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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归来

五年后。

“爸爸,今天为什么要起那么早呀?”

“因为我们要去接你爷爷回家。”

“爷爷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小男孩抬头仰望着,好奇地眼睛不停闪动着。

江一南蹲下身:“爷爷是爸爸的爸爸,他离开家很久了,今天是他回家的日子,所以,浩浩好听话,见到爷爷一定要很热情,我们一起欢迎爷爷回家,好吗?”

“我知道了。”

小男孩认真地点点头,江一南站起来,走到房间里从身后抱住正在穿衣服的林潇潇:“老婆,谢谢你。”

“谢我什么?”林潇潇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江一南把她身体转过来,说道:“这些年因为有了你和浩浩,我才能坚持下去。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好啦,别啰嗦了,快出发吧,时间该来不及了!”

三个人开着车前往市监狱而去,李丽娟、小刘和江一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江一南等人下了车,问道:“出来了吗?”

“还没,别着急,程序有点麻烦,先等一会儿吧!”

“你说,都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爸爸他变成什么样了?”李丽娟说着竟有些不安和激动,江一云轻抚着她的肩膀:“妈,您就放心吧,爸爸一定会健健康康地回来的。”

监狱的大门打开了,几个人同时转过头去,江天满头白发,站在铁门处向外张望着。

“爸爸!”

江一云第一个扑了过去,江一南也抱着浩浩走了过去。几年了,江天变老了。当年那个叱咤商场的奸商已经变成了一个憔悴的老人,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戾气,有的只是经过岁月洗礼的平和。

“爸爸,我想你了!”江一 云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躲在江天怀里撒着娇,李丽娟哽咽着,竟不敢上前说一句话。

“爷爷!”

小浩浩挣扎着从江一南怀里下来,走到江天跟前,用肉嘟嘟的小手拉着他的手,抬头微笑:“爷爷你好,浩浩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好,好!”江天蹲下身子,上下观看着自己这从未见过面的孙子,他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不肯松手:“跟浩浩回家,我们回家!”

“爸。”

江一南也走了过来,林潇潇紧跟在身后。江天偷偷摸了眼泪,站起来,看着完全蜕变的儿子,感慨万千:“这些年我不在,这个家就靠你一个人支撑着,一南,爸爸该感谢你,感谢你没有因此而怨恨爸爸,感谢你把这个家照顾的这么好,感谢你让我拥有了浩浩。”

“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之所以能作成这样,是因为有了潇潇一直在支持我,我们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她。”

江天越过江一南,走到林潇潇跟前,嘴唇抽动着,许久后才憋出几个字:“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说完,江天弯下腰,朝林潇潇鞠了个躬,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林潇潇连忙扶起他:“爸,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了,您也是被利用的一方,这不怪您。”

江天没再说话,可他的眼里始终噙着泪花。

回到了家,一家七口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江一南在饭桌上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都向江天汇报了个大概,江天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表示认可。

吃完饭的时候,李丽娟带着江天去休息了,小刘和江一云也回家去了,江一南一手抱着浩浩,一手把林潇潇搂入怀里:“今天真是太美好了,老婆,谢谢你。”

“又来了,你要真想感谢我来点实际的,别整天挂在嘴上。”

林潇潇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很甜蜜。

“对了,你哥呢?今天的团圆饭就剩他一人没来了,你说他现在到哪里了呢?”

“谁知道呢?他喜欢云游四方,可能现在正玩的开心吧!这样也好,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我觉得他变了好多。”

“这都是无法决定的事情,还好,我觉得他承受能力已经够好的了,他只要每一年都记得回来看你和浩浩就可以了。”

“浩浩要看舅舅,浩浩想舅舅!”

“浩浩乖,听话,等快过年的时候舅舅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还会给浩浩带许多好玩的玩具回来呢!”

