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觉得吧,自己这辈子虽无特别,但也自有自己的一番特色。生活虽说不上波涛汹涌,但普通人嘛,何必追求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呢,该正经的时候必装傻,该装傻的时候更要装傻,这是她人生一大真理之一。
譬如,该见义勇为的时候,绝对要绕道而走,良心不安者可采取曲线报国道路救助。而不是像自己般,脑袋一热,冲上去拔刀相助,以至于搞得自己如今的地步,害人害己,活的很憋屈!
念及此,一个头像从脑海一闪而过,苏颜拿起旁边的一块石头愤愤的砸向前面的河流。“该死的老太婆,一定要找到你!”她咬牙切齿,不解恨似的又扔了块石子。
湖面上晕出一圈一圈,苏颜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沮丧,自己来这将近两年了,除了知道这是哪儿以及年代,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林莞,都不知是生是死。自己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苏颜想到目前收留自己的好心人,又有些不舍,该怎么开口才好呢?
正当她苦恼时,忽然听到“砰!”地石子落水声,紧接着前面的水涡厉害旋转,溅了她满脸。苏颜默默拿出帕子,擦拭水滴,随后慢慢转过身,看着眼前正笑嘻嘻让自己雪上加霜的人儿。
“季——萧!”苏颜阴测测道。
面前的男生,不,准确来说是个男孩,他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苏颜,对苏颜的恼怒习以为常般,奶声奶气地说,“姨姨,娘亲叫你回去吃饭。”
此时苏颜的心理活动堪比云霄飞车,是哪个混蛋说不能跟小孩计较的?!拳头握了紧,紧了松,最终垂手,正打算不计较大方走过去,却见他径直又往自己的方向扔石子,苏颜一侧身,石子擦肩而过,好家伙,功夫又进步了!正打算夸奖面前的人,只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
“啪!”,苏颜背后全湿。
。。。。。。
双方相看数秒。
突然,苏颜一跃,意图抓住戏弄自己的混小子。
特么的,熊孩子就欠教训。
这边,季萧也不甘示弱眼。眼看就要被抓到了,他蓦地后退,使出轻功,随即往前方逃去。期间还不时回头看,“姨姨,娘亲教你那么久,你怎么还不会啊。”
苏颜内心不禁吐血,自己都过了骨骼最佳生长期后才练的武,能有多大的进步?不过,脚下却更加用力。
季萧浑然不觉危险,边调侃边躲避。两人在树林间穿梭,时不时传来苏颜忍不住爆粗的声音以及季萧的笑声。最后,苏颜看季萧前面的树枝脆弱不堪,不可能承受,而他自己也没注意,于是一鼓作气,扑向季萧。季萧应变不及,硬生生的被她给扑倒在地。这段经历,让季萧留下深刻阴影,以至于他后来看到有人扑向自己,都惧恐不已,本能反应回避,当然,这是后话。
“啊呀,”季萧被压在地,不禁痛苦喊道,“姐姐,姐姐,你起来。”
“现在知道叫姐姐了?”苏颜装势轻碰下他脑袋,“怎么不叫姨姨了?”
季萧眨巴着眼睛,眼眶里饱含泪水,作委屈状,“娘亲说你是她妹妹,可我觉得你这么年轻,一定是要叫姐姐的。”说完,露出甜甜笑容。
苏颜闻言,颇为复杂的望着他,“季萧,今年多大了?”
“明天过了就七岁了。”季萧心里虽奇怪但仍旧乖乖回答。
苏颜看了他那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也可看出以后绝对是一代妖孽的脸,不禁唏嘘,“你才7岁,你。。。”她顿了顿,“在我家乡,等过个十年八载的,你肯定受很多女生欢迎。”绝对是腹黑潜力股啊。。。
“可现在村里的张大嫂,王大妈都很喜欢我啊,为什么要等以后啊?昨天小花还把她的手绢给我了呢。”季萧眨眼,显示自己的不解。
小花?苏颜嘴角不禁抖了下。村里经常以自己重量欺负别人的杀猪荣的女儿竟然给他送手绢。
苏颜默了。
正当苏颜暗自感慨时,右手边突然传来一股拉扯,“怎么了?”她问。
季萧指了指前面,默不作声,苏颜顺指望去,发现前面树林来了许多外来人士,身边各自拿着家伙。他们或坐或靠,脸上却无一不是肃杀的神情。
这个村子地处偏僻,村民依山而居,安居乐业,并无与外界交流,现在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的武林人士?!苏颜还在沉思,季萧却突然小声道:“姨姨,快吃晚饭了。”苏颜一惊,村里村民都是普通百姓不假,但季萧他娘季清绝对不是。这个时候,季清都会在村口等着季萧和自己。倘若两者碰到,那么季清母子的清静生活怕是要毁了。
想到这,苏颜决定先静观其变,若只是外来人士误入,那就好处理了。况且,通往村口的路也就这么一条,苏颜他们不迎头碰上也不行。念及此,苏颜看向季萧,“萧儿,怕不怕?”
