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的面试结果,心桐被录取。接到通知,在某些方便喜欢忽略的心桐,完全忘记自己最后的成功是张骋伟作弊带给她的幸运,在朋友圈里得意地炫耀,收到赞赏一串,蝌蚪般的正楷小字密密麻麻,规规矩矩地在手机屏幕上排排睡,她竟然获得从来没有过的成就感。
亿伟医院在宁海,甚至在本省都是名列前三,想进的大中专毕业生数不胜数,这样的医学界翘楚,围墙似铁,竟然让她卫心桐撞出一道门,不是她基础扎实、聪明能干又是什么?
幸好她那天来探望肖老师,幸好听了肖老师的话,苦战几十天,幸好自己报了名,幸好……突然她不由地想起了一个人,闷闷地想,如果那天没有张骋伟,她面试能通过吗?后来她听了几个同一天面试的人在一起议论,他们抽到的题目稀奇古怪,大多是让他为该医院出现过的病例提出合理的治疗护理方案,考验他们临场应变能力,上场如果慌张,自然不知从何开始回答,即使不慌张,再优秀,碰到那样的题目也很难叫考官满意。因为其一,他们都刚从学校毕业,缺少临床经验,其二,这些病人曾经在亿伟医院住过,凭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规范程度,应该有最完美治疗护理方案,他们这些翅膀刚长的学生,能回答出什么好方案?
每次一想到事情经过,心桐就偷偷地乐。母亲去逝的阴影随着亿伟医院的一纸通知书烟消云散,曾经对亿伟医院的满腔怨恨也因为那两道简单的面试题而抵消不少。
等待报到的日子过得很慢,离要求报到的日期还有一个星期,心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张罗上班前的各项事宜。隔壁左右的邻居听说后,纷纷到她家道喜,口头说心桐有福气,心里暗暗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孩。
这天,碧空如洗,阳光灿烂,微风和煦,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全家就她一个人,家是她,她是家,走到哪?哪儿就是家。
她收拾衣服,背着行囊,乘上去宁海市的汽车。这次出门没有像母亲生前时的留恋不舍。
宁海市车站到亿伟医院相距约莫十里路。一出车站大门,出租车司机一涌而上,围着刚踏上宁海土地的外地人打转。听到心桐一口纯正的本地口音,几个跟她答讪的男司机莘莘然转身离开,心桐瞬间轻松许多。自母亲走后,她手头很紧,出门舍不得坐出租车。
转过一栋楼,公交站点便映入眼帘。从远处看到站点处聚集一群人,不禁窃喜,人多代表车子好长时间未来过,表示她很快就能坐上前往亿伟医院的公交车,说不定比坐出租车的速度还快。公交车有专用车道,出租车走的公用道,说不定堵在哪里,变成静态车海的一点小风景。
正如心桐所料,她刚到站点,车来了。一路顺风。不过十分钟,亿伟医院耸入云端的病房大楼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到了,到了。”心桐在心里喊。命运总叫人意外,这里是她母亲人生的终点,却将是她新生活的开始。这是怎样的一种轮回?
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存行李。她要去租住所,拖着李行,东奔西跑,不方便。
医院大门侧门周围都是店面,个个生意人笑容满面地招呼进门的每个人,一听心桐说,不买东西只是寄存两大包行李,笑容立即僵成大马脸,小店地方小,怕护不了周全,姑娘,如果您的东西出了意外,不找我们,就同意你放这儿。心桐朝店主翻了一个白眼,不保证安全,跟让老鼠看管大米有什么区别?
一圈转下来,行李带子勒得她双肩生痛。望望医院离她最近的房子,心里也唏嘘半天,穿过宽大的广场,再绕过医院回廊亭榭和花圃,走了大段路,到达那个精致的小房子,说不定人家同外面的店主一样,不给她半点面子,岂不要又要折回来?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面子,又怎么强求别人对自己怎么样,别人没有这个义务,她同样没有这个权力。
算了,把东西就寄存在大门口那个卖苹果的妇人那里,这是最次的选择。
“行!”心桐说明来意,这位大婶十分爽快,连忙应声。长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脸上满是温和的笑。这笑容如三月春风,一直吹入心桐的心里。
大婶帮助心桐缷下沉重的背包,挪动脚边的杂物,示意心桐把行李放在她刚整理好的空地上。
“姑娘,你放心,放我这,绝对没事。”她拍拍脚边心桐背包。
“大婶,谢谢你!”心桐看着大婶粗糙的手掌,内心窜动起异样的情绪。
“谢什么谢?谁没有不方便的时候,你有事赶紧去办。”大婶不以为然,催促她。
“哎!”心桐应声,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询问大婶,“大婶,你可知道宁海哪里房子租金较便宜?” 她要去租住所,先安顿下自己再安顿几大包行李。
“你到那里去看看。”大婶指着街对面不远处一家店铺说,“那是一家房产中介,替人租房。听人家说,那里店主不错,不坑人。街上黑中介很多,不知底细千万不要上门,就找那家。”
刚才大婶的热情和乐于助人,给心桐的印象极好,她毫不犹豫地朝那家房产中介走去。
店面很小,装潢简单。正厅里悬挂着几个正方形的玻璃框,每个玻璃框里镶嵌着字迹工整的出租和售房信息。大厅没人,一个小青年笑眯眯对着她职业微笑。明智他诚心不足,但对心桐影响力不小,决定在这多看看,争取满足他的心愿。
心桐仔细观看一行行出租信息,揣摩大概方位,考虑租金的合理性和自己能承受的范围。掏出手机,不停地拍。总要货比三家吧。
“姑娘,对不起,我们这种生意,不准别人拍照。”小青年不满意,终于露出为难的脸色。
“知道。”心桐回答,手机还在咔咔作响。小青年欲要发作,刚进门的年青人制止住他欲开口的动作。
“你要租房?”突然一声问候,一种好闻独特的香味漂浮在她的鼻尖,她忽地转头,愣了片刻,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