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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深谋远虑

早在双方交战之初,便有一个人影一直站在城墙之上观察着局势。诺伊尔,现今唯一空间魔法的拥有者,一脸冷漠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精灵女王的打算他十分清楚,不过这种小事他无法拒绝,精灵族中也有他不敢触碰的人。

当绿色的雾气笼罩全城之时,诺伊尔默念咒语,用他并不擅长的土系魔法将城墙轰开一道缺口。似乎感觉这样还不够,诺伊尔轻推右手,将眼前的雾气推开一个“通道”,尽头是一脸茫然的阿奇尔。

“走!”波特莱姆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单词,就永远失去了意识,阿奇尔本想将爷爷也拖走,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产生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开始是波特莱姆的轮椅之上长出了绿色的植物,接着他的全身上下都被这种绿色的藤本植物所覆盖。阿奇尔知道这是生命魔法的产物,但却忽视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植物扎根于哪里。直到他看到从爷爷的头顶上钻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朵,他才意识到,这些植物原来是从体内长出来的。

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一幕,阿奇尔立时感到头皮发麻,一瞬间竟然忘了爷爷死去的事实,转而被恐惧所代替。他的信仰和支柱一瞬间崩塌,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

波特莱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换来的是更加茂盛的植物生长,直到这些植物吸干了他身上的养分,将目标对准了附近的阿奇尔。

“你要是不走,就再也走不掉了。”一道声音惊醒了他,转头看去,却是一个陌生人站在他身旁,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你是谁?”阿奇尔完全忘了自己这时该做什么,刚才的那一幕太过于震撼,导致他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不敢去触碰生命魔法。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如果你不想也做这些植物的养料,那就赶紧逃出去,我言尽于此。”诺伊尔说完摇了摇头,消失在空气中。

阿奇尔这才反应过来,挥手斩断了缠向自己的植物藤蔓,向周围看了一眼,见到愣在原地的安特姑姑和因惊吓过度晕了过去的威廉,想也没想一把拉起娘俩顺着快要消失的“通道”,在雾气笼罩过来的同时逃了出去。

“阿奇尔,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安特回过神来,她不敢去想刚才发生的事实,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些人都如同石化一般再也没有出来。

“姑姑……你……你也……”阿奇尔忽然看见安特姑姑腿上竟然冒出一颗藤蔓,又一次受到了心灵的重创。

“这……这是……”安特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她难道也要成为父亲那样,成为植物的养料?

“不!我不要变成那样!”安特发起狠来,一把抓住藤蔓,连同腿上的一小块血肉都揪了出来。那颗植物将连着的肉块养分吸收干净,又如同毒蛇一般从地上爬过来,被安特挥手一道烈火烧成灰烬。

阿奇尔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姑姑,生怕她再从身上冒出一朵花出来。好在过了半天,没有异常情况发生,姑侄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并没有被雾气侵蚀太多地方,这里我们不能呆了,回南洋!”阿奇尔简单为安特做了个小包扎,一只手架着她一只手抱着昏迷的威廉,一步步向着南方走去。

说来也奇怪,他的内心竟然没有半点悲痛,有的只是那段不愿提起不敢去想的一幕,直到他累得气喘吁吁,见到了早已等在这里的碧雅。安特心感不妙,从阿奇尔肩膀上下来,将威廉抱了过来,为两人腾出了战场。

阿奇尔突然自嘲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要赶尽杀绝。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来吧,动手吧。”

说完,阿奇尔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一生中第一个女人夺走他的生命。他此刻内心完全放下了,失去了至亲和无数族人,遭遇爱人背叛,一天之内他经历了所有能经历的痛苦,一颗心早已被击打得支离破碎。

然而,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温热的身体扑到了自己怀里,还有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你……”阿奇尔有些愣住了,一个他不敢想的事实浮现在他脑海中。

一旁的安特松了一口气,她身为女人自然看出了碧雅的心思,这一劫是躲过去了,只是威廉……她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他怕是永远和帝王无缘了。

