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岳是她的弱点?”唐平之微微一笑,“未必,他是她最大的依仗,如果没有曲岳,她什么都不是。”
如果赵晗如只是一个孤女,他们根本就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就算她回到唐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不顺眼了,随手把她给毁掉,也是分分钟的事。
但是因为曲岳的缘故,她和鸿海,和程子言上了同一艘船,而这艘船因为有了她,分量愈发重了,他们再也不可能把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野种来看待。
而她的回归,无疑给他们的对手程子言加上了一枚重重的砝码。
为了以示对赵晗如的看重,唐老特地派了跟随他多年的老人钱伯勋开车来接他们俩。
“晗如小姐,”一头银发却一丝不苟的钱伯勋微笑地给赵晗如开车门,“我是老爷子的勤务兵钱伯勋。”
赵晗如有些吃惊,眼前的老人虽然保养得宜,但最少也有六七十岁了,竟然还没有退休,还在给唐老做勤务兵?这不符合常理啊。
何况他这样的精神气度,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钱伯勋的身份绝对不低。
她哪里敢托大,连忙快步走过去,搀住老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钱爷爷好。”
她那恭敬的态度,并没有让钱伯勋诚惶诚恐,只是淡笑着招呼道,“晗如小姐和小曲公子快上车吧,别让老爷子久等了。”
“钱爷爷,怎么劳动您亲自来接我们。”曲岳的眼中也闪过讶色,钱伯勋是老爷子亲信中的亲信,只服务于唐老一个人,哪有来接送他们的道理。
“这是老爷子的吩咐,老爷子对晗如小姐看得很重啊,”钱伯勋笑道,“今后叫你小曲公子可是见外了,得喊你小姑爷了。你这么一声不吭地把我们老爷子的无价之宝给拐走了,老人家很是生气,待会儿你们可得好好哄哄。”
“钱爷爷,您真客气,直接喊我曲岳就好了。”曲岳淡笑着点点头,态度不卑不亢,让钱伯勋暗自点头。
曲岳长期在国外,他对曲岳的兄长曲峰要更熟一些,所以他喊曲峰曲公子,为了以示区别,他便喊曲岳小曲公子,兄弟俩比起来,一个自信狂妄,一个低调沉稳,撇开能力不论,单论性情还是曲岳要更胜一筹。
难得的是赵晗如失去父母后,是他一路扶持照顾着她,处处为她着想,百般呵护疼爱,这些都是有目共睹,唐老虽然惋惜孙女早早嫁了人,但是内心对曲岳这么多年来对赵晗如的爱护,却是不无感激的。
要不是曲岳,赵晗如一定会过得很痛苦,唐老也会更悔恨,甚至有可能她都无法走到唐老面前,和他当面相认,那恐怕真要抱憾终身了。
他跟着唐老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以他的意志为意志,连带着看曲岳也顺眼起来了。
“钱爷爷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唐老了,是老爷子最信任的人。”坐上车后,曲岳当着钱伯勋的面,对她轻声介绍道。
唐老对钱伯勋的信任程度甚至超过了对自家子孙的信任,毕竟他的孩子太多,十二个孩子又分别给他生了一堆孙子孙女,有的和他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就算有血缘联系着彼此,但长期不在一块儿,他们的关系又怎么比得上跟着他经历过枪林弹雨的钱伯勋来得深厚?
