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如左手拎着一张照片,这是私家侦探传来的,尼斯总裁汤姆森拍着赵明伟的肩膀,两人笑得很灿烂,看上去就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那就从你开始吧,”她伸手轻弹了汤姆森的脑门一记,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叩叩”,玻璃门外的展令元敲了两下门,朝她打了个手势。
“什么事?”她上前打开门,脸上的表情从容自然。
展令元有些紧张地看了她一眼,之前完全没想到吼曲岳的时候会被她听见,听说他们取消婚礼之后,他心里有愧,总觉得是自己拆散了他们,躲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只不过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赵晗如当年因为和曲岳冷战分手,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现在他们再闹这一出,万一她又糟蹋自己怎么办?
“这段时间你还好吧?”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费心了,我好得很。”她微微一笑,面对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冷漠尖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展令元狐疑地看着她,撇开她那一身戾气不提,她的状态看起来的确还算不错,甚至连对他的态度都比过去好了不少。
“呃,我就是想过来问问,那个,你们当初不是要结婚了吗?”展令元纠结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问道,“怎么突然就分手了,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你?”赵晗如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自信。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展令元尴尬了,“我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是想说是不是因为我那天的那个电话……”
那天他吼到一半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诡异沉默,之后曲岳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发现他已经被人拉入黑名单了,那时候的他就心觉不妙,果然很快就传来了他们分手的消息。
“是因为客观事实,无论你打不打那个电话,结局都是一样的。”她神色黯然,但看上去还算是平静。
“其实这事儿真不能怪曲岳,都是李婧做的,和他有什么关系?现在早就不兴株连九族那一套了。”展令元诚恳地说,他自认算是曲岳的情敌,可是他们俩一旦真的分手了,他还是会觉得不安。
他现在是悔不当初,要是他不打那个电话该多好,如果让她自己发觉真相,说不定他还有勇气趁虚而入。
“我知道,我不怪他。”她语带怅然,曾经那么爱的人,怎么舍得责怪。
“那你为什么要甩了他?”展令元发现自己和他们俩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率,既然他们那么相爱,为什么要分开?
“我没有甩了他,”她顿了顿,“我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父母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他们给了她毫无保留的纵容和疼爱,在他们离开之后,支撑着她走下去就是报仇的信念,只是没有想到查到最后,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李婧,是鸿海集团,李婧是曲岳的生母,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
“什么坎?”展令元更不理解了,为什么曲峰、曲岳,还有赵晗如都把这件事看得这么重,这件事根本就和曲岳无关啊,怎么到了最后背锅的却成了他?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苦笑,“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和仇人的儿子共度一生。”
“COME ON,你不是吧!怎么会有这么落后的思想?你是古人穿越过来的吗?”展令元翻了个白眼,他在美国长大,对赵晗如的想法觉得匪夷所思,“李婧是李婧,曲岳是曲岳,他们是不同的个体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但是不该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负责。”
“我知道,曲岳很无辜,但是我没有办法把害死我爸妈的李婧当成自己的长辈家人,对着她喊一声‘妈’。所以,对曲岳,”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很抱歉。”
她语气中的心伤,让他也跟着难过起来,“我要是他肯定不甘心。”
不管甘心不甘心,他们始终都是有缘无分,她扯唇苦笑,“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忘了我吧……”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去和他说这种话?也太残忍了吧!”展令元惊骇地后退了一步,“他不杀了我才怪!本来这件事就是我泄漏出去的,恐怕他现在恨不得找人来追杀我。”
“他才不会,”她摇摇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所以那个时候的他才会那样的脆弱惶恐,才会那样失态地逼着她结婚。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面似乎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如果那个时候她被成功瞒住了,到了结婚后才知道真相,她还会这么决绝地和他分开吗?
恐怕还是会的,一纸契约拦不住她,只是他的心底还是报了一丝侥幸,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感情,正是因为他太爱了,才会那样患得患失,屡屡失常。
“终究是我和他情深缘浅,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彼此相忘于江湖。”她闭了闭眼,心灰意冷。
“这也太酸了!什么情深缘浅,说到底还是你爱得不够深,”展令元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相信如果易地而处,曲岳一定会选择你,而不是选择自己心里那道莫名其妙的坎。”
赵晗如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很想反驳,可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反驳,以曲岳对她的爱,他会作何选择,不用展令元强调,她都心知肚明。
“你说话还真是直接,”她苦笑,“不过还真被你说对了,在我的心里,我爸妈的分量要比他来得重,这样想想,我的确是个很自私的人,在这段感情中我付出的比他少太多了,对他太不公平。”
展令元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光棍地承认,憋了半天才愤愤地开口,“曲岳现在是中了你的毒,没有解药可解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他现在是连半分脸面都不给李婧留了。”
这些事赵晗如并不知道,自从两人上次在伦敦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关于他的近况,她没有勇气特地去留心。
此刻的曲岳正坐在会议桌的上首,手中的笔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却已经有不少人额际渗出了汗珠。
“你们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也始终视你们如心腹,但是有些人最终还是辜负了我的信任,让我很失望。”曲岳的眼神从他们身上缓缓扫过,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在座的都是他的嫡系,正是他那支以年轻高效著名的助理团队,这十几个人向来很受他的信任。
上次他在国外失联了半个月,公司里人心浮动,是这些人极力支撑,稳定局面,如果没有他们,曲岳恐怕还撑不到回来那一天,鸿海集团就已经易主了,他们可谓功不可没。
但是此刻他神情不豫,显然是准备要拿他们动手了,他走之前鸿海集团虽然算不上铁板一块,但也颇有章法了,照理说一些机密不该提早泄漏到对手那里。
他一回来就忙着稳定局势,将李婧和曲峰的“余孽”强压下去,到了今天才准备开刀惩治内鬼。
“严晓雯,当年你是怎么进公司的?”曲岳冷漠地望着一直低着头的严晓雯,平静地开口。
她轻轻抖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去,竟然不敢回答。
“徐阳,你分管人力资源,你来说。”曲岳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自己下首的徐阳。
“严晓雯毕业于牛津大学,于毕业的同年参加了鸿海集团的招聘考试,以第三名的成绩被录用,被分到了鸿海证券工作。”徐阳一板一眼地说。
“那履历表上有没有说她的姐姐是谁?”曲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让所有人都面露惊愕。
徐阳没有说话,曲岳却缓缓开口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堂姐严婷婷是曲峰的特助,也是曲峰的情妇之一,这一点我没有说错吧?”
曲岳手中的笔依旧有节奏地敲着,每一下都敲在他们的心上。
BOSS是准备秋后算账?!
他们的能力虽然很强,但是鸿海集团是个庞然大物,他们进来之后也难免和一些派系沾染上关系,有的是亲戚,有的是朋友,有的是恩师,千丝万缕,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斩断。
真要是追究起来,他们谁也逃不脱干系。
“我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现在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想要跟着我,还是站到那些拉拢你们的人那里去,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们慎重考虑。”曲岳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声音,气氛更加凝重了。
“当然是跟着您。”徐阳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毅然决然地开口,其他人纷纷附和,就连刚才被点名的严晓雯也小心翼翼地表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