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分秋也来了。他看到骋伟时那种古怪眼神,骋伟恨不得拿头罩将它罩住。
骋伟瞪他:“看什么看?”
“没大没小,以后对叔叔客气点,我的侄女婿。”周分秋眉毛上扬,得意表情昭然若揭。
“我有一个周叔了,还是叫大哥吧,亲近。”骋伟狡辩。
“那不乱套了?”周分秋不服。
“我心里知道你是心桐的叔叔不就行了。”骋伟说。心里在想,心桐啊心桐,你找到一个父亲,我矮人一截。
“正经一点,现在进入正题。”周分春说。
这里骋伟虽然身份高,但在周分春面前,依然是晚辈。
周分春话一出,打趣玩笑皆戛然而止。
几个人担心影响心桐休息,声音压得很低。
骋伟轻声叙述以前和现在发生的事,条理有条不紊。
“你说你和夫人在梅镇和阿蔡母女一起生活了四年?”周分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他当年为什么未想到夫人会跟阿蔡在一起?
心桐母亲姓蔡,周分春一直称她“阿蔡”。久而久之,阿蔡成为他对心桐母亲的昵称。
“我们在一起生活得十分快乐,至到那一群人的出现。”骋伟说。
跟心桐母女生活在一起的老实好男人,即蔡老师的堂亲。为了他舍去了生命。他欠他们太多。
二十多年过去,主谋贸然逍遥法外。是他们无能,还是歹人智商太高,隐藏很深,不能触及他们的鳞角。
如果主谋不除,他们一家休想有太平日子。
“周叔。”骋伟开口。
“叫我吗?”被周分秋给堵了回去。
“不是。”骋伟回答干脆。
“这里不是只有一个周叔吗?”周分秋环硕四周,轻挑地扬眉,故意气骋伟。
“你这个样子。当大哥都不配,以后就改周小弟了。”骋伟说。
“笑话,我是正经的叔叔,哪一点错了。”
“好,我认。”骋伟横他一眼,拐了心桐闺蜜不算,又跑来搅和他和周分春的关系,有气他只好隐忍,谁叫他爱上人家的侄女?
“周叔!”他对着周分秋恭敬规矩地大喊一声。在场的每一人都听得听听楚楚。
然后,骋伟对周分春恭敬地喊了一声:“爸!”周分秋嘴角弯起愉快的弧线。
“哎!”爽快的应声发自肺腑。
“爸,我想询问,董瑞雪胡作非为,我爸一点察觉都没有?”骋伟早就怀疑父亲当年故意放水。
“夫人刚离开时,张董事长发疯地找,无果后,他一度沉迷酒精里,天天醉生梦死,哪有心情怀疑别人的阴谋?”周分春叹息,“后来怀疑董瑞雪,那时俊伟已经好几岁,而且十分可爱,张董事长害怕查,害怕儿子没有了亲娘。后来一直拖,心里有怀疑,但不敢调查,至到你的出现,张董事长开始查,查来查去,都跟董瑞雪关系不大,所有的事情都跟一个姓吴的有关。”
“她当年整容这件事,你们知道吗?”骋伟又问。
周分春点头。
“这件事董事长知道。正因为知道这件事,他才一辈子跟她周旋,不跟她结婚,又因为她有一张夫人的脸蛋,董事长放不下她。两个人就这样拖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分春说。
骋伟苦笑,他的好爸爸,不是养女人,而是养一头谋划你的狼。
“骋伟,你妈妈是爸爸心上的伤口,你不要怨你爸。”周分春说。
“我知道,爸爸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替他做。”骋伟说。
说完,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大家。
“我不同意!”周分春听完骋伟的叙述,立即否定。
“周叔,我们已经交过手,他们一定会来找我。”骋伟笑。
“骋伟,你这样做,想过心桐和桐桐吗?还有你重病在身的爸爸吗?”周分春说。
“因为想得太多,我才决定这样做。”骋伟说,“我们是商人,商人每一笔收入都与赌多多少少扯上一点关系。我只赌这一次。赌他们敢对我下黑手,我能拿到所有证据。对于他们而言,一条命是命,两条,三条……都一样。”骋伟停顿片刻,接着说,“他们解决了,我们一家才能安全。”
“我不会让人有任何闪失。”周分春说,“这么优秀的女婿,我做梦都想要,好不容易到手,我怎么可能让他飞走。”
“我也不会让你插手。心桐还没有喊你一声爸爸。”骋伟说。
“你们两人搞什么?生离死别似的。不就两个人,我去搞定。”周分秋歪着脖子笑道。
周分春和骋伟闻言双双突然笑了。周分秋说得对,不就两个人,有什么了不起?
