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城。
街道之上,人头攒动,喧闹非常,杂耍卖艺,行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入耳,今日恰巧是乞巧节,整座城里人山人海。
城中心处一家最为奢华的酒楼二楼临街雅座上,端坐着一袭紫袍,长发幽蓝的男子,他面容邪魅俊逸,周身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诸多过往女子抬头瞧去,皆会为之着迷,却碍于他身侧那名女子以及心中羞涩,只得远远看上几眼便离去。
那名男子正是北堂胤麒,他身侧坐着的则是苏挽汐。
“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不知羞!”苏挽汐怒气鼓鼓的将酒盏中的美酒一口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急着喝,反倒是塞了几口桌上摆着的美味果酥。
北堂胤麒哑然失笑,漂亮的眉头一挑问道:“小娘子这是吃味了?”
苏挽汐喉中一噎,险些呛到,连翻了几个白眼后吞下口中美食,脸蛋通红的说道:“吃什么味,你一大男人长相甚过女子,妖里妖气的,没看到方才还有男子盯着你看么?”
北堂胤麒脸上一僵,狭长的眸子射出冰冷的光芒扫向脚下街巷,果然有几名男子似乎察觉,连忙慌张的收回目光,脸上似乎真的浮起不正常的红。
苏挽汐看着北堂胤麒脸上十分精彩的神色,心中好笑,甚是满意的端起酒盏放在唇边,细细嗅着杯中琼浆香气,目光轻轻扫向街道上来往的人群。
忽听街道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相思院开门啦!!!”接着,原本还在小贩处挑选物品的,三五成群相谈甚欢的,包括那街边吃着小吃的男女们纷纷忘了自己手头之事,朝着一个方向涌了过去。
踩到脚的痛骂声,拥挤之下的**声不绝入耳,苏挽汐疑惑的看向北堂胤麒,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北堂胤麒嗤笑了一声道:“相思院里有一株千年相思树,据说在树下诚心许愿,取走落在地上的落叶,夜里将心愿写在树叶上,放入河灯,必将得偿所愿。”
苏挽汐惊奇之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一片树叶就能实现愿望?那这棵树应是早就被拔光树叶了吧?”
北堂胤麒失笑,脑海之中突然回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些事情来。
“小时候我听娘亲说过,若是将心愿刻在树上,随着时光推移,待我们长大之后再来看它,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愿离自己越来越近!”
红枫漫山,满目火红,宛如落霞,三道小小身影在那般如画的美景之中,好似尘埃一般逐渐远去。
那时她的愿望是君凌天,而他的愿望则是她。
如今想来,已经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又仿佛在他记忆中恍如昨日,只是苏挽汐并不知晓,随着在九重圣宗里的时光推移,他差一点便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北麒,而在诸多取舍之下,她不知道他到底放弃了一些什么。
他早就能以最残忍的手段牵引出她体内的魔魂,但他没有......
苏挽汐没有发觉北堂胤麒的出神,只是好奇的望着人流逐渐稀疏的街道,突然间看到一个身着灰布麻衣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跟在一名女子身后,伸出手摸向那女子腰间挂着的一块玉饰。
“小偷!!!”苏挽汐见状,立即大吼一声,接着站起身却发觉自己在二楼,来不及犹豫间就将手中酒盏砸了下去。
啪!
没有砸中,在那一声大喊下,贼人早已因心虚慌了手脚,一把扯下玉佩之后则往着街道另一头跑了过去,想来是个惯偷,手脚极快,瞬间就消失在拐角处,而那被偷的女子似乎并未发觉,一心只想着往相思院的方向挤,全然没有发觉楼上那声叫喊是在提醒自己。
街道成为两个极端,一边人潮拥挤,一边冷冷清清,苏挽汐惊怒,斜眼看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北堂胤麒,连忙道:“你,去帮我抓贼!”
北堂胤麒眉头一挑,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关我何事?”
苏挽汐脸上一白,气急之下见他神色玩味,动作优雅的端着酒盏轻抿了一口,毫无动身的意思,她腮帮一股,低声道:“夫君,帮帮我吧!”
北堂胤麒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甚是受用的点了点头,起身之际复又摇头道:“我方才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如今还去哪儿找?”
苏挽汐知晓他是故意,心中气愤,但毕竟求人,只好压低了声音道:“那人灰布麻衣,脸上有颗大黑痣,我知道你的能耐,帮我吧!”
北堂胤麒无奈,面对这个极爱多管闲事的苏挽汐他也气不起来,只得点头道:“你以后少管些闲事,莫把你夫君给累死了!”
