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从简之前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因为李婧争权夺利的那些小动作,他就算再厌恶,也绝对不会忍心将自己的生母远送非洲,他之所以这么绝情,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赵晗如是他唯一的软肋,唯一的逆鳞。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母子亲情都不顾了,你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曲从简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我想你并没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把鸿海集团上下弄得乌烟瘴气,这可是有目共睹的,相比之下,我应该还比你好一些。”曲岳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无论曲从简怎么痛骂,他都平静相对。
“你竟然这么说你自己的父母!为了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要连父母都不要了!”曲从简又羞又恼,气得跳脚,将自己的涵养统统抛诸脑后,曲岳的话正好戳到他的痛脚,就算明知自己因为李婧而名声扫地,也不愿意他们的儿子总这么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子不言父之过,过去的曲岳沉默稳重,怎么会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恐怕和赵晗如脱不了干系。
他眸色微冷,曲从简怪他不认他们这对父母,而他们又什么时候把他当成儿子看待了?父亲的眼中只有曲峰,母亲的眼中只有权力,他不过就是个累赘。
“不是为了她。”他淡淡地开口,和曲从简的暴跳如雷相比,此刻的他无比冷静。
“不是为了她?那就是为了手中的权力?”曲从简愤怒地看着他,“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早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会把手里的股权全部交给你。”
“那个时候恐怕也由不得你吧,犯了那么大的错,就算你不主动把股权交给我,唐老也会让你交出来的。”曲岳显然并不领他的情,曲从简说失望,其实他比他还要失望。
“你!”曲从简的眼中盈满了嫌恶,“你原来不是这样的,自从你和那个赵晗如在一起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失望!你为了她,拒绝了萧家的联姻,还把你萧叔叔送进牢里去,也是为了她,把你大哥送进那种折磨人的普通监狱,把你母亲送到非洲……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准备为了她,把我给气死?”
“我说过,不是为了她,无论是萧天还是曲峰,他们做了错事,现在他们只是在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而我妈去非洲,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没有必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晗如身上。”他脸色微沉,目带警告地看着曲从简,“正因为我顾念着李婧是我亲妈,我才让她去非洲,否则你真以为唐老会容忍得了她一次,还能再容忍她第二次?”
“你不用拿唐老来压我,我年纪大了,只想要她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曲从简到底还是敬畏唐老,语气稍稍缓和了下来,“她手里已经没有股权,不会再干涉公司的任何事情,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你确定她真的想要回来吗?我也和她打过电话了,她并不是这么说的。”他的语气始终平静如一。
“你!”曲从简脸色微变,“你和她说什么了?她之前在电话里明明同意的!”
曲从简之前已经在电话里和李婧谈过了,虽然夫妻两人不再亲密无间,而是互相提防戒备,但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很了解李婧,她是个无论沦落到何种境况都不会轻言放弃的女人,所以曲岳一定威胁了李婧,否则她不会不和他说一声就突然反口。
“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现在的鸿海集团和过去不一样了,她当初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总归是逃不掉,要好好清算的,这个清算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如果她这么执着地想要回来,那就只能让她和大哥一样,为她所做的错事负责到底。我这么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曲岳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笔,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曲从简的脸色。
其实话说到这个地步,父子两人也都心知肚明,曲从简这次提出让李婧回国,不是李婧提出的,而是曲从简自己的想法,当然李婧也想要借机顺水推舟试探曲岳。