“骋伟,他们当年做的事情不一定没有留下痕迹,只要他们做过肯定有痕迹。”周分秋说。
“你说说看。”周分春有兴趣。
“不是有两个人跟过去有瓜葛吗?”周分秋说完,端起一怀清茶,慢慢地品。
杯里的茶叶是他出发梅花前,汪琪虹塞进他的公文包里的。汪琪虹现在不在身边,喝喝她亲手为他准备的茶叶,亦能感到她的气息。
“吴雅和跟她生活在一起老太。”骋伟说。
“董瑞雪和吴振蓝,我们不可能啃得动,因为他们身上有血案。”周分秋说,“但这两个人极大有可能挖出一些东西来。”
“理由。”周分春问。
“吴雅年轻,从她做的一些事上看,非常不成熟,心里藏不住事情。那个老太,明明吴雅不是妞妞,随便一个陌生人她都能接受,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吓吓她。”周分秋说。
“骋伟,你认为呢?”周分春面向骋伟。
“周叔话有理。”
听到骋伟自觉称呼他为周叔,周分秋乐得嘴巴笑到耳根后。
“有路可走,就不去冒险。”周分春说。
这时,有人敲门。骋伟打开,是朱主任,他来查房。
术后头四天,朱主任是一天三趟,随心桐病情稳定,朱主任跨进心桐病房的次数越来越少,现在基本上每天一次,都是早上。每次来都是敲门。
“朱主任来了。”骋伟殷勤地帮朱主任打开心桐病房。外间几个人安静等待。
朱主任替心桐检查瞳孔,绷带和各肢体的反射反应。
“恢复得很好。”朱主任收起听诊器,转向心桐,亲切地问,“有头晕头痛或者恶心呕吐的感觉吗?”
“没有。”心桐摇头。
“心桐,你刚刚不是说头部有点痛吗?”骋伟连忙替她说。
“刚刚?我对你头痛。”心桐翻他一个白眼。“谁叫你把桐桐和云理都归于闲杂人等?”
骋伟张口无语。朱主任扭头偷笑。
“朱主任,我们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骋伟问,他想回家。带着心桐和桐桐回家,心里才安。否则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一棵浮萍,没有着落。
“已经拆线了。随时离开。注意事项,我会写在出院小结里。你仔细看看。”朱主任说。
“谢谢朱主任。”骋伟真诚感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你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办事能力。”朱主任说。
“抬举。”骋伟笑道。
朱主任注视骋伟俊美外貌,又注视病床上柔弱的心桐,突然说道:“其实我最欣赏的是张总对妻子的情深意重。”
“真的?”骋伟扬眉,瞟向心桐,心桐双颊飞起红晕。他却说不出的愉悦。
朱主任走后,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帝都。
闻声赶回来的桐桐兴奋不已,拿起一块毛巾在里外房间不停地跑动。嘴里不停地唱着大人听不懂的童语。
“桐桐,慢一点,不要乱跑,跌倒了,会断腿的。”张玉干跟在小家伙身后,哄劝。
“断腿是什么意思啊?”小家伙突然停住,问道。
“张玉干,你又在说什么吓唬我家宝贝?”骋伟听到桐桐的问话,皱起眉头。
“爸爸,是回爸爸的爸爸的家吗?”小家伙小脸通红,润泽,还冒着热气,身上衣服湿透,像一个水人。
骋伟一只手在小家伙背上一捞,照着他小屁股上便是一巴掌,掌声未停,小家伙便喊天哭地起来。
“骋伟,你为什么打我的孩子?”心桐不高兴。
“他疯得里外衣服湿透,一点不知道珍惜自己。”骋伟说。
“他是孩子,你以为他什么都懂?”心桐道,然后唤桐桐过去。
抚摸桐桐痛处,温柔呵护,小家伙十分享受,窝在妈妈的床边再也不到处乱蹦乱跳。
骋伟注视心桐呵护孩子的模样,心里感动。那个窝在她身边的小人是他古灵精怪的儿子,一粘上她的气息,便安静得像一只乖乖兔。
“你是怎么做到的?”骋伟忍不住问心桐。
“做到什么?”心桐不解。
“孩子。”骋伟指指安静地靠在床边,玩弄床单的小家伙。
“这个。”心桐妩媚一笑,“你为什么听我的话?道理一样。”
“你……?”骋伟怔住,这个也能比?
他望着心桐粉白透红的面部肌肤,发痴,傻傻地绞尽脑汁搜刮他和小家伙的相同处。
突然哑然,他们都爱她,视她为生命中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