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一听,长吁口气,冷笑一声:“好他个李鸣松,不在建州督军,倒暗暗地跑回京城来,真是个好人物!”林芳回道:“李鸣松身为一军之首,擅离职守,违抗圣意,按天朝律令,本该严惩,可要把此人抓获论罪?”圣上摇头笑道:“莫管,莫管!未得其时,吩咐下去,严加看守,万不得放他出城去,此事干系重大,仔细,仔细!”林芳听了,诺诺的领命而退,下去布置。
圣上喜形于色,低声笑道:“好,好!为兄正愁寻不到他,未想到却撞到面前来,可不是天大好事!”恨雪在一旁看了一阵,笑道:“皇兄也奇怪的很呢!那李鸣松明明违了皇兄的旨意,私自回京,皇兄怎就不怒,反而作喜?”
圣上笑道:“御妹不知,他李鸣松在宝雕宫里可是一呼百应的人物,当今本朝削减宝雕宫大军,这等紧要关头,他若不知所踪,逃窜到宝雕大军里面,引兵作乱,可是最难惩治呢。如今他却单单到了京城,可不就到了为兄掌控之内,再也兴不起风浪来,可不是件好事?”
恨雪点头道:“言之有理。然而既然如此,何不擒下此人,免得夜长梦多?”圣上笑道:“御妹糊涂了不成?如今削兵一事尚未落成,宝雕势力仍在,何必动他一等大将,惹他军兵反叛?待到大势已定,还怕走脱了他不成?”
恨雪便不再应声,只点头道:“这等事皇兄自行处置便是了,只是淮南侯那里好歹也安抚一番,三绝、宝雕两派可都要抓紧呢,一着不慎,祸乱不堪呢。”一句话提醒了圣上,即刻召进御前一等侍卫武英,吩咐道:“传朕口谕,着五城巡防使封锁城门,重兵盘查过往人等,莫要走脱了淮南侯人众!且到他驿站去走一遭,查探他虚实,如有差池,即刻奏报。”那武英领了旨意,也诺诺的下去布置不提。
原来这恨雪在宫中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当今圣上但凡有事总归与她商议,这也是当时宫里老祖宗放心不下他兄妹二人,因素喜恨雪心思缜密,处事妥当,最是聪慧敏锐的一个,又担心这圣上处事虽气度有加,终是少些前后思量,因便临终时留下规矩,嘱托这圣上但凡机要之事,多与这做妹子的商量权衡,当时满朝老臣也都在场的,倒也不是这恨雪的不是。
恨雪在他皇兄这里呆了大半天,本来身子虚弱,腿上又有先天之疾,细弱的紧,耐不住走动,此时便觉腿上无力,困乏了,便辞了她皇兄,一只手扶了那玉姑娘回玉清宫将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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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那晓白等来京已经一月有余,却说自从那皇宫里事发以后,那关晓白情知圣上有心疑他,因此只闭门谢客,宫中有召便随行觐见,无召便只在房中闲坐,或在后院中游赏;一应随属人员也都严禁出入,无事宁可在馆中呆着。
晓白闲居,那靖南王一府倒是时常派人来相邀,不绝往来。朝中百官也时有过来拜会的,晓白也不敢怠慢,来即接见,以礼相待,然而绝不回拜。至于那宝雕宫里的人物却打定了心思,一概不见,那李鸣松等人见他关晓白这般,也就死心,与他不再往来。如此一来,晓白平日里倒是清闲了许多。
这日关晓白正在后园中与沈玉南对弈,朱信凭立在一旁观看。却听那沈玉南一声:“着了!”使了自家白子通吃对方黑子一片。且笑道:“三爷可要小心了,此盘局势已定,还要对下去么?”朱信凭在一旁看的仔细,见这棋盘之上,两色棋子摆的玲珑交错,黑白成群,互相牵制,挣脱不开,然而总体看来,倒也未曾分出高下。
