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娘对不起你,娘要带着爹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我们还能……娘和爹爹一定会来找你的。”
凌烟絮看着怀中睡眼惺忪的孩子,嘤咛一声,皱了皱精致的鼻子,泪水顺着眼角不住地往下流,精致的妆颜被泪水冲花了。
昆仑顶,那是她要去的地方,那里天地尚未开化,阴阳之气混乱,危险重重,圣人也不敢轻易涉足。但是那里的混沌之气却又是治疗他们这样阴阳体制之人的无上灵药。
身侧挚爱的萧郎至尊骨断裂,奄奄一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放手一搏。
但是,凌烟絮知道自己和丈夫死没有关系,但是他们可怜的孩子,出生还没有一周的时间,他是无辜的。
东方鱼肚泛白,又是一个月初。
“萧郎,我给我们的孩儿取名就叫做朔吧,萧朔。”凌烟絮葱白玉指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划过,喃喃道。
她从腰间撤下一块墨色玉佩,檀口微张,一口纯正的太阴元气落在了墨色玉佩上,上面出现了小小的“萧朔”二字。
朔,月之初名也,希望朔儿的人生能重头开始,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绫烟絮拔出一个秀发,将玉佩系在孩子的脖颈上。这孩子倒是乖巧,不哭也不闹,看着娘亲居然裂着小嘴笑了,露出了粉嫩的牙床。
凌烟絮也笑了,泪水顺着笑脸不住地往下流,嘴里喃喃道:“娘会很快来找你的。”
她素白的玉指在空中划下了一道道玄妙的轨迹,黑白相见的条纹相互交织,构成了无数玄玄妙的符文,符文相互交织旋转着,在虚空形成了墨色黑洞,一声清冽的鸟鸣从黑洞中传来。
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鸟头从黑洞中探出头来,那鸟目生重睛,浑身羽毛漆黑如墨,通体玄妙的符文环绕着,不时地绽放着幽暗的光芒。
仔细看才发现,原来那些亮点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神鸟重明,墨色是来自幽冥的使者,没想到它也受了这么重的上,低垂着的重睛双眸温柔地看向了凌烟絮,低低轻吟了一声。
“七儿,以后朔儿就由你来照顾了,他胸口的那块幽冥玉晶,虽然不如九幽,但是也能沟通九幽,接连太阴之力,你就在那里疗伤吧。”凌烟絮摸了摸重明鸟的头,温柔地说道。
“唧唧。”重明鸟似乎知道主人要离开自己了,她们一起长大,它从来没有离开凌烟絮半步,这次它怎么愿意,它伸长的脖子在凌烟絮脸上蹭着,浓浓的依恋。
“乖,朔儿还小,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凌烟絮未干的泪眼中又开始氤氲着泪水了。
重明鸟七儿,在那段觉醒九阴圣体的暗无天日的九幽圣境,阴冷冰寒,没有一丝生机,是它陪着年幼的自己度过了这段岁月,在凌烟絮心中,它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我会回来的,去吧。”她缓缓地推开重明鸟,看着它重睛双眸中的不舍,重重地点了点头。
“唧……”一声清冽的鸟鸣响彻了四方,不远处的伏龙镇镇中无数人为之心惊肉跳。
“难道是百断山的神兽觉醒了吗?”
“不会妖兽要有发动兽潮了吧。”
一时间,镇子上人心慌慌。
小萧朔脖子上墨色的幽冥玉晶闪现了一道乌光,稍纵即逝。
“有人来了。”凌烟絮再怎么不舍也要选择放手了。
鲜红的棉袄中包裹着的小萧朔朝着一步三回首的母亲笑了。
“六儿,我们走。”毕方鸟吞吐着火气,在凌烟絮踏上鸟背的一刻,一飞冲天,不远处正好走过来一对老夫妻。
“哎,老太婆,你快看,”老头儿一眼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小娃娃,慌忙跑过去,欢喜地抱起来,对身后的老太婆喊着。
“咦,难道是百断山的妖兽衔来的?”白发苍苍的林姥手中一柄遒劲的龙头拐杖,心念一动,幽光隐现,落在了老头子怀中的小娃娃身上。
“不是妖兽,附近也没有妖气。”老妪摇摇头,她的七星拐可是二品道器,对妖气感受非常敏锐。
“真是个机灵的小鬼,想必是神兽送给我伏龙镇的礼物吧。”老头哈哈地笑道,将手中的一柄拐角剑插在身后的药娄里。
怀中的孩子冲他咧嘴一笑,从红褥中伸出小手去抓他的胡子,露出了脖子上的墨玉。
“萧朔?哈哈,没想到你和老头子还天生有缘啊。”老头用指头挑起孩子胸口的墨玉,看到了上面的字。说罢,用胡子蹭了蹭孩子粉嫩的小脸,惹得孩子咯咯地笑个不停。
原来他本家也姓萧。
老妪看着老头子老顽童的模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紧接着环视了四周,只有风微微地吹动着草动,眉头有些凝重,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看来百断山的兽潮是迟早要爆发了啊。”