林潇潇把儿子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

傍晚。

天空中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江一南把车停在墓园外面,撑着伞,一手牵着儿子的小手和林潇潇一同来到了蒙亦的墓碑前。

细雨飘洒在肩膀上,林潇潇用手摸了摸自己被淋湿的肩膀,抬头看着与云密布的天空,感慨时间的飞逝。

六年前,她不顾反对从岛上回来,一心只为替父母复仇。

那个时候,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丁小雨,她清楚的记得,刚回来的那天,天空在正好飘洒着细雨,父亲离开的时候也在下着雨。

她和江一南的初次相遇也是在雨天之下,似乎这一辈子所有的终于的事情都和雨有关。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你偏要今天来,没淋湿吧?我怕回去你又要感冒了。”

江一南心疼无比,林潇潇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关系,比起晴空万里,我更喜欢雨天。雨是天空的眼泪,是净化人心灵的良药。安静的雨能助人思考,倾盆大雨催促人们走上回家的路。”

“雨中作诗,不也是另一种境界吗?”

“你这么说我倒有点想要在雨中饮酒了,只可惜有这个小家伙在。”

林潇潇看着一脸天真的儿子,哭笑不得。

“浩浩不是小家伙,浩浩是大人了,在幼儿园还有人叫浩浩哥哥呢!”

“生气了吧?我就说脾气像你!”江一南故意逗她,林潇潇却也不在意:“这不叫生气,这叫懂得为自己辩驳,浩浩从小就聪明,像我。”

两人相视而笑。

林潇潇从包里取出一壶酒,而后滴洒在墓碑前,酒和雨同时飘落,林潇潇望着墓碑上刻着的几个字,泪流满面。

吾兄,蒙亦之墓

江一南拍了拍林潇潇的肩膀:“他一定能看见你的幸福的,别难过了。你每一年都来,每一年都哭,他就算是想放心也放心不下呀!”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念他,很想很想,他在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待他,失去他之后我才明白曾经的我有多么糟糕。所以一南,我们以后不要争吵,不要互相伤害,好吗?”

“那当然,我们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都明白人生活着的意义,又怎么会轻易吵架呢?好了,别难过了,让浩浩看见了多不好。”

林潇潇摸了眼泪,小浩浩十分好奇:“妈妈,你哭了?”

“浩浩乖,妈妈没有哭。”林潇潇别过头。

“你骗人!你分明就是哭了。老师说说谎不是好孩子,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哭。”

“妈妈只是想念一位故人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妈妈的命,他是妈妈的救命恩人,也是浩浩的恩人。”

“那浩浩要感谢他。”

小小的身子居然学着爷爷的样子朝着墓碑鞠躬了,林潇潇将他拥入怀中:“浩浩最乖了,他一定会看见浩浩的心意的。”

“妈妈,那你就不要难过了。以后,换浩浩保护你,好不好?”

尽管声音尚且稚嫩,可是林潇潇却在儿子身上看到了蒙亦曾经的影子。在很小的时候,蒙亦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保护你,这句话他一直在说,也一直在遵守诺言,直到他失去了生命。

“妈妈,那他是谁呀,他也是妈妈的儿子吗?”

“他是舅舅,我妈妈的哥哥,好好要喊他舅舅。浩浩记住,舅舅长眠于此,以后就算是妈妈不在了,浩浩也要经常来看舅舅,给舅舅带酒来,知道吗?”

“舅舅不是过年才回家吗?”

“浩浩有两个舅舅,明白吗?浩浩的外公外婆也睡在这里,他们和舅舅一起,永远的生活在一起。以后浩浩要是想念他们了,或者是心情不好了,可以到这里来,跟他们说说,明白吗?”

点头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江一南把伞举在妻子和儿子头顶,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林潇潇抱着浩浩站起来,不舍得回头看了看墓碑,在雨水的滋润下,墓碑被清洗得好干净好干净,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江一南抱住了她,把她和儿子同时拥入怀中,怜惜道:“傻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只有你快乐了,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我知道,其实我并非不快乐,我只是想念他们,我想告诉他们,现在的我很幸福。曾经,我用了几年的时间去恨一个人,后来,我又用了几年的时间去学着原谅。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恨和原谅都只是一个人成长的一小段路程而已,唯有爱才是永恒的。就像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样:单纯是难能可贵的幸运,复杂是浴火重生的历练,无所谓好与不好,活着即是美好,一南,我们要活着,才是对逝者、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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