非洲的条件虽然艰苦,但身为鸿海集团的派驻人员,她的生活又能苦到哪里去?何况她手里还握着一个矿产,还有那么一点儿小权力,而她回国之后徒有虚名,实际上却只能被软禁在家里,身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何况曲岳还口口声声地拿清算的事情要挟她。
在曲岳没有倒台之前,李婧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儿子的残忍和嚣张,她是领教过了的,他做事不像曲从简心软,也不像曲峰那样愚蠢,他既聪明又咄咄逼人,不给人留下半分余地。
曲从简没想到李婧会这么轻易地被曲岳吓住了,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外人只看到曲从简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知道他为人仁懦,在长子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而曲岳却知道他骨子里是一个无比自私的人,如果不是他追求妻贤子孝,鸿海集团也不会被拖入深沼之中。
他是个自私软弱的人,也觉得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觉得曲岳会随时重蹈自己的覆辙,甚至还会有被害妄想症地幻想,赵晗如会通过曲岳夺走鸿海集团。
所以曲从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一开始就很清楚,无非就是想用李婧来刺激赵晗如,试探他而已,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赵晗如,将对儿子越发强势的愤怒全都怪罪到了她的身上,曲岳越是不按照他的话做,他就越讨厌赵晗如。
他原来怕她受委屈,本想着就假意顺从曲从简一次,但是这种顺从显然对她的伤害更大,既然她不愿意,他就绝不勉强。
“我希望你不要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曲从简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撂下了这么一句声厉色荏的狠话。
曲岳从来不怕任何人的威胁,就算他是他的父亲也不例外,当初他没有怕过,现在就更不会怕。
他望着曲从简有些狼狈的背影,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程子言,我是曲岳,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个面?”
“怎么了?你这么个深居简出的工作狂竟然会主动约我?”程子言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因为宿醉而疼痛的太阳穴。
程子言性格外向,沉迷于声色犬马,相比之下,曲岳简直就是个工作狂,他好像不需要任何娱乐,当然除了他那个神秘的小女朋友之外。
听说自从赵晗如回国,他就一门心思扑在这个女孩子身上,他们这些人私下都在笑,这个少年老成的男人就像一个被设定了精密程序的机器人,只设定了两个程序,一个是工作,另一个是赵晗如。
他有预感,曲岳这一通反常的电话,十有八九和赵晗如有关。
“我打算带晗如拜访一下你。”
果然!程子言打了个响指,“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能别说得这么正式吗?你带她拜访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其实是想见我外公?”
他有自知之明,他算是哪根葱啊,就算唐老属意他接管经济方面的工作,他和曲岳也只是合作关系,甚至有的时候还要看曲岳的脸色行事,绝不至于让曲岳用这么正式的语气提出要带着女朋友见他。
“是,我打算带她见唐老,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帮我安排一下。”他的声音十分平静。
“这么认真?都打算把她领到我外公跟前了?”程子言玩味地笑了,其实曲岳又不是唐老的子弟,他要和谁结婚完全没必要经过唐老的同意,当年曲从简娶李婧也没有把她领到唐老跟前,毕竟唐老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连手下的嫁娶都一一关心。
可是曲岳却用这么郑重甚至恳求的语气提出来了,他领着赵晗如去见唐老,不止是把自己放在子侄辈的立场上尊重老人,还想要让赵晗如得到唐老的认可,一旦唐老认可了她,其他人就没有立场再反对,甚至连她进入鸿海集团也能够一路畅通无阻。
“见我是没有问题,但是我外公那里……我会和他说的,但见不见我可不能保证。”程子言愈加好奇,知道曲岳对赵晗如上心,却没有想到会上心到这个地步,“不再好好考虑清楚?你还这么年轻,没有享受过大好人生,甚至都没尝过其他女人的滋味,这么早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觉得可惜吗?”
“不会。”他一板一眼地说。
还真是无趣,程子言摇摇头,觉得他就是块不解风情的石头,那个小姑娘能忍受他这么久也不容易。
“好,难得你约我,我随时都有时间。”既然想要见唐老,那还得先过他这一关。
“那就今天晚上。”待会儿他就会带赵晗如去医院拆石膏,拆掉石膏后,她虽然还是不能太劳筋伤骨,但至少能够出来会客了,曲从简动了怒,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他必须赶在前头,以免失了先机。
“这么急?”程子言一脸意外。
“我做事向来讲效率。”他微微一笑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