“这可不敢当,但是说起来,我是跟在老爷子身边的时间最久的人了,随便算算都有六十年啦,半个多世纪啊,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钱伯勋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么久!”赵晗如一脸惊讶地点头,钱伯勋跟在唐老身边的时间,比唐老儿女们的年纪还要大,也难怪唐老会这么信任他了。
“是啊,枪林弹雨,刀光剑影,什么都经历过,时间真快啊,一转眼就老了。”钱伯勋感慨道。
“钱爷爷,您是老当益壮。”就算他老了,也不容小觑。
“呵呵,想要取代我位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可不希望我老当益壮。”钱伯勋就连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都是乐呵呵的。
赵晗如微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位钱爷爷说话可真直接。
“是不是觉得我太直接,你们不习惯?”钱伯勋哈哈大笑,“没办法,我就是一个粗人,说话习惯直来直去,老爷子信任我,不仅是因为我跟着他时间久,还是因为我没有私心,我老婆几十年前就死了,我没有再娶,只有一个女儿在国外,她是个不婚主义者,没有孩子没有家庭,所以我也不需要为她谋私利。”
本来唐老早就给钱伯勋谋了一个轻松又显贵的位子,可是他不肯去就职,宁愿呆在他身边做个打杂的小勤务兵。
后来他的女儿在国外定居了,三番四次地邀请他出去,可是他不会英文,到了国外语言不通,成天被关在小房间里,觉得日子也过得不舒坦,又跑了回来。
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地跟在唐老身边,为他打理一些最重要最棘手的事务。
因为他的地位超然,手里的权柄极重,没有任何人敢轻慢她。
曲岳和赵晗如都脸色微动,钱伯勋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无疑是在暗示他们,唐老不喜欢有私心的人,他做一切事情的考量都必定是为了大局。
钱伯勋和他们并无私交,不会无缘无故来提点他们,这一定是唐老让他来暗示他们的。
唐老看重她,疼爱她,但也在警告她不要在权力斗争中搅和得太深入,掺杂进了自己的私心。
“我倒是挺羡慕钱爷爷的女儿,在国外无拘无束的多好啊,我也一直都很怀念和曲岳一块儿在国外的时光,”她唇角微勾,笑意真诚,“我们拼了这么多年,钱也赚够了,可以考虑退休了,我还想在五十岁之前周游世界一遍呢。”
她并不是不明白唐老的意思,他将他们划归程子言那一派,同时又要他们和程子言保持距离,她不喜欢让别人决定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爷爷唐老。
所以钱伯勋刚出招,她就马上回以颜色,堵得他说不出话来,她对权力没有一星半点的渴望,完全不想掺和进那个烂摊子里去。
无欲则刚,有求必苦。
当曲岳和赵晗如态度如此潇洒的时候,唐老就再也无法威胁他们什么了,只能好言好语地和他们商量,希望他们不要做甩手掌柜,扔下那么一大摊事。
唐老满堂儿孙,像他们这么潇洒的不多,有能力却又潇洒的就更是没有了,所以钱伯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要是一个不好,他们真的撂挑子了怎么办?
他只能苦笑两声,“晗如小姐,你和姑爷可不能撂挑子走人啊,老爷子对你们是寄予厚望的。”
“这地球少了谁都一样转,我们不在,老爷子一样能够挑到合适的人。”她不以为意地笑道,“还记得那时候鸿海的曲峰倒台,很多人也以为那就是鸿海的末日了,就连财经新闻都表示悲观,可是最后不是找到了比曲峰更合适的曲岳吗?曲岳可以取代曲峰,那就一定有人可以取代曲岳。”
“晗如小姐伶牙俐齿,我老头子说不过你。”钱伯勋无言以对,只能频频摇头,“看来非得等老爷子亲自开口留你,你才能改变主意了。”
她一哂,老爷子亲自开口,都未必会真的改变主意,反正她现在一身轻松,还准备好好享受人生呢。
钱伯勋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神情,又默默叹息,看来这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便立刻转移了话题,“今晚虽然是家宴,但是老爷子的子孙很不少,他也没那么多精力一直陪着你们,你们俩就跟着我吧。”
唐老特地派出了德高望重的钱伯勋,就是怕有人不服,暗暗给赵晗如和曲岳下绊子,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在家宴上待太久,而他对赵晗如的偏爱,肯定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妒忌,有钱伯勋在,就算是最放肆的唐萍萍都不敢造次。
唐老越是郑重其事,赵晗如就越是招人妒忌,看到钱伯勋亲自载着赵晗如和曲岳来,站在楼上的唐萍萍,眼神更加森冷了。
“你忍一忍,别在这个时候给我们添麻烦。”唐平之一把拉回了性情冲动的唐萍萍,她双手握拳,看上去一分钟都忍不下去了。
“哥,我就是看不过去!她是个私生子啊,凭什么让钱爷爷去载她?”唐萍萍气得咬牙切齿,虽然她也受唐老的喜欢,还号称是唐老最喜欢的孙女,可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你要我说多少遍,她不是私生子!”唐平之瞪了她一眼,这样的话唐老一定不爱听。
听说赵晗如的亲奶奶是唐老最爱的女人,而她的父亲虽然无缘和唐老相认,但据说单是看档案,就极受唐老赞赏,唐萍萍骂赵晗如,就等于是在骂顾含之和赵明宏,破坏唐老心中不可逾越的两座形象,无异于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