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空间，死气沉沉的气氛，让人一看便心生压抑。
叶雪乔收回目光，道声“谢谢”，抄起自己的简历，转身就走。
人力资源经理不忘公式化送别，“叶女士，其实，凭你的名校学历，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这是假装安慰还是变相的嘲讽挤兑呢？
这么破小的公司都没有自己的位置，还谈什么更好的工作？
叶雪乔没有回头，径直出了这栋有些年头的大厦。
隐隐地，听见后面传来人力资源经理嗤笑的声音，“看着年轻，其实比我还老呢。再说读完名校进名企，后来突然没工作了，谁知道经历有多复杂呢！切，又不是没人，我们用不了这么优秀的人才.....”
听到最后，叶雪乔步子一顿，“优秀”二字如同一把绵绵钢针，阵阵被刺痛的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蔓延，让她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深秋的天气，冷意扑面。
闷声走在铺满落叶的林荫小道上，叶雪乔回身看看这座外观陈旧里面破旧的大厦，唇角扯出一丝苦笑。
这是她近期回国后投递的近百份简历中接到面试通知的最后一家。
迄今为止，她的offer为零。
当然也不能说全无所获。
昨天就有个不计较她年龄不嫌弃她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小公司。
只是当看到拍板的老总那大腹便便的身材，色迷迷的小眼睛直往她身上乱瞄的时候，叶雪乔险些吐出来，忍着恶心谈了一会，居然是一个打着投资公司名号实则是民间放高利贷的皮包公司，弄清楚后她落荒而逃.......
举目望去，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写字楼鳞次栉比，竟然找不到自己的一寸位置。
叹口气，叶雪乔垂眸，望着简历上H大的名字，耳边回荡着人力资源经理讥讽的话语，唯有心底苦笑。
相比以前被拒绝的客气委婉，这个人力资源女经理的话虽然刺耳，却是一语中的。
就连戈伊宁也曾这么说过，只要你一踏上工作岗位，之前所有的光环都将是过去时，学校再好，成绩再棒，荣誉再多，再学霸，那些统统变得不重要，尤其毕业参加工作多年之后，用人单位只care你的现在——你有什么资本！
她现在唯一的资本就是曾经毕业于名校和是曾经的学霸，无疑，此刻也在年龄和所谓的工作经验面前变得黯淡无光。
叶雪乔将简历揉成一团塞进包里。
手机响了，她拿出一看，正是戈伊宁的来电。
戈伊宁是她曾经在乐比公司的同事，她从乐比公司离职这么多年了，也就和戈伊宁联系着。
都说同事之间无密友，不过，这些年来戈伊宁和她之间的联系说明凡事还是有例外。据叶雪乔自己分析或许是之前在两个部门，井水不犯河水吧。
这个点打电话，大约是算准了她已经面试完毕了。
“baby，过来吃饭。”戈伊宁利落地发着邀请。
“不去了，”叶雪乔闷声道，“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下。”
看来是PASS掉了。
戈伊宁只催促道，“回去不也是呆着？来吧，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现在除了落实一份工作，没有任何好消息能让自己提起神来，叶雪乔心说。
但戈伊宁说的也对，回去也是呆着，而且回去还得小心翼翼看她那个极品嫂子的脸色。
想到这里，叶雪乔有些悲哀，什么时候，她的日子变成了整日看别人的脸色？
从前是方禹，现在是她的亲人。
半个小时后，乐比大厦。
这是本世纪初才落成的大厦，乳白色的墙体，时尚的玻璃幕墙设计，在周边栉次鳞比的大厦里很是显眼。
站在乐比大厦门前，望着熟悉的旋转门，叶雪乔心底感慨，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许多不愿意这大厦的食堂吃饭的白领们，纷纷结伴出去找饭店拼饭。
望着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还有大厅里那耀眼的“乐比大厦”四个字，叶雪乔眼前忽然间有些恍惚......
仿佛就在昨天，她也和这些擦肩而过的这些年轻的面孔一样，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刚认识不久的同事们一同说笑着出去拼午饭......
