,两人就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过去打扰。
忽然之间,一阵清风从阿天的背后吹过,女孩还没来及的压,头上的草帽便顺着风儿吹向更远的地方,歌声曳然而止,只见她熟练地从牛上翻滚了下来,然后朝着帽子飞走的地方追去,至始至终没有察觉到阿天和小墨两人的存在。
阿天看了一眼小墨,两人笑了笑耸耸肩表示无奈,打消了去问问这里情况的想法,转过身再次回到大路上,朝着地图上的一块深色区域继续前行。
“墨,你说你怎么就非要变化成这孩童模样呢?”阿天闲来无事,边走边问道。
“说出来你也不会,问了又有何用?”小墨回答道。
“你就是不想自己走路,还弄得这么高深莫测。”阿天一脸鄙夷。
“怎么,累着你了还是苦着你了,刚才救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呢?”小墨狠狠拍了阿天脑袋一下。
“我就是问问。”阿天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再胡搅蛮缠。
两人的聊天虽然尴尬的结束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两人也越来越靠近目的地了。
七风城内,街道上满是各色各异的兽人,喝茶的小店里的几个兽人聊着最近发生的大事,卖菜的老伯老太太坐在矮凳子上扯着家常,酒家内店小二对客人谄媚的问候,酒楼里衣着鲜明的富人讨论着买卖,偶尔几辆豪华的马车火急火燎地在拥挤的道路上疾驰,打断了许多人的热聊,马车周围的受热便会自觉地安静下来,待马车开过之后,街上又开始变得嘈杂,纷纷开始讨论马车里的又是哪几位达官贵人,所为何事。总而言之,在这里的兽人神色各异,似乎永远从未觉得孤独。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已,而七风城里最高的一座建筑上的某间屋子内却安静的出奇,这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在头顶上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屋子里丝毫不显得灰暗,一张椭圆形的实心紫檀木前坐着十几个人,左边坐的几个兽人统一穿着整齐的军黄色服装,胸前都挂着几枚勋章,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就连脸上的伤疤都是笔直的,而右边的人大多数都是金色丝织品,身上都挂有几件奇珍异宝,坐姿一个比一个追求舒服,可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坐在正对大门处的一个中年兽人,那人只穿着普通的灰色麻布衣,身上也没有看到刺眼的珍宝,只有在小拇指上戴着一颗镶着墨绿色宝石的戒指,看上去暗淡无光,但是在场几个人瞥过戒指时炽热的目光可以看出,那东西并非一文不值,那兽人坐在首席上看着天花板沉默不言,宛如一块即将枯死的朽木,没有丝毫生气,但在场却无一敢开先口。
良久,坐在上面的兽人才开口说话道:“既然来了,也就说明你们都知道了,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死一般的寂静,在场哪一个不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任谁心里都明白这出头鸟不好当,就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三分。
见没有回复,坐在首席的人也没有轻易动怒,缓缓说道:“都不吭声了?前几个月分配资源的时候争抢的那股气势呢?嗯?”
这时坐在他左侧第一个相对年长的兽人开口说话了,那兽人长相十分平庸,穿的衣服上竟也有一些不起眼的褶皱,但与同列的兽人不同的是,左侧胸前只挂着一枚勋章,但是却被擦拭的干干净净,这枚勋章似乎对他极为重要。
“既然是的陛下亲笔信,这消息必然不假,不管那人来不来七风城,咱们也得准备准备,这几天让城口的弟兄们盯紧点,对外地来的人多加注意,暗哨组最好是全部出动,同时,城里那几个跳得厉害的小子们也关着点,至于城外的那些杂鱼,也压一压,别惹出什么是非来,这消息先压着,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座的几个纷纷点点表示肯定,纷纷开始接话,“珂单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老柯说的在理。”
只有末坐的几个兽人依旧沉默不言,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几个人没说两句便停了下来,房间又回归了平静,空气也都冷了几分。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相信你们也早有了的对策,那就这么决定吧。”首席上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人,两手一挥,背后的石墙突然打开来,露出一条黑色的通道,那把漆黑色座椅带着他一同莫入黑暗中,直至消失,然后门又缓慢地合上。
待到门完全闭合的时候,在座的几位各自使了几个眼色,先后站起来分成几波从大门离开了,离开后纷纷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计划,房间便只剩下两个兽人,一个是坐在左侧叫做柯单的兽人,另一个却坐在右侧末席,也穿着亚麻布衣,头上却带着巨大连衫帽,整张脸都被遮住了,分不出男女。
柯单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那兽人的背后,突然低下头来,看了这兽人的背影一眼,小拇指微微向内曲了一下,“他已经走了。”声音中没了之前的铿锵有力,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悲伤。
那兽人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最先空了的位置,小声地说:“老柯,这里好吵啊,我以后不想来这里了,可以吗?”
柯单眯起了眼睛笑着对坐着的兽人说:“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嗯嗯,老柯,你先走吧,我,我还想在这坐会儿,这里凉快。”
柯单点了点头,负手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走出去之后,后手微微颤抖地挥了挥,大门便自动合上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屋子里坐着的兽人慢慢地从袖中拿出两张花纹笺的信纸,环顾一眼四周,看到夜明珠的时候皱了皱眉,双手挥了挥,那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线顿时暗淡了许多,这才露出了微笑,用手抚了抚嗓子,柔声说道:“皆,念完这一次我就走啦,以后,可能就不来这地方看你啦。”
暗室无声。
看了看手里的两封信纸,找出了第一张,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隐约中能看到这兽人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想听听夏日里的第一声蝉鸣,听师傅说那是来自原始的冲动,我也想看看秋日里第二场阵雨,说书人常言那由心入体的凉意,可奈何漫漫大雪难决,连街道旁的大杉树也了断了念想,躲在窗帘后面那破碎待愈的灵魂,可饮一杯无?一杯三季半杯春。”
“哈哈,你这写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到现在我都没看懂,笑死我了,哈哈哈。”那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一不留心后面那张纸落在了地上,只见这兽人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放在桌子上,停顿了下来,用力地扯了扯帽子,将头藏到了最深处,花纹笺一个不稳被随手带动的风再次吹回了地上,房间密闭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