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生死相守
【第七十二章 计谋（下）】
此时常山王的寝宫里，张天阳坐在软榻上，命阿信进来添一盏烛火。
“这么晚了，公子小心坏了眼睛，明日再看罢！”
天阳却微微一笑，只道：“无妨，待我想出了迎敌之策方可安心入眠。”
“阿信就在门外守着，公子要是有事叫我便是。”说完，阿信便拿着烛台退了出去。
夜风忽起，此刻睡意正浓，天阳放下图卷，只觉得一阵头晕之感突然袭来，他不禁揉了揉脑袋。
浓浓的凝神香弥漫在整个寝宫，即便加了两勺这样的提神香料，天阳仍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尽管如此，他却仍尽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平日里并不会这般，今夜怎么会如此难受？
门外，阿信因为困意来袭，已经开始打着瞌睡。恍惚中，只感觉到身后的门正被人轻轻推开，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阿信轻盈的身子骤然一转，便挡住了大门。
“何人？！鬼鬼祟祟地到这里来做什么！”阿信呵斥一声，然而等看清来人，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女子一身红衣盛装，眉宇间画有梅花，唇瓣红得妩媚至极。
这……还是他认识的易凡吗……
“易凡姐？您怎么穿成这样……”
易凡轻启红唇，声音却如同往常那样冰冷，“你不必多问，只需要守在门外就行了，无论谁来了都帮我拦住。”
说罢，她便迈开步子，推门进去。
阿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既然易凡姐都已经交代了，念及多年的交情，阿信也只好帮她守在门外。
……
屋内的烛火随着晚风轻轻摇曳，恍惚中，张天阳似乎看见一位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待那女子慢慢走近，天阳似是才看清来者是谁，忍不住地唤出了她的名字，“寻儿？是你来了吗？”
天阳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喊出她的名字，只不过意识模糊中，那女子红衣似火，他只觉得那人正是心爱的雪寻。
女子并未说话，只是缓缓地走到天阳面前，眸含秋水地望着他。
那一身华丽的盛装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恍若如火的嫁衣，一头的乌发没有任何装饰，就已秀美无比。
此时，天阳只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脸色渐渐苍白，“寻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女子绯红了脸颊，透过烛光，只见那双颊上透出一圈的红晕，更衬得那人儿娇媚可人，风姿绰约。
“我见你还没有睡，担心你熬坏了身子，所以就进来了。看你现在似乎很疲惫，要不要我为你跳一舞，也好缓解疲劳……”
“好！我也许久不曾见你跳舞了，今夜你若能一舞，自是再好不过了。”天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女子莞尔一笑，脚尖轻轻踮起，衣袂随着晚风飘飞，身体轻盈地旋转，虽未跳出什么复杂的花式，然而这些入了他的眼中，却觉得甚是美丽。
忽的，只见那女子腰身一扭，已经将自己旋入了天阳的怀里，伸出手臂软软地钩住了他的脖颈。
天阳怔愣了片刻，明亮而深邃的瞳孔同她妩媚的眸仁四目相对，这才反应过来，他心爱的人儿早已在自己的怀抱中。
“常山王觉得，我今天美不美呢？……”
那女子刚刚说完，便把头倾向了天阳的胸口，整个人也紧紧地倚靠在他的身上。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离他这样近，近到甚至可以听见他微乱的心跳。
女子知足地一笑，眼眶红润，“直到今天，才是你对我最好的一天，我多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待我。若是常山王不介意，今夜我愿意留下来陪您……”
听见雪寻说她愿意留下来，天阳只觉得浑身一阵发热，似是有什么压抑着需要发泄，他将怀中的女子横抱起来，沉稳地朝着床榻走去。
那名女子猛然被他翻身压在身下，却静静地闭上双眸，任由他吞没自己的身子。
然而当衣衫被撕开的那一刻，女子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他激烈的动作吓得惊慌失措，语不成句地唤着：“天阳……天阳……”
他忽的伸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唇，另一只手，则迅速地放下了帐帘。
……
寝宫的院落中，赵雪寻站在琼花树下，抬头望着天空的那轮圆月。
不知是何缘故，她的心忽然隐隐作痛，她捂住胸口，却又感觉到一阵的冰凉……
那样的凉意，让她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虽然此刻夜色已深，雪寻却没有半点的睡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空中的月亮。
一想到常山不久之后便会和大汉有一场战争，雪寻心中担忧不已，她只希望这一战之后，天下能够太平昌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公主，这外面冷，不如我们进屋吧……”小鱼儿从屋里出来，拿了一件长衣给她披上。
雪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睡不着，不妨在院落里看一看月色。”
小鱼儿见她有如此雅兴，便陪她一起看着。
过了不久，雪寻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转头问身旁小鱼儿，“也不知道天阳这个时辰睡下了没有？……”
小鱼儿稍显沉思，却摇摇头，“上次听阿信说，常山王每日都在研究作战的图卷，一直到深夜呢。”
经她这样一说，雪寻也想起来最近他和易凡为了朝政之事都非常辛苦，顿时灵机一动。
“既然如此，那你陪我去膳房做些莲子羹给天阳送去，让他也尝尝这新鲜爽口的莲心。”
小鱼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雪寻耳边嘀咕着，“公主对常山王真是上心得很呐……”
尽管小鱼儿说得很小声，可雪寻就站在她的旁边，又怎会听不见？故意清咳了一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呢？”
小鱼儿笑道：“没什么……公主不是说要给常山王做羹汤吗？我们快走吧!”