苏挽汐嘴角一抽,正要反唇相讥,却见他突然闭上了双眼,连忙闭上了嘴。
随着袖中细小蛊虫纷纷飞向四面八方,北堂胤麒以蛊虫为眼,似乎搜寻苏挽汐口中描述之人,未过多久,他似乎有所发觉,猛然睁开双眼。
苏挽汐心中一喜,想着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好事,待会儿定要义正言辞的教训那人一番时,却见北堂胤麒神色凝重,连蛊虫还未来得及收回,突然伸出手一把拉过自己的手腕,在桌上留下银钱就直接拽着自己向楼下跑去。
苏挽汐脚下踉跄,手腕生疼,大好的心情因他莫名其妙的反应突然一沉,接着大吼道:“你放开我,你做什么?!”
北堂胤麒手上力度不减,不论她如何挣扎也不做解释,苏挽汐怒极,也不知他为何好端端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眼见就要离城门越来越近,苏挽汐知晓一旦出了城门,离开云兮城的御剑禁制,他就会立即带着自己离开,至于去哪里她就不知了。
自己方才哪里招惹到他了么?难道他要将自己带回那座孤岛?!
苏挽汐脸色越来越白,自己的力气却无法挣脱,只能任由他拉扯着自己往前走,岂料还未到城门处,北堂胤麒的身影猛然一顿。
两道白色身影出现在二人身前。
北堂胤麒下意识的将苏挽汐护到身后,苏挽汐心中一凛,余光绕过北堂胤麒高大身影悄悄打量那露出的一抹素白。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原来是你在城中施展蛊术。”
苏挽汐躲在北堂胤麒身后,一听这声音,顿时心口一颤,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这股情绪里,隐约有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恨意。
自己难道认识那个人?!
他是谁?!居然发现了北堂胤麒的蛊术?听语气似乎认识他,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方才遇见毛贼,却被他逃走,所以才会出手,莫非遇见这等事情,圣尊难道会置之不理?”北堂胤麒的语气亦是不似往日对她那般,似乎也透着一些敌意,苏挽汐茫然,一时躲在他身后不敢出声。
纵使躲在北堂胤麒的身后,苏挽汐依旧能够感受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和逼人的气势。
心底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认得他,却又十分害怕他。
“是么?这倒不像你,”依旧是那清清冷冷的声音,苏挽汐心头一抖,因这一句话,心头莫名一怒,突然挣脱了揪住自己的北堂胤麒,站到北堂胤麒身前怒道:“路见不平自当出手相助,我夫君他向来正义热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北堂胤麒愣了,狭长的眸子里闪烁起莫名的光辉,他呆了呆,侧过脸垂下眸子瞧了一眼气鼓鼓的苏挽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她在维护他么?
苏挽汐说完之后,自己也是一怔,但也没有多想,壮着胆子去看身前二人。
一看之下,她的双眼蓦然睁大。
多么好看的人啊!!!
本以为北堂胤麒是她见过最美俊美的男子,那么眼前这个身材修长,长发玉冠,长袍胜雪的男子就恍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他只是简单的站在这里,就使得周遭景色失了颜色。
只是,他太冷,冷漠的凤眼,冷漠的薄唇,周身散发的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苏挽汐从心眼里惧怕面前这个男子,愣神过后有几分后怕的后退了几步,那男子只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之后,飘然转身离去,倒是他身侧那一身干净白衫的少年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的模样。
苏挽汐也疑惑,那少年看上去清秀,目光里透着单纯,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他这样看自己做什么?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这样让人讨厌?!”苏挽汐撇了撇嘴抬头看向北堂胤麒。
北堂胤麒看着前方并未远去的那人微微一顿的模样,嘴角突然浮起笑意,莫名的开怀大笑道:“那人素来冷漠无情,是闻名天下的凌天圣尊。”
苏挽汐一听这名号就知那人身份不简单,拉了拉北堂胤麒的衣袖道:“那我们以后可要离他远些!”
北堂胤麒看着前方远去的身影,微微笑道:“是,离他远些,我们现在就走吧,去南疆如何?”
“明日再走吧,我也想去看看相思树,也想放河灯...”苏挽汐咧嘴一笑,撒娇似得拽住北堂胤麒的衣袖,北堂胤麒眉头一皱,无奈点头。
苏挽汐心中开怀,顿时拍手笑道:“北堂,你真好!!”
北堂胤麒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道:“是夫君,信不信我带你回岛上?”
苏挽汐神情一僵,蓦然发觉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怔怔的抬起手揉了揉额头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