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是从心而说的,虽然她和芸儿之间因为之前的事情多少有了些间隙,但总归十多年的感情摆在了那儿,若是他们能够幸福,阿喜心里也会感到高兴。
这么想着,她也是沉了沉神色,抿着笑意开了口,“成哥哥,我知道,或许芸儿并不是你最初的选择,可是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你的妻子,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对不起她的。”
“我知道。”成钰轻笑了一声,“或许,的确是我没有那个福气。我原还以为这一次你终于离开楚国回来,我们之间是还会有些机会的,可没有想到,其实在你离开楚国之前,就已经先行将所有的机会都亲手断了。”
成钰觉得心伤,他心心念念地等待着,等待着阿喜回来等着自己唯一的机会。可终究到最后,他连开口挽回的机会都未曾被赋予。
阿喜也不知道怎么去宽慰成钰,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放下执念走出去。
阿喜想着,神情也是淡了几分,靠着床沿抿着唇角,想到了远方她一心念着的那个人,才慢慢地开了口,“成哥哥,其实与其说是我在你和阿胥之间选择了阿胥,但其实,感情从来都不是选择、而是是非。在楚国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已经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对的人,我也不会、再去判断其他人的是非了。”
其实连阿喜都不知道,她和楚文胥之间,到底算得上是一见倾心呢,还是日久生情。
她两岁逃亡时候和他的初见,或许她都已经不记得了,但在儿时竹林里的时候,她就因为这个轻易便能破了自己的飞火流星阵的男孩而多放了几分心思。她的玉坠子被他捡了去,她也就心心念念地记了十年。
阿喜不知道那时候的念想算不算得上喜欢,她只知道,十年时间过去,在之后的楚国时间里,她的心……还是迈向了这个同样的人。
她记得那时候刚到楚国,她还以为苏家村的事情和楚文胥有关,又是被他逼迫着到了楚国去,对楚文胥总是有些怀恨在心。那时候的自己,又哪里想到,如今她会爱他爱得那么深呢?
“我还记得,我刚到楚国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受了伤加上从明国到楚国一长段的距离舟车劳顿,身体虚弱地无法继续赶路。他便为了让我停留时间养伤,让自己差点顶上忤逆皇帝的罪名,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好。”
阿喜如今想来,楚文胥对于自己的好,当初的时候或许因为抱着对他的成见总是难以发现,但如今回想去,才发现其实在很早之前,自己在阿胥心里,就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吧。
那时候刚到楚国的时候,也是第一次阿喜觉得楚文胥似乎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毒辣阴狠的时候。楚文胥为了她能养好伤,便担起了可能会受到皇帝的责罚。在楚国的时候,面对着齐光齐蕊还有楚文信那些人,楚文胥也一直明里暗里地保护着她。
“他其实很少会说什么,可是你慢慢地就会发现,他为你做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再后来,他们一起到梧州赈灾,在凤城的时候,她见到了他果断公正为民着想的一面。在梧州,她又看着他为了那些灾民尽心尽力丝毫没有太子的架子和威风。
还有……在禹城……
在禹城那时候,应该是他们两个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了吧。
阿喜永远都忘不了,他们在禹城之前的那个晚上,在静静的篝火之前,楚文胥第一次和她敞开心扉跟她讲着他从前的那些事情。更忘不了在禹城的花船之上,那样的焰火漫天,霓虹多彩。忘不了在禹城,阿胥印在她头上的那个吻。
禹城,便是他们定情的开始。
“其实成哥哥,早在我第一次到楚国的时候,我和阿胥就已经对对方有了爱意,已经在一起了。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了误会,才会让我一气之下和剑七一起离开了楚国。若不然,在襄城的时候,我也不会只因为阿胥亲自来找我,便义无反顾地和他一起离开。”
阿喜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她和楚文胥这段日子来的点点滴滴,就是在这样的一件件事情里,她终于定下了自己的心意。
再后来,他们之间虽然生了些误会,可是为了她,他依然可以从楚国一路寻到明国来。
而完全让她定下要嫁给阿胥的时候,便是在山镇,她从水里将他救了起来,还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他,那个时候,阿喜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绝望,她那么地后怕楚文胥真的会离开,害怕自己想要说的话也来不及跟他说出口。
所以楚文胥一醒过来,阿喜便迫不及待地要跟他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楚文胥知道,自己想要嫁给他。
阿喜想着那从前的事情,他们两个一路走来,那么地不容易,但老天垂怜,还是让他们冲破了那么多危险和阻拦,走到了如今。
