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军兵又一声大喝:“里面人开门!圣上有旨,召护国将军入宫觐见!”刘管家听了,早就慌了神,拉鸣松衣袖向后院便走,苦劝到:“少爷呵,听这话里多半事泄了呢,若不然他们怎就知道少爷回府了?如今冲着王府来,少爷还是出去躲躲!”说着拉鸣松回去。鸣松哪里肯听?两人一阵僵持。
这当儿,外面一阵吵闹早也惊动内府里的李玉,带了仆从出来看视。李玉便问:“何事?外面是何方兵马叫嚷!”鸣松愤愤答道:“六路巡防使兵将封了大门了!”
李玉大怒:“好大胆子!虾兵蟹将如今也敢来我武衡王府作乱,可不反了天了!开门来,本王与外面人答话!”门吏听了,大开府门,外面军兵火把齐鸣,刀枪并进,呼啦一阵拥到府门里。李玉当头怒喝:“狂徒,狂徒!夜半里闯本王府邸,你们都向哪里借胆来!”
那军兵为首的将领乃是先前的巡防副使李继,本是靖南王的亲信,因前一阵巡防使秦刚犯了事,下狱治罪,此人便被提了正,专门与这武衡王府作对。如今闯进王府,当头见了李玉,他倒也识趣,忙约束了身后军众,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点头笑道:“王爷恕罪,在下受了圣上旨意行事,也是迫不得已的!”
李玉冷笑道:“受了圣旨?这圣上也有趣,什么样的大事,巴巴的差李巡防亲自带兵过来?舞刀弄枪,要挟制本王不成?本王可是皇室重臣,当年受封时上面也是恩宠有加的,如今却这样对待,圣上也老糊涂了不成?”
那李继听着这话不像,竟把圣上也埋怨起来,就知道这李玉胸中有气,他倒着实受了一惊,战兢兢道:“殿下息怒,圣上有旨,宣李护国进宫,殿下岂能不依?”说着,取出圣旨来,待要展开宣读一番,抬头时见李玉满脸怒容,愤愤的立在那里,哪里有下跪接旨的意思?这李继看了一眼,也就罢了,把那圣旨双手呈上去,让他自己看。
李玉忽的一声扯来手中,略略看了一通,果然是宣召鸣松的意思,不禁冷笑道:“糊涂东西!李护国不是被调往建州督军了么,怎能在本王这里?圣上他老人家若要寻人时,派人到建州去便是,何必来问本王!”说着,把圣旨摔还给对方,呵斥一声,引手下人回府。
那李继见圣旨面前,李玉老大不尊重,却也在意料之中。他便与下面使一下眼色,不禁上前拦一声:“殿下留步,若说李护国不在府上,可认得这些人么?”李玉回头,见对方军众押出几个人来,押到面前,啪一声惯到台阶上。
看时,这几个人浑身是血,已被打得血肉模糊,李玉怎能认得?然而那一旁的刘管家早就认出,这些人本是外面的银甲兵头目,近日里来投奔鸣松的,今日与吴啸一道出去接应外面来的宝雕军兵,被巡防使衙门的兵将拿下了,痛打一阵,全都招了,如今被押来做对质。那刘管家看了,情知势头不对,惊出身冷汗,忙暗暗地差人报到里面去。
李玉冷眼看了半天,喝一声:“李巡防这时何意?把你牢里的犯人压来本王府上,难不成要让本王替你审讯不成?”
李继冷笑道:“岂敢!殿下也许不知,这几日里下官巡防京城内外,发现一干的闲杂人等在城中为非作歹,拘捕来讯问一番,竟大半都说是贵派的军众,逃离军营,到京城里来聚众谋反的。下官当时自然不信,心想武衡王爷乃是天朝忠臣,手下军兵岂能是不尊法纪的?多半是那群狂徒受了他人指使,污蔑殿下,因此大刑伺候,日夜拷打,竟然问出句实话,告出了幕后的主谋,殿下要不要一听?”