“好,我们走。”老头子倒是豁达,哈哈一笑,用胸口的衣物将孩子搂罩在怀里,笑道:“小萧朔,跟着萧老头回家喽。”
半空中,毕方鸟的身影慢慢浮现,一道太息的目光久久地看着老夫妇二人,几滴晶莹的泪水从半空中滴落。
……
十二年,一个轮回的流转,东楚镇北府百断郡伏龙镇,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不减。
虽然是东楚皇朝最北边的小镇,但是因为伏龙镇就在百断山脚下,百断山可是赫赫有名的妖兽山脉的一部分,绵延数百万里的群山中,妖兽无数,山珍地宝遍地。
妖兽、山珍地宝是什么?那就是钱啊,妖兽的骨骼、皮毛可以用来炼制兵甲,山珍地宝可以用来炼制丹药,提升实力。时常有运气好的人在百断山中找到了万年灵药、妖兽兽丹,因此一夜暴富。
更是有很多传闻,很多皇室、世家子弟的伴生妖兽很多都来自妖兽山脉中,要是哪天凑巧抱回了一个神兽幼崽,那这一辈子都不用愁喽。
“山海大陆,可以分为一帝三皇五王千郡万国啊,一帝就是咱们西边的轩辕帝国,那可是屹立了百万年不倒的超强帝国啊,幅员辽阔,辐射周边几十万个小国家,就连咱们东楚皇朝每年都要向他朝贡不计其数的银两、天珍地宝啊,那家伙分出一点皮毛,就够咱们这些人吃上就是几百辈子了。”
“三皇朝,就是咱们东楚皇朝、西北边的少秦皇朝,还有西南边的西蜀皇者,五个王朝西南的南诏国、北越国、南大理、东吴国、极西的象雄。那都没有咱们皇朝十分之一大,没啥好说的,不过南诏出药师、北越出炼器师,吴国以阵法师出名,象雄出御兽师。”
一个邋遢的中年人背靠着一颗硕大无朋的老榕树,抱着一个酒葫芦唾沫横飞地向身边围着的一众人说着,大有指点江山,天下在心中的气势。
身边簇拥着一群小孩子欢欢喜喜地听着他说话。邋遢中年人说道高兴的时候,还给他们发些糖果,让这些小孩子更喜欢和他在一起了。
“南松大叔,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讲这些啊。”从榕树后面转过一个少年,他生得眉清目秀,身穿着灰色的粗布袍,腰间斜插着一把黑铁砍刀,上面斑驳的血迹还没有太干。
“是朔哥哥。”一群小孩子看到少年,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将那个发糖果的南松大叔都抛在了身后,围在少年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
少年有些冰冷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将右手上那只粗壮的黑腿放下,随手抱起了一个孩子,也不嫌弃那孩子脏兮兮的口水流了他一声。
“我爹爹让你去我家吃饭哦。”流着哈拉的小孩凑到少年耳边小声说着。
“去我家吃。”
“去我家吃。”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叫嚷着,抓着少年的衣角不放。
“哈哈,原来是你,朔小子,别忘了你小时候也是每天围着大叔屁股后面转的。”南松拍拍屁股从树根上站起身来,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萧朔,故作不乐意地说道。
但是眼睛却飘向了少年身后的那个大家伙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十二年的光景,一切都仿佛都是昨天发生的事。
“南松大叔,你再给我说说吗,后来那个妖兽怎么了?”
“南松大叔,修道的人和习武的人哪个更厉害呀?”
“南宋大叔,真的会有人长生不老吗?”
……
而如今,他,萧朔,已经成了伏龙镇即将崛起的一代。还记得当年,镇长萧老从百断山中捡回了这个孩子,镇上人都说他是神兽带来庇佑伏龙镇的。
果然,这小子不负众望,三岁开始习武,六岁就踏出入了武者阶位,成为人武一品,八岁人武二品,如今十二岁已经是人武三品,即将踏入地武境的存在。
整个伏龙镇上的习武者不过五十来人,人武一品的三十六人,人武二品的十一人,人武三品的只有六七人,实力最前的萧老和狩猎队的统领铁凡,则一个是地武二品,一个是地武一品。至于修道者,全镇只有一人。
因此,萧朔人武三品的实力,在镇上首屈一指,更不要说他才只有十二岁。
“哈哈,南松大叔不要生气。”萧朔嘻嘻一笑,指着身后的那头铁石妖熊,笑道,“这个熊掌分给大叔喽,算是赔罪哈。”
南松顿时眉开眼笑,将一群小不点拉开,凑到少年身后,摸着铁石妖熊刚硬的毛发,不住地点头称好。
突然,萧朔脸上涌上了一阵诡异的血气,眼珠也泛起了骇人的血色,“我先回去,大叔你让大家……分肉。”
他最后一个字没有说清楚,就飞速地向镇东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