“我真的很喜欢他,第二次回去楚国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了。所以,不管如今我们有没有婚嫁,在我心里,也已经是楚文胥的妻子了。”
阿喜微微地笑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心情也是轻松了不少。
“其实如今跟你说起这些话,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阿胥之间的感情同甘共苦一路出生入死下来,我们的感情早已经坚不可摧不能与旁人相提并论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感情,也许,就不会再说出那些话来了。”
成钰哪里不明白阿喜的意思,他笑了一声,笑意里头却带着几分沧桑,“其实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我死了那份心。阿喜,旁人不明白你,我却是最最明白的,这一次回来鹿城,其实一方面你身为韩家人要帮着北朝复兴辅佐成姓为韩家军洗清冤屈。另一方面,还是为了你和楚文胥吧。”
阿喜眨了眨眼,不置可否,只是抿着唇角接着道,“那就要看成哥哥你了,我明国妖女的传闻顶在头上,也只有韩家后裔的身份能够替换下来,可若是没有成哥哥的帮忙,我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果然……”成钰深吸了一口气,当初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阿喜在鹿城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成钰便觉得其中并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倒也的确让他猜对了。
“你都已经让我在众人面前许下了诺言来,我如今是堂堂的后北王,又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呢。这个心意,你自然能遂下来。”
成钰摇了摇头,洗清韩家军的冤屈,昭告阿喜的身份,对于北朝复兴来说有着很大的帮助。他也许下了这个诺言来,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承诺。
可是成钰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做出去了,便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阿喜嫁给楚文胥了。
“阿喜,你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吗?若只是对你好,我自问并不会比楚文胥差。楚文胥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成钰只想输得心服口服。
“不……应该说,其实我并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阿喜耸了耸肩,神情淡了几分,才接着开口说道,“你知道吗?在阿胥的心里,我能够确确定定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是最重要的,他愿意为了我顶着罪罚从楚国一路追到明国不顾性命危险也会保全我的安全,他了解我知道我想要的,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将我放在了与他齐肩的位置。可是成哥哥,我能与阿胥并肩,却恐怕无法站到你的身旁。”
阿喜的声音沉沉着,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其实,对于你而言,比起我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北朝,我已经两次成为你复兴北朝路上的阻碍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对于我,总是要和北朝的各样利弊放在一起选择、对比……成哥哥,这不是真正的喜欢。”
“我……”
“苏家村的事情,若你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苏家村对于我来说会有多么重要,可你还是将苏家村和那么多亲人的性命置身于危险之中,因为在我们和李将军之间,你选择了后者,选择了一条你更为容易更快迈出北朝复兴的一条路。在襄城也同样,你的心里还是将我和襄城的兵马放在了一起权衡,你不想放弃我,但你更知道陈温的兵马对你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成哥哥,也许你喜欢我,可这份喜欢却永远要被旁事所凌驾,我不想总是要跟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权衡。我知道,或许是压在你肩膀上复兴北朝的责任太大了,而我,终究是要为北朝让步的。”
阿喜一字一句,说的有些缓慢可却是坚定得很。
苏家村和襄城的事,在她的心里或许永远都是两个过不去的坎。当然,却也让她更加明白,她和成钰永远都不可能,而她的阿胥,才是真正地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