“为什么?”阿奇尔从绝望中反应过来,他不敢反手抱住她,生怕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们回南洋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碧雅抬起头望着他,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复。

阿奇尔皱了皱眉,内心陷入了挣扎中。真的不再回来吗,那族人的仇,爷爷和二爷爷的仇,又如何去报?此次失败,全因精灵族的煽动和欺骗,这个仇林迁占一半,精灵族要占一半,甚至眼前的佳人,也要占……

“不。”阿奇尔轻轻推开碧雅,他真的没办法和她在一起,看到她就会想到惨死的爷爷,就会想到死在这场战争中的所有族人。

“阿奇尔……”碧雅愣住了,她知道这场南洋的失败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真的无法用真情挽回吗?

“你走吧,回你的精灵族吧。”阿奇尔从她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地向着南方走去。

威廉此时也醒了过来,在安特的不断安抚下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母亲拉着向前走,经过碧雅身边的时候还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耳朵长长的精灵。

“帮我办一件事,然后你再跟过来,我会帮你。”安特停在了精灵身边,小声说道。

“你……真的肯帮我?”碧雅看到了一丝希望,有些急切地问道。

安特点了点头,不舍地看了一眼威廉,强忍着泪水说道:“将这孩子送到苍蓝城,交给那座城现在的主人。”

碧雅不解,身为母亲怎么会如此狠心将孩子送到敌人手中,何况这样一来母子将一辈子难见一面,对于她这么一个刚刚怀有身孕的精灵来说,这种事情难以接受。

“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他长大了注定要离开我的,我何不趁着唯一的机会,将他送到最高处。我宁愿他在敌国当个国王,也不愿他一辈子在我的庇护下庸庸碌碌,等他醒来,你就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说到这里,安特伸手点住了威廉,让他安详地睡了过去。

碧雅伸手接过威廉,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阿奇尔,消失在了空气中。

安特回了回神,一瘸一拐地跟上阿奇尔,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威廉呢?”阿奇尔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边的安特姑姑并没有带着威廉。

“我让他走了。”

“姑姑,你……到底想干什么?”阿奇尔有些急了,这是南洋的一个重要筹码,怎么能轻易放走。

“我只是不想他再一次成为你们的挡箭牌,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地当个正常的国王。”安特冷冷地回道。她受够了父亲对待外孙和亲孙子的态度,就因为威廉有着一半异族的血脉,就注定只能当个傀儡国王,交战之时还要被拿出来当作停战的人质。

“你知道你这么做,是害了我们全族,我们都要因为你的这个决定而跟着陪葬!”阿奇尔有些激动地厉声喊道。

安特丝毫不在意,平静地说道:“注意你讲话的语气,你还不是族长,况且就算你是,我也仍然是你的长辈。”

阿奇尔愣了愣,说实话他自从来到苍蓝城,从没有在内心里把这个姑姑当作亲人和长辈,只是知道她是大陆老国王的女人。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这对孤儿寡母被爷爷加以照顾才坐到了最高的权位,实际上,他们只是傀儡罢了。

而当今天,当这个亲姑姑搬出自己的长辈身份时,阿奇尔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才发现一直以来他都太过于高傲,高傲到除了爷爷之外竟对任何人都没有做到足够的尊重,他这才想到当二爷爷主动提出要断后时,自己竟然心中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情绪。此时自己最为依仗的爷爷已经死去,如果凭借自己的身份回到南洋,他还会被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吗?他的爷爷辈和叔叔辈会心甘情愿当他的下属吗?

“姑姑……对不起,对不起……”阿奇尔跪了下来,像个孩子一般抱着安特的双腿,祈求她的原谅。

“你终于意识到我现在才是你最亲的人,只有我才会坚定不移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安特摸着阿奇尔的脑袋,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还未出嫁时。那时的阿奇尔才三四岁,整天跟着安特跑,那时的安特心中最疼的就是这个侄子,直到她嫁入王宫,生下了威廉。

“要想拿回权力,你必须借助那个精灵,包括她背后的势力。别忘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精灵族并不想你死,他们实际上,是选中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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