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睨他一眼,不予理睬,腰板挺得更直。
路过一个服务区,左右四个人都随大家下车。心桐放下背包,扭扭脖子,伸伸腰。无意中扫到车窗旁放着一个崭新的绿色塑料桶,心里纳闷,现在还有人带这么一个土东西出门?
骋伟提着方便袋,第一个上车,心桐急忙拿起背包,坐回原处。
“给。”骋伟从方便袋里抓出一块糕点,递给她,“这里特产,很好吃。”
她咧嘴强笑,摇摇头。乘客陆续上车,后座又挤得紧紧的。
“不吃那个,吃这个,美容的。”骋伟嘻皮笑脸地又递过一个红苹果。
心桐心里不爽,不想惹出麻烦,摇头回应,抱紧背包,往右挪了挪。
“看样子包里有价值几千万的宝贝吧?”他突然伏上她的耳边冷嘲,“真是个笨瓜!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心桐震惊,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无异样动静,才缓口气。她狠狠地瞪着他,牙根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撕了他。
“原来你会说话啊?”他却笑开了。
“渣男!”她轻声骂。心里想他肯定不怀好意。
她的骂声,他听得十分清楚,鬼魅一笑,不再睬她。
客车并不经过宁海市车站,司机要在距宁海城区二十公里的高速公路出口把她丢下来。
“你不到宁海市,为什么要撒谎?强盗!”她气得破口大骂。
那个“渣男”拧起绿色塑料桶,跟她一起下了车。
心桐边走边警觉地盯着他,直到公路交叉路口,他与她分开之后,才放心,便开始打听去城区的公交车。
“最后那班车已经走了,今天可能没有回城的公车。”一个抱着小孩的男子告诉她。
“没有了?”心桐突然手足无措。
“你拦拦私人车子,有时候他们也带人。不过你一个女孩子……”男子犹豫着。
一辆辆车子迎面而来,她心中杂味五陈,举棋不定,目送它们呼啸而过,又是一阵后悔。
今天一定要回去!
车子越来越少,她鼓足勇气招了几次手,车主不是视而不见就是未看见,没有一辆肯停下来。
焦急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沿着宁海城区方向拼命奔跑,参差不齐的民房渐渐消失。公路转入山脚,周围黑影憧憧,时不时从山林里传来野兽的撕鸣声。她胆子很小,如在往日,肯定恐惧得半步难行。但是这一天,病重的妈妈正等着她!只担心这样的速度几时才,能到达医院?她盼望有一辆车子经过。
在这荒郊野岭里,孤独女孩子最易引起别人的同情。
随着两道刺眼的光亮划破夜空,传来了一声悦耳的“笛笛”声。一辆黑色小轿车拐过山脚,露出身来。
“有车了!”心桐兴奋万分,冲到公路中间,拼命挥手。强烈的灯光刺得她眼前一片茫然。
“见鬼了。”司机大吃一惊,“吱”地一声,猛然一个急刹车,放下车窗。
“师傅,行行好,我到宁海城区,带我一程?”心桐双手合十,乞求。
“这……骋伟!”司机松开门锁后,又犹豫不决,回头征询同伴。
是她!骋伟嘴角上扬,得意地坏笑。
对方尚未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地拉开前车门。
“慢!”骋伟迅速拉回打开一条缝的前车门,对司机说,“这个女孩不能带。”
心桐闻言,定睛细看,真是冤家路窄,偏偏是那个“渣男”!
“这时候这鬼地方能有人吗?听说以前这里经常闹鬼。”骋伟对司机说。
心桐气得无语。
“啊?”司机大惊失色,连忙帮骋伟关紧车门。
心桐哪里肯依,使尽全力开门,妄想乘机挤进半个身子,无奈抵不过两个大男子牛力,最终被扔在路旁。
“对不起!我们不去宁海市。”骋伟从车窗里伸出半个身子,对她说。
不去宁海市,这条路通向哪里?
望着急速驰离的小车,她疑惑不解。从公路走向看,应该通向宁海市。以前她在这里坐过宁海市公交车,好像是一路宽阔大道,坡度平缓,两旁房屋毗连不断,并没有这一段转入山林之中的环山小路。
难道急急忙忙中,连走带跑了一个多小时,却走错了方向?
暮色越来越暗,山林越来越恐惧。
女孩惊恐万分,外加难以忍受的孤独和对妈妈病情的担忧,满腔委屈,忍不住“嘤嘤”痛哭。
突然一道耀眼的车灯从宁海市方向斜射过来,她顾不上拭去眼角泪水,闪电般冲到路中央,张开双臂。
“吱扭”一下剧烈的刹车声响彻寂静山林里,格外刺耳,车轮满地打转,最后横在公路中间。
“小妹妹,你差一点就没有命了,知道吗?”
司机跳下车,瞪着心桐,见她安然无恙,然后围着车子转了一圈。
“先生,求求你!载我一程吧。”借着车灯,她看清他的面孔。
“到哪儿?”对方爽快。
“我本来要去宁海市,可走错了路。麻烦您把我带回高速路口,我再想办法。”她哀求。
“上来吧。”司机犹豫片刻。
她兴奋之极,连连称谢,直说得司机怪异地打量着她。
车子调过头来,反相而驰。
“停车!停车!”她发现后,连声大喊,不顾一切地从后面搂住司机脖子,欲掐。
“你疯了吗?快放开!”司机大吃一惊,立即停车,一把抓住她的双手。
“不放!别看我人瘦劲可大呢。想打我的歪脑筋,等姑奶奶老了以后吧。停不停车?”她凶神恶杀,双手压了压。
“不要闹了。我像那种人吗?”司机左手用力一拉,颈脖顺势一扬,便挣脱了她攻击。
“我叫高明阳,是个医生。”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张像片递给她,“看看,我的未婚妻,比你漂亮多了。”
透过车内阴暗的光线,相片上女孩似有似无,似笑非笑,美若虚拟尤物。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说,“翻过这个山坡,再走三里,就是宁海市市区。我不去高速路口。看你一个女孩子待在荒郊野外,不放心,才丢下自己的事,送你去宁海市。”
“啊?”她怔了怔,“刚才那个人说,这不是去宁海的路。”
“别人说不是,你就信了。”他笑了,真是个傻女孩!“这是一条捷径,比大道近十几里。”
“这样?对不起!”心桐尴尬地看看他被她弄皱的衣领,轻声道歉。
“败类!残渣!”她想起那个人就不由火冒三丈。
“什么?”
“没有什么?能把我送到亿伟医院吗?”她小声地问,紧接着又补上一句,“我妈在那住院,很危重。”
他看一眼女孩,反转反向盘,朝亿伟医院方向驰去。
车子拐过一道弯,骋伟突然叫司机调头:“我们把那个姑娘带上吧。”他怎么忍心把与妞妞相似的女孩扔在那里?
司机愕然,望着他。
“哪来的鬼?我逗逗她。” 他淡然一笑。
他们回到相遇的地方,却不见女孩踪迹。
暮色已浓,寒风席卷林海呼啸**,凄厉似鬼哭狼嚎。
“一个女孩子能到哪里去?”司机自言自语,“会不会被……”
“真是见鬼了,我们回去吧!”骋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