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万赖俱静。
心桐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眠。
她起身俯视熟睡的桐桐,露出幸福的微笑。小家伙这两天,异常的兴奋,格外活跃,手脚嘴巴一刻不停,笑容眯眯,人见人爱。
她想起张玉干白天的话,似乎他们重点监控对象是她住处的房子。
那间房子有可能进入贼人,心桐的心里像活吞了一只苍蝇,浑身不自在。冲动地要起身去那里,理智地压住念头,等到黎明时分。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鬼使神差地拉开窗帘一条缝,透过缝隙窥视对面旅馆三楼第三间房间的窗户,即白天张玉干指她窥视的那扇窗户,窗户紧闭,四四方方的漆黑一块,幽深如魔鬼的洞穴。
心桐心悸,微闭眼睛,再睁开时,吓她一跳,对面的窗户灯光闪烁,透过缦纱窗帘,隐约几个身影晃动。不是两个,是好几个?
他们这么早起床干什么?
心桐的心脏嘭嘭直跳,仿佛心肝被人拧起揉碎一般。
她绕过床前,路过床尾时,不由自主地看儿子一眼,小家伙仍沉沉入睡。
她小心开门。
吴嫂经营这家不大不小的民宿,很辛苦,天天很早起床打理事务。
心桐捏手捏脚地走到院子,看见吴嫂正在厨房里和厨师忙碌。
她略略考虑片刻,走到厨房。吴嫂正全心打水,感觉身后有人,心惊胆战。
住店客人一般不会早起,少数早起者,亦不会或者不敢走进厨房。
因为她娘家弟弟以前开一家快餐店,生意非常红火,后来,被相隔几米远的一家同行妒嫉下毒,差点闹出人命官司。尽管错在别人,但从此弟弟家快餐店生意一落千丈,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元气,最后只好关门。
所以吴嫂以此为诫,农家乐客人活动不加约束,但是厨房被她划为重地,不许外人入内。客人入住之前,一一告之。
这可关系她的身家性命,哪怕出现一例食物中毒案,她的农家乐便毁于一旦。
吴嫂感觉身后异样,猛然回头,看见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轻嘘一口气。
“心桐,你起这么早干什么?跑到厨房来吓我。”吴嫂埋怨。
“吴嫂,我出门有点小事。跟你说一声。”心桐说。
“什么事?这么早出门。”吴嫂问。
“去我住屋里拿一点东西。”心桐尽是轻描淡写。她听张玉干的意思,骋伟他们可能守在她住附近。真是一群傻瓜,没有鱼饵,怎么会钓到鱼?她决定做那鱼饵。
“去那里,用得着这么早吗?”吴嫂说,“等一会儿,天太早,路上不安全,我陪你过去。”
“不用,我一个人行。”心桐回答,心里却在想,只有早早地去那里,才有可能引蛇出洞。
“那好吧,自己小心一点。”吴嫂正在揉着一大团面粉,确实分不开身。
“哎。”心桐应声,向前走几步,突然又折回头,对吴嫂说,“吴嫂,桐桐还在睡觉,麻烦你照看一下。”
“行,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会注意点。”吴嫂爽快答应。
心桐朝院子大门走去。院子大门还是原始的插栓。她小心抽开门栓,然后大门嘎吱一声打开。
院门一开,便是街道。正值黎明前的黑暗,街道两边几盏昏黄的路灯,像鬼火一样摇曳。
心桐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街道上无一个人影,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春风吹拂树的沙沙声。
她鼓起勇气关上院子门,迈开脚步朝她的住地走去。
她的住房就在农家乐隔壁,但走起来,特别是在这样时候,显得更长。
快接近房子时,心桐眼前突然有黑影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谁!”朦胧中看不清来者是谁,她吓出一身冷汗,心惊胆战中惊恐喊道。
对方不语,闪身跃到她的身后,一只手迅速捂住她的嘴巴,不准她再出声。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
挣扎地回头,抬眼。虽然天黑,但她依然辨别出隐藏夜色的面孔,俊美异常,特别他那一对黑宝石般在黑夜里依然熠熠闪烁的眸子,撞进她的心里。
她吾吾两声,他捂得更紧。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他的明眸眨了眨,她放弃一切挣扎。
他固执地钳制她,直到晨光大亮,才放开她。
“你不要命了。”他气急败坏地喊。
“你才不要命了。”她不客气反驳。
“你这样跑来,不怕我心脏病发作。”他没有好气。
