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影使者沈玉南在中军大帐中出言不逊,早惊起这边座上一员大将来。那李鸣松见这沈玉南放肆,就大喝一声:“狂徒,你来我军中,敢是耀武扬威,觑我王师中无人么!”
沈玉南循声望去,见那发话之人虎目龙须,威风八面,仪表不俗,度其位次,正在李玉之下,宝雕宫众将之首,忙笑问道:“将军莫非便是宝雕宫中神鹰军主帅李鸣松李将军么?幸会,幸会。”
鸣松也不回礼,喝道:“不敢,不敢!你刚才大言不惭,如今眼里还认得我李鸣松,可真是难得呢!”
那沈玉南忙俯身拜道:“将军言过了。在下来时,圣君再三叮嘱,说是当年在灵虚山上时,与将军有兄弟之谊,此次相见,务必代为致意。且说:‘当年山上一别,日夜想念,惟愿与师兄再续前时同门情谊,明日相会,务必前来。’还望将军赏光。”
鸣松冷笑道:“你家圣君还记得我等同门之情,倒也难为他。——然而,他便再没有说什么?”
沈玉南一听,就见鸣松坐旁一女子,姿色艳艳,仪情娴雅,早认得是碧月。便笑回他道:“圣君还说,当年灵虚四兄妹一别,多年不曾相聚,天南地北,各在一方,实为憾事,因此明日群雄相聚,还望将军兄妹同去。一来,稍慰别离之情;二来,也要了一桩心事。”
此话说完,帐中早有一将抚掌笑道:“好计谋,好计谋!你家圣君定的好计谋!”
众将一惊,寻声而望,见列中一老将,虚发尽白,面色赤红,正在那里大笑。这沈玉南早些时候,倒也听说宝雕宫中有一员老将,名曰张立寒,性最刚烈,乃是豪勇之辈。现在观那人的形状,便应是此人了。少不得上前道:“老将军何故发笑?”
那张立寒道:“你家圣君定的好计:让阁下作使,名为相请,却诱得本阵众将出营,又不许带一丝的兵马。用意何在?明日时却在半路设下埋伏,将我等众将在途中剿杀,乘势却帅大军突袭我们这里中军大营,这营中众军既无主帅,群龙无首,必然大败,尸横遍野,十不存一。如此一来,屠戮我百万之军,却不费吹灰之力,岂不是好计?”
沈玉南听罢,却也轻笑两声。张立寒便问:“阁下又何故发笑?”
沈玉南道:“在下笑老将军疑心如此之重,定然是率不得大兵的。想我家圣君本是看你们为英雄之辈,方才不妨两军对垒的情势,甘心冒通敌之嫌,遣使相招。本想是无分敌我,在一处坐谈,畅谈江湖事,结交英雄辈,酾酒作歌,也不失我等江湖豪气。或许也可在这两军对峙的千钧一发之际,偷得半日闲暇之时。如此一来,待到沙场征战,或成或败,或生或死,也可图个痛快,了无遗憾矣。未曾想将军却疑忌重重,以偏狭之心度我家圣君盛情之意,竟然疑他有相害之心,岂不让人心痛彻?
“况且方才在下也已经说的明白,圣君定下的相聚之地,本在这里平原之北的红谷镇栖凤林。这一去处距我两家兵营各有十数里的路程,远近并没有多大差异。而且,出了这里平原,到那边镇上,只有一条道路可以相通,如若登上这里大营中瞭望楼远眺,数十里方圆地带都可尽收眼底,到时这条路上有无伏兵一看便知,将军又何必如此相疑?再者,在下来时,圣君有言:‘此次相邀,尽是江湖侠者,逸士高人,灵秀之辈。但也不必强求,若有疑心之人,可知他是凡夫俗子了,不至也罢,也省了我见了这等人物陡生不快之意。’将军也听了,如若有心不愿前去,我家圣君定也不会为难的。”
这一番话下来,入情入理,却让人无法回驳了。张立寒听了,脸上老大无光。然而这老将军向来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平日里只是训斥手下的众人,自家从来都未曾受过大话的。未曾想今日一言之差,却让这一无名小辈前前后后讥讽一番,驳的哑口无言,大庭广众之下大失脸面,又怒又愧,心火上涌,那脸面便就红热一阵。忙忙拜辞台上两位王爷,愤愤然拂袖而出,退到帐外去了。
那沈玉南却也不理会,转身向台上两王面前一拜,道:“在下此来,我家圣君的意思也已经通达给诸位,还请给个示下,明日之会,众位至与不至,也吩咐一声,也好让在下回去向圣君交差。”
李玉听罢,暗自笑道:“好一个人物,我不与他理会,他倒是步步紧逼了!”又想:“如若不应下了,却让他三绝门耻笑了去。不如先应下来,待到晚些时候却再和众将理会。”便应了一声:“罢了,你可回去告诉你家圣君,明日栖凤林一会,本王麾下众将定不负约!”靖南王还要想不加理会,然而此时李玉已然应下来了,他也不好如何,只得道一声:“武衡王既然这等说了,本王之军定也奉陪的。”
那沈玉南听罢,道一声:“在下领命,明日栖凤林中专待各位将军大驾。”又向那两边众位将士做一长揖,道一声:“告辞!”转身扬长而去。
帐内两王便和众将商议道:“明日与三绝门一会,却要从长计议。”
那蔡云中笑道:“如若把刚才那人的话当真,却是荒唐了。大军交战在即,双方将帅哪里有相聚的道理?一定要慎之又慎的。明日不去便罢,若去,一定要有大军随从,以防不测。”
鸣松道:“将军这话差了。刚才他本是说过两边不许带兵马的。如果依了将军所说,果然带兵前去,若被他等知道,可不就落人耻笑,说我堂堂王师都是无信之人了。”
李玉道:“无伤。兵者,诡道也。何况这等事情干系重大,万万不可心存侥幸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又向靖南王道:“王爷意下如何?”那靖南王爷点头应和道:“如此甚好。”便吩咐手下卢云道:“明日你可带齐了手下人马,尾随众位将军前去,以防不测。”商议已定,各自都散去。那靖南王却又暗暗的唤来卢云吩咐道:“你明日伺机而动,如若对方无备,可率军直上,痛杀众贼首,消我朝中大患!”卢云领命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