李玉听了这话,倒是一惊,知道事态不妙,喝一声:“有什么话,李巡防说来!”李继笑道:“下官拷问一番,这群狂徒被打得急了,竟然口口声声说李护国是他们的统领,要下官寻李护国说话,且告知李护国就在王府上。下官不信,他们还交出一封聚义的血书来,说是朝廷不仁,贬损宝雕兵将,如今众军内外聚集,就要举事,殿下不信问他们!”说着把收缴来的聚义血书向前一送,李玉看了,见是一块布帛,上面尽都是宝雕宫逃散的将员书写的名字,也是立誓的标志。看了一阵,心下大惊,忙要出手来取,那李继却随即把手书收回。
那被打昏的银甲兵头目听了李继一番言语,也清醒过来,先是向李玉叩拜了,随即回头向那李继大喝一声:“狗官!你只管胡说怎的!本大爷需是不惧怕你,爷战场上也没少杀人,如今脱开身,第一个要你狗命!莫得意,莫得意,有总的与我们李护国答话,你只管张嘴,看他不剁烂了你!”又一个喝道:“兄弟,与他多话作甚!等咱宫主发威,京城也都拿下了,看他们这群奴才如何得意!”
李玉一听这两个人说话,知道是糊涂东西,说话不妨头,败了事,也无可奈何。那李继却笑嘻嘻上前一步,靠近李玉身旁低喝一声:“殿下三思,此事圣上可看重的很呢!前些时候下面有人报说李护国逃离建州大营,圣上他老人家还不信,如今听闻了这事,火气正盛呢!殿下还是把李护国交出来,下官也省些事,若不然,也莫怪下官无礼了!”说着,一挥手,身后巡防衙门的兵将呼啦啦逼近一步。
如此一来,可早就恼起了府里面的一个人物。那李鸣松早就披挂好了,点齐了数百名兵将,如今见外面李继撒野,知道情势不可回转,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单手提剑,领兵冲杀出来。
那李继只听内院黑影里盔甲轰鸣,冷风扑面,四下里军兵乱走,回头时但听“轰隆”一声,大门早就紧闭了。知道情势不妙,忙掣出宝剑来迎敌,剑还未出,面前黑风一道,脖颈一凉,便觉天旋地转,那颗首级丁零零滚落在地上,腔子里鲜血四溅,身首异处了。
鸣松当前,先仗剑杀了李继,发起威来,望那众军里一阵猛杀。左右聚集的数百军兵也都是沙场上打拼出来的,连月来受朝中的大气,禁闭在府中,也都怒火中烧,如今见了血光,巴不得发泄一番。望那六路巡防使的兵将就在面前,便刀剑齐发,枪矛并用,如虎入羊群一般,痛杀一阵。
李玉见了面前情势,知道反迹已明,不可挽回,领了身后僮仆转身便退。鸣松及麾下军兵杀红了眼,又紧闭了府门,瓮中捉鳖,片刻功夫将闯入府中的百余名官兵杀了个尽绝,血流满地,沿着院墙根里出水的沟道淌到府外大街上。
那大街上却是有留守在外面的巡防衙门官军的,一时见了大门紧闭,进不到里面,听里面刀兵交击声、人的哭喊声响成一片,都毛骨悚然,早知情势不妙,上报到巡城御史那里。那巡城御史怎敢疏忽?知道事态弄得大了,一边派下军马围了武衡王府,一边连夜入宫,上报给圣上。圣上听武衡王府造反,登时大怒,着一等侍卫林芳带御林军下来进剿。
却说那李鸣松既杀尽闯进王府的巡防使兵将,便鸣响号箭,但见火箭腾空,亮光四溅,京城内外埋伏的数千名宝雕宫兵将立时响应,舞刀弄枪,杀伐一阵,齐到朱雀大街集结。原来这李鸣松自从月余前回京便着手布置,暗暗地招揽起一支军众,平日里伏在京城各处,只等时机成熟,号箭为令,一齐聚义起兵。
李鸣松带兵杀出王府,直到朱雀大街,四下里军兵齐聚,声威大壮,火把齐明,望皇宫进发。迎面奔来巡城御史的马队,两边接住一阵混杀。鸣松当先,手中乌龙剑上下纷飞,嗡嗡作响,一时手刃敌方数员军将,敌兵大溃。大杀一阵,冲散对面军众,一直冲杀到皇宫天宁门前,宫外巡防的御林军恰恰赶到,忽见这里大兵如林而至,为首的将军绰剑在手,在马上喝问一声:“何方兵马,擅入皇宫禁地,可是死罪,速速退去!”鸣松便不答话,藏了剑,挽起弓,嗖的飞射出一箭,那将军应声落马。这里军兵一阵冲杀,御林军大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