“骋伟,这种事交给警察,你不要上前,好不好?”心桐可怜巴巴地看着骋伟,“桐桐不能没有爸爸。”
“警察?我以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警察会接吗?”骋伟反问。
心桐语塞,是啊,不能跑去告诉警察有人今天晚上要害我,然后要求他们派人守守株待兔,可能吗?一天人家可能愿意,二天也未尚不可,三天,四天,五天呢?结果演变成狼来了的故事。
“骋伟。”心桐正要开口,突然骋伟一把捂住她的嘴,拉至旁边一棵大树旁。
大树遮掩的面积有限,为防止被那一伙人看见,骋伟搂住心桐。尽量遮住她的身体。如果对方有枪飞镖之类的东西,她相对安全。
躲在大树后,心桐哪里有骋伟的防范意示。她瞪大眼睛,盯着从房子里走出的两个人,非常陌生的两个大个子男人。
心桐差点惊呼出声。
那屋子的锁,他们手里是什么?像一把钥匙,轻巧一下,便打开,轻轻一压,又锁上。
她惊恐万状地看着骋伟。
“他们手上那金属长条,是****。”骋伟说。
“他们到我住房里干什么?”心桐不解地问。
“傻瓜!他们当然是找你,也可能有桐桐。”骋伟注视她,“你和儿子都藏得好好的。我不能没有你。”
两个人从大树前经过,并没有发现骋伟。
两人身后,周分秋和李英白敏捷地跟在两人身后。
“周分秋和李英白也在?”心桐问。她纯粹明知故问,骋伟在这里,那两人没有理由不在这里啊。
“他们照顾我,守在房子两边,我在房子正面。如果出现状况,房子两侧的人很难逃脱,只有这里可以安全逃离。”骋伟目送周分秋和李英白的背影。牵起心桐的柔荑,走到大树旁一处假山石块上坐下。
“你们就四个人?”心桐坐定后询问,她担心他们。
“我们来找你,也不是来斗殴,带许多人干什么?”骋伟咧嘴一笑,听到她的消息,他谁也没有告诉,便不顾一切地赶来,周分秋他们得知他的行程,拼命爬上飞机的。
“现在,你们为什么跟他们对上?”心桐的脑袋像一个题库,全是疑问句。
“来这里之后,我们发现有人跟踪,而且一直窥探我们。第一天,就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你,想在那段僻静的小路上动手。幸好我们及时感到,那人胆子不够大,担心动手之后,自己不能逃脱,溜了。”骋伟说,然后料她一眼,这一眼全是惊恐,“否则……以后不要走那种阴森森的小路。”
那天草丛里果真有人,而且是想对她不利的人。心桐心惊,脸色苍白。
“不要怕,没有事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骋伟心痛地轻抚心桐。心里歉疚不已,她如果不是嫁给他,就不会有人对付她,自然过关无忧无郁的生活。
“在离山,我都不怕,在这里我更不怕。”心桐拍拍胸脯。
“我知道,你那时还说要罩着我,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骋伟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
“什么时候啊?我不记得了。”心桐歪头细想,她什么时候说过那样话?堂堂千忆集团继承人用得着她一个无名小丫头罩着吗?一定是得知他身份之前吧,否则,她不会如此不自量力。
“不记得怎么行?我的一生,你必须罩着。”骋伟嘻皮笑脸,“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骋伟,我们过了这个坎再说,好不好?”心桐又想起他心里放不下的那个妞妞。她也很讨厌自己总出现这种念头。
“这不是坎,几只臭虫能翻起浪来才怪呢?”
“骋伟,不要太轻视他们,阴沟里还有翻船的时候。”心桐不满意骋伟无所谓的态度,“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们不说这个。”骋伟有意放松心桐神经,一改严肃表情,突然一脸的暧昧,“心桐!说不定,你的肚子里又有了我的儿子。”
心桐一愣,突然警惕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那表情,变幻莫测,令骋伟着迷。
他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她想下次再说,他就把她绑架回去。像他把她从宁海带到帝都一样。至到现在,他还暗自庆幸自己当年的勇气。如果没有那一次强横态度,这辈子他则与真爱失之交臂。
“心桐,回去后,我请人为桐桐设计一个儿童房。”说到这,他一双大手温柔地盖上心桐的小腹,凤眸眯起,“我还为肚子里的宝宝准备一个小摇篮。看着他出生,走路和说话。”
“八字没一撇的事,你那么向往。”她笑他。
“一撇在那里,我们共同完成一捺就行。”骋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