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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大道至简

兰洋坐在仙台的秋千上轻轻地荡着,每荡一下,就会有粉红色和嫩黄色的花瓣飘落下来,那花雨煞是好看。只是如今,她却仿佛没有了欣赏这份美景的心情。她记得,就在大约两年前,他们驯鹿族的首领还希望进入圣殿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种族的居住地,后来遭到了骑士派的拦截,她作为驯鹿族的代表和烬颜谈判过,寥寥几句话,倒是结识了这样一位不太一样的骑士朋友。虽然最后驯鹿族主动放弃了进入圣殿,但是那个时候的圣殿在族人的心目中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神圣之地。而现在,当她自己真正坐在这里望着远方的云朵微微出神时,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怀念过去在驯鹿族简单快乐的日子。有的时候,人们幻想着自己成为另一种人,过上另一种生活,其实是在习惯中忽略了原有生活的美丽。而当自己真正背负上另一种人生轨迹的时候,才会发现曾经拥有的一切才是最好的。

今天接到了北穆的传信,说是自得到无瑕的那日之后,七宁城中并未再出现过魔气,而东城也恢复如常,并到那日被他在比武竞宝的擂台上打伤的百姓们家中一一道歉,大家知道缘由后自然并未怪罪他,还纷纷笑着把责任归咎于自己武艺不精,一切生活都重新归于平静。北穆还说,如今时局动荡,虽然他隐退之后只想回护一城百姓,但是如果大局难保太平,那人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现在看来,一味的逃避也并不能解决问题,坚持自己的信仰在某种情况下也不过只是唯心罢了。以前他一直对圣殿严苛蛮横的等级秩序感到厌恶,但是在太平的年代仅凭他一人之力又无法改变什么,所以他才选择隐世,逃避直面这个问题。而这次的动荡虽然艰险,但是也不失为一个调整各族秩序、改变等级格局的机会。所以,他决定即刻前往圣殿,与大家一同去爵士府一探究竟。虽然他已经离开多年,但是他对骑士派的了解并不少于烬颜,这次同去也会有所帮助。

裂瞳这些日子几乎谁都不理,醒来之后只是闷头练功,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几日的闭关修炼,他很快地就适应并驾驭了圣坛碎片带来的强大瞳力。在这中间,他回了一趟归雪湖畔,将馨惜的灵兽阿雪带了过来,跟大家说了小龙平安无恙的消息之后,就又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都没有音讯。纵使如此,兰洋也知道裂瞳正在慢慢地好起来。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代价,只是这一次,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馨惜自认逃不出宿命轮回,所以选择主动为裂瞳的涅槃而献身,现在裂瞳终于拥有了可以与姽婳抗衡的强大瞳力,但是他的心中却也因此缺失了一块再也找不回来的快乐。

又过了几天,裂瞳亲手将覆城雪交给了小一,小一对于裂瞳这一行为感到受宠若惊又颇为不解。她原本以为裂瞳会因为馨惜的死迁怒于自己,毕竟馨惜师父的死亡是由自己造成的。而自己又在姽婳麾下为她效力多年,即便是受人蒙骗,许多过错也是难辞其咎。如今姽婳诱骗了馨惜并在裂瞳面前杀死了她,裂瞳一定非常恨姽婳,也难免会对曾经在菩提待过多年的自己介怀。裂瞳并不是绝对的纯善之人,这次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宽恕了她,而且还将覆城雪这种重要的圣坛神器交付于她,她不由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小一没有勇气直接去询问裂瞳,就和重音聊起了自己心中的疑虑,重音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了这样一段话:“现如今,裂瞳的情思已经无处寄托,而姽婳的狡诈残酷和那股未知的强大力量都让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悲春伤秋、自怨自艾。所以,现在裂瞳的心中只留下无法逃避也已经不想再逃避的使命感。你离开菩提来到我们这里之后一直都不是很能融入大家,大家也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全心全意地接纳你,裂瞳这次用这样的行为就是为了向你和其他同伴表示对你的接纳和认可,他希望你以后会成为我们真正的伙伴。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他多了一个真心的朋友,就少了一个潜伏着的对手。馨惜的事情他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或者缅怀,只是如今之前的恩恩怨怨在他心中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他或许现在一门心思在想如何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才能够保护其他对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越是因为失去过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越是不愿意再失去什么了。记得之前在归雪湖畔的一个夜晚,我和裂瞳都睡不着,便一起喝酒聊天,那个时候我们在祭奠着昕殇师姐的离开,他对我说他有时候会怀念之前那个呆呆傻傻的自己,而且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烬颜他们会是怎样的痛楚。但是如今,当他真的直面这种痛楚之时,他也只能坚强地面对。这段时间让人难过的事情层出不穷,但是,再难过,也还是要过下去。所以,裂瞳的这份心意,你放心收下就是了,不用担心。”听了重音的话,小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又过了几日,北穆安顿好他的学生和七宁城中百姓之后,便来到了圣殿和大家汇合。他提到,在去往爵士府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神秘幽深的峡谷。君离殿下还在爵士府的时候,曾将这条峡谷命名为邃谷。北穆和烬颜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大家在去爵士府之前先在邃谷调查一番,毕竟爵士府的骑士们并未传来关于君离殿下的消息,或许君离殿下会心血来潮在邃谷小住。而且,根据边鹤对镜面迷宫中梦境内容的再一次回忆,她见到君离殿下的地方与邃谷的景致有几分相似,虽然在大家讨论以及之前澈夜暗示过重音的意思上来看,那些梦境的内容的确是一个未知的神秘力量构造的,但是之前几人的梦境几乎一一应验,所以这一次大家决定继续循梦而行,或许还能按图索骥找到幕后力量的操纵者。再加上邃谷深不见底、奇幻莫测,而且地处圣殿和爵士府的中部地带,深受人杰地灵的感染,滋养了一方山水,其中定有许多奇珍异宝,如果运气好了,或许还能找到关于圣坛碎片的线索。大家商量一番之后,决定采纳北穆的提议。

而在另一边,姽婳终于在残喘中缓缓醒来,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一面镜子。当她跌跌撞撞、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面银镜之时,她却久久没有勇气抬起手来。在漫长的寂静之后,她用右手一点一点地将镜子向上挪去,终于,她看到了镜中人的眉眼:一边天堂,一边地狱。一时之间内心承受不住,她手中的银镜猛地一滑,紧接着她又看到了自己身体左侧空荡荡的袖口。

“啊!!!!裂瞳!!!!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银镜摔到地上变得粉碎,传说中的女魅终于有了一副狰狞可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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