季萧摇摇头,挺起小胸膛,做小大人样,“不怕!娘亲说了,男子汉不惧危险,萧儿是男子汉!”苏颜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意闪了闪,“好,小男子汉,咱们回家!”说完,拉起季萧的手,用力握了握,给他一个安定的笑容。
临出发前,苏颜低声对季萧道:“萧儿,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话。”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别使出你娘亲教你的功夫。”
季萧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要低调!”
瞧着季萧故作严肃的神情,苏颜不禁哑然失笑,这孩子聪明还真是聪明,这个词自己就讲过一遍,他就能活学活用了。
两人慢慢走着,离他们所在之地越走越近。苏颜这才发现其中一个着灰衣,有大胡须的是两年前的那伙人之一。当年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思绪翻飞,好容易沉淀下来的回忆似临死前扑腾的鱼,在案板上跳脱着,铺面都是压抑着的气息。
林菀的惨状,竹林边的血流,漫天而降的大雨,刺痛的脸庞,以及最后那人冷峻的黑衣黑面。所有的都在一瞬间袭来,苏颜突然涌上来铺天盖地的恨意。
“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耳边响起女人轻轻的叹息,像是无可奈何又似是劝说自己。
苏颜漠然看着她,“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女人看着她,表情似是不忍,“死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突然,季萧叫着:“姨姨,你抓疼我了。”
苏颜蓦的回神,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不小心把握着的季萧的手都抓出红印子。她慌忙松手,“还疼吗?”
“不疼。”季萧眼泪汪汪看着她。
“。。。。。。”苏颜默了默,摸摸季萧的头,“乖,回去给你糖吃。”
季萧嘴角抽了抽,“姨,你哄小孩呢?!”
苏颜无语的看着季萧,可不就是小孩吗?!还是个过度聪慧早熟的小孩。不是她不愧疚,而是季萧有时候太机灵,现在还好,估计等他再大些,她可能就琢磨不住他的想法了。
“嘘。”季萧还想说什么,苏颜堵住他,指了指前面,目前的状况还没解决呢。虽然这样说着,但她还是揉揉季萧被弄疼的手。
季清当初和自己说人都死在泥石流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苏颜蹙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人。像是想到什么,她抓起地下的一把土,糊在自己和季萧的脸上,虽然知道他认不出来,但聊胜于无。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回去要好好查查。
“毕青峰。”
对,就是叫毕青峰。苏颜颔首,突然意识到不对,对上季萧颇为不安的神情,她立马看去,原来之前远远看到的一群人实际是成两列在对峙,各自脸上神情肃穆,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其中着青衣长袍的青年男子,就是刚刚开口说话的人。他昂首看着毕青峰,犹如青竹屹立山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他眼神淡然,缓缓道:“毕青峰,你借我山河派名义杀害有云大师,让各同道中人对我派误解甚深,群起诛之,这事,你是认还是不认?”
只见毕青峰笑了笑,“素闻山河派自巫白年失踪后就由其嫡传弟子王效之接手,想必阁下就是王效之了。”
王效之不语。站在青年男子旁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闻言倒眉横竖,“我们掌门的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
“霄竹!”青年男子旁另一位同样岁数的男孩厉声。
霄竹闻言小心看了眼王效之,见无任何不耐烦神色便更加大胆起来,“毕青峰,看来两年前的事件还没给你个教训。”
提到两年前的事,毕青峰神色闪过一丝不安,“那是毕某命不与此。”
霄竹还想说什么,便又被同样的男生喝住,“霄竹。”
霄竹看了下云逸,神色忿忿,但看了眼王效之的脸色还是忍住不说了。
见王效之还是不语,毕青峰神色一转,道,“有云大师之死必是误会了,在下那天正好与朋友聚首,怎的时间去杀害?王掌门,怕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罢。”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王效之。
王效之毫无变色,“有云大师临死时曾见过一人,并与之告知一事。”讲此,他顿了顿,“你可知是何事?”