时光飞逝，几年的功夫，似乎一晃而过。
正感慨间，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耳边传来戈伊宁疑惑的声音，“干什么呢？怎么不上楼找我，站这发呆？
叶雪乔收回思绪，转眸看着眼前的戈伊宁。
宝蓝色的荷叶边针织上衣，紧裹腿上的素色铅笔裤，将她本就惹火的身材衬地前凸后翘。
她笑了，“你的身材是越来越好了，就是这一头爆炸式的金发，我差点没认出来。”
戈伊宁小心抚了抚一下肩上蓬松的卷发，“别大惊小怪，新做的发型。二楼，精美火锅，走起——”
闲聊一会，戈伊宁问道，“怎么样？应聘有戏了吗？”
叶雪乔放下筷子，将上午的应聘过程说了一遍，摇头苦笑，“看来，这个人力资源女经理的想法，应该就是所有拒绝我的公司的通用想法，只是之前的公司都拒绝的比较委婉而已。”
“什么通用想法？”戈伊宁将一筷子蘸满酱汁的牛肉塞进嘴里，不以为然含混道，“不就是说你年龄太大、工作经验太少吗？其实你也不算大啊？27、8岁，也算大啊？”
“年龄和工作经验不成正比是一方面，”叶雪乔叹口气，“他们恐怕最不理解的是我当年为什么在知名外企工作过一段时间后，在人生的黄金奋斗期突然断了篇；而之后我那基本空白的经历，在他们眼里，等同于失业，又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所以——他们可能觉得很复杂吧......”
之前的公司大部分的拒绝理由归结于她的年龄和经验，所以在几次面试失败后，她特意在简历的后面加上了一些在曾经做的短期兼职工作，比如翻译，比如写篇稿子，没想到依然是无用。
戈伊宁清晰地看到，说这话的时候，叶雪乔瓷白的面庞上掠过一丝无奈，还有难以掩饰的失落。
“哦，”戈伊宁点点头，不以为意道，“可以理解，通常是人往高处走嘛。他们肯定会问你这些问题的，你是咋回答的？”
——你为什么离开乐比？
而离开乐比后你又干了些什么？
这些恐怕应该是所有的用人单位都感兴趣也最关心的，毕竟叶雪乔的学校的履历那是明晃晃的过于耀眼，而之后的状况，从她屡屡被拒就知道不怎么乐观了。
她猜叶雪乔肯定不会实话实说，毕竟离开乐比的那段经历是叶雪乔人生路上的一个坎。但其实，她更好奇的是第二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在那个坎之后到现在叶雪乔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叶雪乔垂眸拨拉着碗里的麻酱，沉默一会，唇角涌起一丝淡淡的苦笑，“我能怎么说？我说家里有事，离不开，只好辞职了......”
听到这个说辞，埋头吃饭的戈伊宁有些吃惊，抬眸看着叶雪乔，“what？这么大的问题，你就这一句话的解释？”
叶雪乔有些尴尬，“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妥？”
还用说吗？结果不就是说明一切吗？
连最起码的比如“换个新环境锻炼锻炼”或者“想换个有挑战性的工作”等等这样的套话都不会说吗？
按叶雪乔的说法，一些单位可能会直接问，家里什么事？ 而另外一些单位则可能不感兴趣你家有什么事，然后就直接否了你——毕竟对于公司来说，你家发生任何天塌地陷的大事都是次要的，而员工稳定是头等大事，谁知道你家还会不会继续有事？
更何况，叶雪乔这样的措辞还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你是不是有意在遮掩些什么吧？
......
戈伊宁突然觉得眼前的叶雪乔有些太过于——怎么形容呢？说好听就是有些过于单纯，说不好听点就是有种与世隔绝后的二的意思。
她慢慢放下筷子，一边抄起纸巾擦着嘴，一边想着怎么措辞不至于让叶雪乔感到难堪，“你的简历我能看看吗？说不定我可以给你提点建议。”
叶雪乔愣了愣，“我的情况你不都知道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从包里掏出刚才那张揉皱的简历抚平递过去。
戈伊宁看着揉成一团的简历，就知道叶雪乔当时被拒的糟糕心情了。
她抚平简历看了看，随后还给叶雪乔。
看了这份简历，她大约能明白那个人力资源经理为何说出那番令人窝心的话了。
说实话，这样朴实简单毫无修饰到看上去有些寒酸的简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令她瞠目结舌。
除了名校和曾经待过的名企，其它后面的兼职经历如同流水账一般：
20**年，为某时尚杂志写过几篇稿子；
20**年，为某公司翻译过几篇稿子；
20**年，为某某小学生当过家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