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碧月带了军兵急赶了一阵,出境十余里,探马来报:“前路山口处发现敌军,正向此处行进。”碧月听了,就约束了众军,尽都隐伏到大路两侧,剑拔弩张。
那关晓白当时下了芬州城,忽又接到这里平阳城宇文锋告急文书,求兵增援,遂留一部军兵守把芬州,帅大军马不停蹄杀奔而来。昨夜里扎营露宿,今日一早引兵急行。看看过了前面山口,见是一片丘陵地带,矮山丛丛,一时沿了官道行军。
关晓白行在大军之前,一旁的沈玉南笑道:“如今破了那张老儿军兵,可也给当州叛军来一个敲山震虎。”晓白摇头道:“不可马虎,谨慎,谨慎!当州不比芬州,我那师兄李鸣松在那里镇守,也是他宝雕宫大兵主力所在,怎可小觑?万不可马虎,失了计策!”
沈玉南一听,想起一事来,摇头笑道:“三爷多虑了,若论武功智谋,天下谁人能胜过三爷去?若论到兵威,这身后十余万军兵也不会输与谁,现在能有何惧?只是一个人最难应付!只怕三爷见了她下不去手呢!——不知道仙子如今怎样了!”晓白一听,当即叱了一声,驱马前行。
一旁朱信凭眼望前方一带矮丘,向晓白道:“三爷小心,依属下看,前面总有蹊跷!”晓白道:“何以见得?”答道:“前面寂寂无声,飞鸟不见,怎就如此死寂?矮丘之后,恐有敌兵,还是小心。”一语未了,便见前面响箭腾空,密林从中,道旁路口,山石之后,密扎扎,乱纷纷,一阵箭雨飞射而出。此乃是伏远将军杜云鹤布置下的伏远箭阵,前后近万名弓弩手,扣满飞弦,一时发难,上下左右皆有法度,长箭力度惊人,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这里关晓白正在行军,便见漫天上乌压压一片箭雨袭来,嗖嗖望军阵里飞射,抽不得剑,转不得身,忙下马躲避,那匹雪花玉琮马顷刻间中箭数十处,如同刺猬一般,顷刻倒毙。晓白大惊,情知敌方势大,喝令军兵四散而走。然而对面一轮箭过,锣声轰鸣,四下里军兵大起,碧月一马当先,帅银甲兵大队一阵冲杀,三万余名军兵四下里一时发难,将那朝廷军马围住大杀一阵。关晓白远远望见了碧月,也不抵敌,夺过近处马匹,引兵突围而去,这里碧月紧追一程,收兵不提。
晓白得了性命,聚集起兵将,看时,中箭被杀、死于乱军者不计其数。将员里朱信凭、蔡云中、刘震远尽都中箭负伤。晓白见了,笑叹道:“好狠,好狠!何来这等的密箭如雨,何来这等的女子杀敌!”那沈玉南已扯开碎布,在那朱信凭伤口上包扎一阵,叹道:“三爷呵,怎还有心思说出这等的风凉话来!没看见这里军兵都伤成这样了么?好歹想法退敌要紧!”
晓白摇头笑道:“不妨,不妨!要退前方军兵又有何难?你我再去进兵一番。”麾下众将受了方才一击,心有余悸,惴惴而立,都有罢战之心。玉南叱道:“三爷疯魔了不成?”晓白道:“此话何意,如何就疯魔了?”玉南道:“方才受了对方一击,损了这许多兵将,士气大落,三爷还要去触他们锋势怎的?”晓白笑道:“不妨,不妨!对方最可怕者,箭阵而已,若论步战,我们未必落在下风。如今对方阵脚已动,重新布置也要一段时间,我们趁势过去,让他箭阵无用武之地。”说完,不理会众将,引兵急进,向前行出三四里,正与碧月军兵相遇。
两阵对圆,碧月策马出阵,望晓白笑道:“晓白,你也真是有胆识的一个,方才被我杀伐了一阵尚且不惧,还有心思来挑战么?”晓白笑道:“怎能不惧,然而又能如何?总不能停在路上,等师妹再备下箭阵!”碧月点头笑道:“你倒是有见识的一个,然而有我在此,你能过得去么?”晓白笑道:“那却要试试才知。”说罢,提了泣血剑,策马疾奔过去,碧月大怒,掣出碧青剑来接住对敌。两人斗了三五十合,不分胜负。
碧月先时闯江南时本有内伤在身,此时也没有尽好,剑术倒是精进不少,然而内力匮乏。晓白明知如此,每下手时也都减了三分力道,不与她为难。两人双剑来来往往,一时斗了五六十合,这边阵里朱沈二人受了晓白嘱咐,趁两人打斗的当口儿,长剑一挥,大兵一掩,望对面宝雕军兵一阵猛杀。对方本就兵微将寡,经如此一阵冲击,抵御一阵,早就溃退开去。碧月不敢恋战,拨开一剑,弃了晓白,引兵急退。
晓白带兵冲杀一阵,看看就要赶到平阳城下。却见一彪军马迎面而来,看时,乃是平阳城守将宇文锋并文潇等人,带了一帮溃兵,迎面过来。问时,原来被李鸣松用冲车之法破了城池,主将带兵杀出条血路,要赶往芬州去投奔,路上正好遇到援兵,合兵一处。那文潇肩头被李鸣松乌龙剑所伤,鲜血崩流,湿透衣襟,晓白忙命手下人包扎医治。就地安营扎寨,商议破敌之策。
文潇只道一声:“可叹,可叹!李鸣松当真今世豪杰,果有万夫不当之勇,饶是如何,只是战他不下!”晓白道:“师兄冥云剑法天下无敌,这乃是天下尽知的,小王爷当也知道。然而宝雕宫其他兵将又岂是善与之辈?银甲、天鹰、红枪之军也都是骁勇善战的,不容小觑,尚有那伏远箭阵,着实难敌!”说着,眉头一蹙。转头问道:“如今宝雕军将如何布置,可都知道?”
宇文锋道:“如今反贼于当州城内聚兵数万,为后援之势,先取平阳,便要挥军北上,直捣京城的。如今平阳城已被他攻下,可是失了计较!”晓白笑道:“明日先取平阳,会会我这位老师兄再说,探探对方虚实。”遣散众将,安排探马沿平阳城附近打探一番,当夜回去报信,且道:“敌军于城外东西两侧扎下大营,为掎角之势,深沟高垒,要与我军对敌哩!”晓白听了,心中有了数,连夜安排明日的一场厮杀。
明日拂晓,晓白尽起营中大军,杀奔平阳城下,城下两边营寨,左边吕杰、白茂,右寨内张龙、张英,引兵对面列阵。城门大开,李鸣松又带兵冲杀而出,飞奔至阵前,看时,头戴冲天冠,眉如墨画,身穿柳叶锁子甲,威风八面。坐下赤龙驹,手中乌龙剑,真如天人一般。身后一溜列着一排偏裨将校,也都是虎虎生威的好手。
这李鸣松当头见了关晓白,出阵喝问一声:“师弟,你好失算计!当初你我本是结盟立誓,同阵杀敌,兴举义兵,得此天下,如今你怎就投靠朝廷,与我作对?”晓白笑道:“天意难违,师兄何必多问?如今两阵对敌,只分敌我而已,刀枪上争个胜负才是真理!”鸣松一听,心中火起,冷笑一声:“当年灵虚之上,便知师弟身手不凡,数年之间没有领教,如今为兄也要看看师弟剑法如何!”说着,提了剑,单骑出阵,大喝一声,奔晓白阵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