苏颜看向毕青峰,只瞧毕青峰微不可及的皱眉,眼神闪过一丝狠戾之气,但很快消失不见,恢复笑脸。
“毕某生平做事无愧于心,况且有云大师为人和善,广得善缘,江湖中人无一不钦佩,我又何来加害之由?王掌门所说之事,毕某更是无从知晓。”
“既如此,王某便无礼了。”语毕,一直站在王效之身后的两人突然蹿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押住毕青峰,毕青峰始料不及,挣扎一番被压在地。
“好快!”季萧惊讶道,转头看向苏颜,发现苏颜正一脸严肃的表情看向前方。“姨姨。。。”蓦地,季萧突然有些慌张,于是更用力的拉扯苏颜。
苏颜一惊,思绪被拉回,抱起闹腾的季萧,“嘘,乖,先别说话。”
季萧懵懂的点头,再次看向毕青峰那个方向。
“王效之,你。。。”毕青峰边说边暗自提气,他不信自己会挣脱不开两个少年人的压制。可事实是,毕青峰挣扎一分,背上的压力便重一道。
仿佛看懂了毕青峰的心思,王效之悠悠道,“山河派素来是中立主义,不参与任何门派纷争。但若有任何污蔑本派之事,本派只好以事实说话了。” 见毕青峰挣扎,他道,“你擅自提真气,只会雪上加霜。”
闻言,毕青峰顿了下,看向王效之的眼神便是恶狠狠,“你全都知道了,为何还抓我?何不就地解决更好。”
“总要让正道们见见自己所产生出来的失败品。”说完,站在毕青峰旁边比较毛躁的霄竹一掌劈向他的后颈,毕青峰整个人瘫软下来,晕死在地。
另一边,苏颜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带季萧从旁边悄悄过去时,却听王效之悠悠的声音传来,“这戏可还看得尽兴?”苏颜愣了愣,见王效之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并没有看向自己的方向。
她看了下周围,方圆十里除草随风动,并无人烟。苏颜心下一沉,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权衡下,左右自己是打不过他那两个手下的,更不用说他本人,且身边还有季萧,更不易脱身,干脆现身,省的怀疑。
王效之见自己讲完还未有人现身,屏息几秒,正准备往那的方向攻击去时,便见一少女携带儿童出现在眼前。
只见那少女和孩童脸上污渍满满,瑟瑟发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惊恐不已,王效之微皱眉,正欲说什么,却被那少女抢先一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少女抱着小孩,恐惧道。
王效之默了默,探究的看着苏颜,“姑娘,我们不杀你。”
“真的吗?”苏颜抬头怯怯的的看着他。
站在毕青峰旁的霄竹喊道,“我们掌门一诺千金,江湖人尽皆知,你这丫头竟敢质疑!”
苏颜内心暗自翻了个白眼,什么掌门短门,这里怎么可能知道。臭小子,还敢叫丫头。尽管如此,苏颜表面上还是一脸惶恐的表情。“我们只是偶然路过,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们。。。。”
“呜哇~”忽然,季萧大哭起来,“娘,我怕。我怕。”
众人听到哭声,皆是一愣。
苏颜也有些措手不及,担心孩子真的受了惊吓,刚想好好安抚,却见季萧偷偷向自己使了个眼色。苏颜一见不禁乐了。只知这孩子平时古灵精怪,歪主意一打一个准,胆子大,但毕竟孩子心性,今天的事,苏颜并不想让他在心里留下阴影。却没想到季萧关键时刻也不会掉链子。
见状,苏颜偷偷狠捏自己一把,面色一变,眼泪就眨巴眨巴掉下来,“孩儿,是娘对不住你了。”
树林的众人皆是沉默。
霄竹略略不安的看向王效之,刚刚是自己开口,语气有些严厉,似乎吓到了这孩子。见王效之不理睬自己的雷达射线。他又不禁把目光落在云逸身上。
云逸受不住霄竹的目光,轻咳两声,“姑娘,山河派并非滥杀无辜之教。”
季萧还在哭泣,见此,王效之,淡道,“霄竹。”声音不怒而威。
霄竹身影移动,来至苏颜跟前。苏颜一惊,什么时候来的?!面上感到一阵风吹过,还未完整抬头,只来得及看清一阵粉末扑来。
王八蛋,这笔帐记下了!这是苏颜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云逸初见霄竹的动作时,正欲阻止,却见王效之不动,默了默也便停留原地。“掌门,他们怎么解决?”见苏颜两人晕去,云逸问道。
“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