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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颗棕色小志

“孔夫子说南容的智慧在天下太平的时期会得到很好的发挥,可一旦到了乱世他就会蛰伏起来。一般来说,才能越高的人,在乱世的时候,艰难险阻也会越多,甚至生命也会越危险,可孔夫子认为南容不会。他认为当逢乱世的时候,南容也有善于自处,清以自守之道,绝不会遭遇杀身之祸。直白点说就是南容善于用世。不但有用世的才能,也有善于自处之道。”

“所以孔夫子把自己的亲侄女嫁给了他……”柳梦瑶淡然说道。

梁元荣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可能是为柳梦瑶能说出这句话而惊异,随即浅浅一笑说道:“嗯!”

“那么你对南容的看法是……”

“大梁国不是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嘛!”梁元荣随口说道。

柳梦瑶等了片刻见他没有了下文,心中惊讶,小小年纪就这样克制。

“那么公冶长呐?”

“孔夫子认为他个人修养特别好,遭遇困境能够不怨不尤,涵养得平平淡淡。孔夫子喜欢这样的人,就像颜回……”

“所以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公冶长。”

“姐姐尽说实话。”梁元荣淡淡一笑,“孔夫子想把女儿嫁给南容,把侄女嫁给公冶长,可是他又怕世人说他没安好心,因为南容是世家公子而公冶长却坐过牢……”

“你小小年纪就开始揣度圣人的心思了?”

“圣人也是人嘛!”梁元荣呵呵一乐。

“要是你的,你会选择谁?”

“我当然尊崇圣人的意思选择南容了……自己需要什么就选择什么,这样最省事也最直接……”

柳梦瑶微微点点头。

“子贱孔夫子说他是个君子。”见柳梦瑶不说话,梁元荣自己说道。

“君子?”

“老好人吧……什么都按规矩来。”

“你不喜欢这样的人?”

梁元荣微微摇摇头。

“我喜欢子贡,他希望得到别人的承认……所以他一听孔夫子夸了前面三位就着急了……孔夫子认为子贡是‘瑚琏’,是一块美玉。子贡太厉害了,为了保护鲁国,他挑起了吴、越、齐、晋之间的战争……不想做官他就去经商,也做的非常好……他豪迈慷慨,什么都不拘束他,但不傲慢……他是个经世致用的人才……”

梁元荣眼中满是仰慕的神情。

“这样的人不是不太好管吗?”

“有一番成就的人哪一个是好管的,只要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他们自会成就一番伟业……”梁元荣停顿了一会儿,“现在的户部如果有像子贡这样的人,大梁国哪会出现那么严重的国库亏空,如果没有那么严重的国库亏空,又怎么会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个十三岁少年的话,完全让柳梦瑶惊到了,他的见识,他看问题的透彻,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龄少年应有的水平。而且他的话中似乎隐藏着某些她都没有看透的东西……

“现在大梁国国库亏空很严重吗?”

梁元荣一脸稚气地点点头。

“那么你说户部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是指青州的私币案?”

“嗯……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情……今年就比去年多征税,泉州土地兼并……”

梁元荣的话令柳梦瑶更加惊异,这些事情虽然柳梦瑶之前也知道,但她并没有意识这些事情与青州私币案之间有什么联系。现在这些事情由眼前这位十三岁的少年的口中说出来,它们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柳梦瑶隐隐约约觉得这私币案似乎是皇上默许的……

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柳梦瑶稍作惊讶地问道。

梁元荣淡然地说道:“只要想知道,当然就会知道了。”他的语气明显有些轻视柳梦瑶的意思。

柳梦瑶歪着头,紧盯着梁元荣,一声不支。

一会儿,梁元荣呵呵一乐说道:“我认识一个户部的主事,这些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户部主事?”柳梦瑶打断了梁元荣的话,嗓子上发出极其感兴趣的声音。

“嗯!”

“你怎么会认识一个户部主事?是你的老师吗?”

“当然不是!”梁元荣脸上闪现出一丝羞赧的表情,“那是我在别的地方认识的。”

“别的地方?”

这孩子让柳梦瑶越来越感兴趣。

“嗯!是在一个赌坊……”

“赌坊……”柳梦瑶惊讶这地方他这小小年纪也会去。

“用不着这么惊讶!以前没事的时候我会到里面消磨时间,那个主事叫蒋超,也常常在那里厮混,所以就认识了……”

“哦!”

