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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悲喜交加

汪明辉的心突突地狂跳,开上自己的大奔飞出校园,脑海里慌乱一片,去哪里?不知道,他一路向近郊狂飙,35分钟的行程里,是否闯了红灯,他也不记得,来到浩浩汤汤的金泽湖,夕阳将坠未坠,万道金光扫向湖面,金光闪烁,湖面浮光跃金,难怪这里叫金泽湖,遥望壮丽的湖景,他才慢慢静下心来,最后将车停在湖边。

金泽湖在A市的东南郊,湖面开阔,他放眼望去无边无际,湖中零星地点缀几个小岛,这些小岛似乎是为了修饰广阔的湖面而来,如果说只有一碧万顷的湖水,水天一色,虽然视野开阔,也有失单调,见得久了,心生乏然,有了这几个小岛就不一样了,零星地分布着,湖作棋盘,岛作子一般,仿佛一盘好棋正在开局。

每次看到这几个岛屿,汪明辉的脑海中就会情不自禁闪过“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然后感慨这里该是“白银盘里几青螺”了,古人的诗句真是贴切形象,汪明辉心服口服。那为数不多的沙鸥悠闲地在空中舒展,扇动翅膀,令人望之息心。

汪明辉很喜欢来这里,湖边一片碧草,草与水交接之处有一带窄窄的沙滩,只要来到这里,他的心就会平静无比,当他生意上出现难题时,当他遇到其它困扰之时,他都会来到这里,无论心头脑际有多少乱麻,在这里他都能理清。

此刻,他再一次凌乱,他问自己:“为什么要逃呢?”20多年了,20多年没有音讯,20多年来他不知道她的行踪。20多年来,只能在梦里再见到她,或者只能见到照片里的她,她在很多照片里,他尤其珍视是那张他们两人的合影,照片里,她——田园诗,18岁的她面带微笑,披肩的黑发,虽然高挑但不瘦削,双眸微深有点像外国人,嘴唇两侧隐约有两个小梨涡,当她说话或者微笑时才会露出,白色的连衣裙的她格外醒目,那个时代,穿裙子的学生不多。

照片里她是那么的窈窕。一双黑亮的眼睛微笑地看着他。平时她比较安静,更多的时候是用她那善睐的眸子来说话,喜欢也好厌恶也罢,欣喜也好愤怒也罢,看她的美目就知道了。

“原来我们竟然在同一座城市?”

“她终于出现了!”汪明辉是惊喜的,眼里甚至闪出了泪花,“她过的怎样?应该生活的不错吧?男孩?女孩?她老公是做什么的?待她好吗?她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 最主要的是她的心田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这些他都想知道。

如果再年轻些他可能是留下来紧握她的手吧,也许再年轻些他会拉着她冲出教室吧,可是现在过了不惑之年的他再也不是冲动的毛头小伙了,无知的年龄才会无畏,十几年的商海浮沉练就了他的沉稳、他的冷静、他的理智。即使是无法处理的事面临当头,他也不会草率决定,他采取的方法就是回避,就像马上就要碰头的两列车,他会扳道使之错开,绝不正面发生冲突,赢得足够的时间再去好好思索该如何应对。

所以即使欣喜,毫无思想准备的他还是选择了回避。即使相逢的时刻被他无数次地设想构思,如邂逅于火车站、飞机场、街头、商场、公园、甚至旅游景点......但一起开家长会的情形他真的没有想过。

怎么办?他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她呢?正在看孩子的成绩,应该没有看到她。下一步怎么办?折回去估计很唐突。他也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何况......,心头一阵悲凉!

“你不要再跟我写信了!”“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你真的不要再跟我写信了!!”“这真的是我的最后一封信......”“真的!忘了我吧!”

说过这些,从此他们就天各一方。鸿雁不再,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音讯全无,这便是决绝!以至于20多年他都没有了她的音讯,她消失得那么突然,不给他任何机会。那些思念她的日子,是多么漫长!如果思念有形,他累积的思念也能填充江河湖海吧。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何时方始休!

“如今,我们彼此就在同一座城市。”真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世界太大,却还是让他遇见了她;世界很小,为何久久也不曾擦肩?你就在这里,你却不寻找我!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们并非远隔天涯,人家是天涯若比邻,我们倒好,竟是咫尺天涯,田园诗你真这么绝情?汪明辉的心心隐隐发疼!

“你真的不要再跟我写信了!!忘了我吧!!”

这句话多年来一直横亘在汪明辉的心头,“真的”“!!”她有多坚决,所以曾经想过打听她,还是罢了,偶尔依稀听说,也不便深究。他没有勇气,不是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吗?他害怕被拒绝,被疏离。他不想被她认为他是一个死皮赖脸地死缠烂打的人。所以他不让自己有一丝希望,过去的事就让他随风而逝吧。虽然心会痛!虽然心会痛好久!!如果真的只是一厢情愿了,他又何必!

汪明辉北大毕业进了A市市政府,应该说是很好的工作岗位,但他厌恶按部就班的生活,最初几年在机关工作的他就像是一条被捆绑的蛟龙,如履薄冰,每一天像没有什么事,又像没闲着,即使很努力,也没有什么成就感,似乎越做实事越没有人喜欢,正所谓“做不如说,说不如拍,拍不如塞”,那些谙于此道的人比他这个做实事的人更有发展空间,况且他觉得做什么都不自由,捧着个铁饭碗,不痛不痒地度日。

有时候就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就可以混一天,也许有人会羡慕这种生活,但于他,则是囚笼。他觉得他应该拥有更大的天地,才能施展他的才智,他喜欢挑战,喜欢攻克,正所谓英雄喜欢乱世!披荆斩棘,大刀阔斧,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这才是男儿的本色!于是他毅然辞职,选择在商海打拼且很成功!最先他成立的是化工公司,赚了第一桶金,后来想转型时,正好政府扶持农业资源利用,只要是能带动农村经济,利用好农村资源,国家贷款不限制。他便想到江南到处多楠竹,何不好好利用,就成立了竹业公司。

化工公司在他家乡的县城。竹业公司最初也是在县城,也就是现在那个公司,他完成的是一级加工,再将半成品转给其它公司最后完成成品,然而半成品的价格基本不变,利薄,而成品在市场价格很灵活。随着人们环保意识增强,竹地板的价格暴涨。他干脆自己干——从买楠竹到地板成型一条龙全部自己来完成,于是三年前他在省城再开一家公司。三年来可以说是暴利。汪明辉非常惬意满足!那些竹农也对他万分感激!

20多年后的邂逅让汪明辉惊喜万分,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她了,多少个夜深人静之时,他在心里呼唤:“田园诗,你究竟去了哪里?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我了?你为何那么绝情?”可是人海茫茫,她居然出现在他眼前,“众里寻她千百度,她却在灯火阑珊处。”

回想起历历往事,回想起那些点点滴滴在一起的往事,甜蜜的感觉在心头萦绕,可是为了她,他经历太多,他过得太苦,几番周折,历经苍凉,可是他最后还是失去了她,让他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她最后甚至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可老天有眼,没有将事情做绝,以一个惊喜的方式将她带到他跟前,让他悲喜交加。悲的是想到她当年的绝情,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能见到就能问清楚心中的疑惑,一个存放在心灵深处20多年的疑惑!

他不知道那个绝情的女子曾经更惨并且从来都没有放弃对他的牵挂!如果她看到了他那种惊喜与激动会比他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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