只是方才他关晓白黑子一阵急攻,一片已经到了对方白子腹地,那沈玉南白子急来合围,然而围而不杀,单单留下一丁点缺口,倒把棋盘上最后一片空间也占据了,让对方黑子周转不开。
这里朱信凭自然看得明白,随着笑道:“可不是,三爷若动,必然无从下手,反而受制于人;然而若因此不动,却要成一盘死棋了,岂不麻烦?然而……”
未曾说完,那晓白摆摆手,把眼光向旁边一扫,眼中忽的一明,便左手提了右边袖口,款款出棋,反手相围,却将自家棋子吃却一片,笑道:“这盘棋何曾便就死了?你看到这里也无?”手捻一子,也不冲两家交错的关键所在,却朝那棋盘一旁最不起眼的地方落下,如此一来倒把自家的一片子儿吃掉。
沈玉南一看,手摇折扇哂笑道:“三爷认输也就罢了,何必倒自相残杀,将自家子儿吃掉?这盘棋到底还下也不下?”说着便要捻子落定,然而瞻前顾后,思来度去,竟再也不知落子到何处了。原来此时晓白将自家围死的那一干棋子清理,倒腾挪出许多空间来,两人再过几招,全盘棋局竟都活了。
朱信凭看了,只在一旁点头而笑道:“罢了,罢了。可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三爷一招自损,然而通盘局势却急转直下,扭转乾坤了。玉南,你可当心,再不然便要落在下风了!”
那沈玉南此时心中作急,将手中折扇摇的呼呼作响,额头不觉渗出汗来,且向那朱信凭道一声:“何曾便落下风了,你却这般取笑!”然而再过几招,全盘大动,晓白那杀入白子内部的棋子便活了,左右冲突,打乱白子腹地,须臾之间,便就把沈玉南将死在一处。一旁朱信凭笑道:“果然好棋,方才只道黑子必输,未想到三爷却有起死回生之法。”
晓白笑道:“又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法,撞运而已。”末了又望那棋盘,拍拍手笑道:“若果然万事都如这棋局一般,便也万事可定了!”朱信凭闻言,点头不已。沈玉南沉吟一阵,也便笑道:“可不是这般,方才若不是三爷棋子杀入我白子腹地,属下也未见得便落了下风。可是让那一帮黑子作了妙用呢!”
朱信凭心里想的却远,点头沉吟道:“便如今日之势,我等虽是困在京城,看似受制于人,然而设若事有不协,双方动武,我等在此可也大有作为呢。”此时侍童端过金盆来,晓白便起身净了手,末了接过绢帕搽拭,转头问他们道:“今日外面形势如何了?”
那二人一听,登时敛起笑意。沈玉南便上前低声回道:“可不正要好好地回禀三爷,听梅侍郎讲,近日里也不知怎的了,早朝上兵部尚书杨文瀚领了一干州郡外员纷纷上书,说如今天下无事,天朝军营分散,粮饷供应不齐,奏请圣上合并军营,朝堂上百官应和,圣上当即准奏,班下圣旨来,诏告天下,凡天朝大军尽都合并。其中宝雕宫各军马首当其冲呢!”
晓白听了,点头冷笑道:“唱的好一出双簧!这样一来,可不就是要与宝雕宫明着动手了!不必多说,朝堂上百官上奏自然是靖南王那一帮人在下面安排的了!”
信凭笑道:“这个自然,然而这靖南老王自然也是暗暗受了圣上的指派,若不然也不敢这样擅自与武衡王较真。”
晓白点头笑道:“可不是,要不然怎么说是君臣两个唱的一场好戏呢!然而众所周知,这合并军营的事,也不是什么新闻,朝廷也是借着合并兵营的幌子来削夺宝雕宫的兵权而已,早在前几个月里就暗暗地进行了。如今兵权削夺的也差不多了,这时候才班出这旨意来,也是水到渠成,可见大势已定,量这宝雕宫也兴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说到这里,晓白想起一事,转头问信凭道:“朝廷这道旨意一下,宝雕宫里可有什么动静?可把京城内外的消息都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