“他在户部也不得志,但此人很有才,能力也很强。但是,姐姐知道,户部是太子哥哥的天下,难免受到排挤。他经常去那个赌坊……等我俩钱都输完了,就会坐在里面说说话,里面的茶水都是免费的……”梁元荣呵呵一乐,“说话的时候就会谈到这些事情……所以我就或多或少知道了。”

“那么这个叫蒋超的主事的倒是个有见地的人。”

“嗯,确实不同于其他迂腐的官员。”

“那他不是太子的人,是承亲王的人吗?”

“应该都不是……”

柳梦瑶点点头。

第148章 棕志(1)

柳梦瑶与梁元荣在闲聊的过程中倒是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个叫蒋超的主事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承亲王的人,而且又熟悉户部的事情,并且见识不凡。这个信息令柳梦瑶很意外也很惊喜。

于是他让人调查了这位主事,发现他还是个非常正直的人,这的确是个意外的收获。

这日在没有任何事先消息的情况下梁元武忽然来到了柳梦瑶的住处,这令柳梦瑶惊讶不小。

院子的工程都已经完工,修葺成月牙形的池塘显得灵动活泼。天蓝色的水面上铺着一层碧绿的荷叶,荷花含苞待放。新修的一座木桥穿池塘中心而过,就像穿珍珠的线一样将池塘两边的景致连城的一体,看着更加赏心悦目。

梁元武穿过甬道来到了柳梦瑶的院子,一见面就对这新修葺的院子赞不绝口。

“梦瑶姑娘不仅人很聪明,见识不凡,而且对建筑也有这么独特的理解……”他们站在新修的木桥上,因为是上午天还不是特别热。阳光照在水面上,泛着银色的光。几条红色的鲤鱼悠闲地从桥下穿过,仿佛故意给站在桥上的人展现优美的身姿。

“只是随便弄弄……”柳梦瑶有些羞怯地说道。

梁元武环顾了一眼四周,心中满是佩服地喃喃道:“虽然只是随便弄弄,可与之前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种格局了……”

柳梦瑶没有说话,目光望着远处。她感觉到她身边的元武哥哥似乎还有话要说。

“那也倒是……六哥向来也不屑于住在这里,不屑与我们为伍。”

梁元武的小小自卑感触动了柳梦瑶,生在皇家,出身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梁元武的生母惠嫔娘娘是文皇后的乐女,身份低微。

“那边竹栏上的是什么花?”

柳梦瑶顺着梁元武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竹栏杆上爬满了青绿色的藤蔓,藤蔓上错落地挂着许多粉红色的,喇叭形状的小花。

“凌霄花……”

“凌霄花?”

“嗯!”

“以前没见过……”

“《诗经》小雅中载‘苕之华,其叶青青’这苕便是凌霄花。”

“这花似乎不像是长在皇家园林中的花。”

“嗯……野生的小花,喜欢生长在山坡或者是陡峭的悬崖上。”

“六哥的园子里怎么会养这种花?”梁元武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

“当然不会是他养的,他都已经多少年没来过这个园子了……”

“我想也是……这种粗糙的花也入不了六哥的法眼啊!”梁元武的口气中流露出同样身为皇子,地位和条件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的淡淡酸楚。梁元武很少在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真实感受,可是在柳梦瑶面前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坦露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状况。

“也许是风,或者是某一只鸟儿把种子从远处带到了这里。它便在这里生根发芽,把这里当作了它的新家,生活和繁衍下来一年又一年。看院子的人看着它们也还顺眼,便将它们留了下来,现在就成了这幅美好的景象。”

梁元武感觉柳梦瑶说得情真意切,就像有这颗飘到这里的经历似的。他转头看着柳梦瑶。那是一张白皙秀美的脸,圆润的就像被冲刷了千年的鹅卵石。微微凸起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坚挺的小鼻梁、稍稍撅起的双唇,从上到下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宛若一副写意的山水画。

耳朵很小,耳垂仿佛一颗珍珠,上面挂着一串碎碎的耳环。鬓发向后隆起,有一小撮黑丝随意散落在发迹与耳背之间,像是故意为之。这一小撮随意散落的头发,随着微风微微晃动,宛若摇曳的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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