……
为了做一碗莲子羹，赵雪寻非要亲力亲为，身为王妃却还亲自下庖厨，在宫人的眼中看来着实奇怪。
“公主，这种活儿交给我来做就可以了！” 小鱼儿连忙去帮她。
可雪寻只大声说了一句，“不碍事，这是给常山王喝的，我得亲自做才能显示诚意。”
在膳房忙碌了一番后，雪寻便同小鱼儿一起，将莲子羹给天阳送了过去。
两人端着莲子羹一路小心翼翼地来到天阳的寝宫，阿信正守在门口，听到脚步声后立刻抬头，只见是雪寻和小鱼儿来了，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王妃……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来了？……”阿信走到她们的面前，眼神却下意识地躲避雪寻。
雪寻抬了抬手中的莲子羹，“我给常山王送羹汤来了，怎么，他已经睡下了吗？”
“啊？”阿信恍然抬头，因为走神没能听见雪寻说的话。
小鱼儿觉得他怪怪的，便上前一步，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成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刚才王妃和你说话，难道你没听见吗？王妃问你常山王在不在里面？！”
“在的，在的……常山王正和易凡姐讨论政事呢……”阿信想起易凡交代他的事情，于是尽力阻拦着。
听到易凡和常山王单独在一起，小鱼儿激动地说：“那我们更要进去了！”
正当阿信想着该如何回话时，雪寻已经准备动身进去，他一个敏捷的身手就已挡在了门口。
“王妃，您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常山王也累了，您不如就回去罢！”
这时，小鱼儿却上前朝着阿信的肚子打了一拳，雪寻忍不住笑着，然后端着莲子羹走了进去。
……
烛火飘摇的大殿中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微乱的木案上铺着图卷和各种竹简，看得出来寝宫的主人已经在此劳碌许久了。
赵雪寻端着羹汤继续往里面走着，离床榻越近，便觉得自己更能看清楚什么。
待走到不远处，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床榻上缠绵于一起的两人，她端着羹汤的手竟不住地颤抖。
那样的画面，她甚至想都不敢想！
“不……这不可能……”她瞬间落下泪水，手中的瓷碗一滑，摔碎在地上。
哽咽一声，她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勇气，急忙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还在门口与阿信逗乐的小鱼儿看见雪寻伤心地跑了出来，心中大吃一惊。
“公主……”她刚想上前问个明白，雪寻就已经跑远了。
小鱼儿担心她出事，连忙跟了过去。
这一路，雪寻哭声不断，她用尽全部力气朝着寝宫跑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窒息。
她知道天阳和易凡在一起是商讨政事，在她看来，天阳是万万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可没有想到，今日却是发生了！
等跑回了寝宫，雪寻用力推开了门，如同疯一般地扑到案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阳怎会和她在一起……怎么会！”雪寻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曾说过不会纳任何一个女子为妃，如今……是天阳骗了她，还是另有原因？……”
以往，她虽是嘴上说着不介意天阳再纳妻妾，其实心里却是比谁都要在乎。
雪寻从未想过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的心竟然会如此之痛，就好似那摔得粉碎的瓷碗，碎片全部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心口，然后又被人在心上用力捏了一把。
是痛吗？连痛字都觉得形容不了。
雪寻越是想着，和天阳在一起的那些快乐回忆就不断浮现。况且他几番冒死救下了她，在她的心中，也早已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了他。
直到今天，雪寻才得以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对天阳情根深种，爱一个人却不自知。
总是要到最后关头，才会看清楚，究竟谁会在你的心底生根发芽。
泪流满面，竟这样整整哭了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