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征战沙场
【第六十五章 自刎（上）】
此时的常山虽是一片安宁之象，然而天下却早已大乱！
项羽领十万楚军与刘邦交锋数月，战火不息，天下民怨愈重，最终只好签订了休战的盟约，屯兵于垓下。
大汉的军营中，刘邦拿着同项羽签下的那份盟约，正怔怔地看着，一双剑眉微敛，若有所思。
军师韩信掀开帐帘，“大王，您找我？”
刘邦嘴角冷冷一笑，将锦帛递到韩信的眼前，“我同项羽签下的这份盟约，你觉得如何？”
韩信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盟约一眼，“臣认为这份盟约不要也罢，项羽向来心高气傲，此时愿意签下他，必定是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况且我有信心能够拿下项羽！”
突然，刘邦猛地将盟约撕成碎片，“既然军师有这样的志愿，那倒不如即刻派兵包围项羽，趁此机会灭了楚国！”
撕毁盟约这一件事发生得太突然，项羽事先毫不知情，更是没有料到阴险狡诈的刘邦会这样做。
……
此刻，项羽正屯兵于垓下，他站在军营前，凝望着自己打下的半壁江山，却听到不远处的城楼上忽然传来阵阵的楚歌声。
起先，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到项羽走近几步，只看见那些士兵正穿着楚国的战甲，而且唱的还是楚人的歌！
其实这些不过是刘邦设下的圈套，故意让汉军假扮成楚军的模样，来迷惑项羽的心智。
可心思简单的项羽哪儿能想得到这些！他大吃一惊，连连朝后退却了几步，口中喃喃道：“莫不成……我们楚国的将士都投降了汉军？！”
正当此时，城门突然被敌兵攻开，只见数不清的汉军向垓下城涌了进来，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令人望而生畏。
汉军也不厮杀，反而当即向项羽冲了过来，他们手拿长剑，气势汹汹，在项羽面前耀武扬威。
其中领将的韩信站了出来，脸上傲慢且不可一世的说：“项羽，你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汉军所包围吧？！若你此刻投降，我们汉王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项羽抬起头，怒目圆睁，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疑惑，深邃的眼瞳中更是迷离，“我与刘邦不是签了盟约么？他怎能出尔反尔！”
就在项羽苦想之际，又有上百的汉军迅速将他包围住。
如今已是这样的情况，项羽也无路可退，他只能提戟上阵！
……
常山王宫中，赵雪寻坐立不安，她双手紧握，在寝宫里来回走动着。
张天阳见她焦急，从背后环抱住她，以作安慰，“寻儿莫要担心，我已经派人前去查探情况了。”
然而雪寻白皙若雪的脸颊上，一直满是焦急的神色，“我怎能不担心，刘邦为人阴险狡诈，我真得很害怕项大哥会出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泪流得更加真切，“那日出宫，相士就告诉我，我身边的人会因为我而遭遇不测，看来那个人就是项大哥……”
说着说着，雪寻越想越害怕，猛地睁大清澈如水的瞳孔，望着天阳道，“我们要去救他！”
天阳骤然起身，死死拉住她的手，道：“我自然会去救项兄弟，但是你不能去！战场上的危险你不是不知，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你可知道我得有多伤心？”
然而此刻雪寻的心中除了项羽的安危，便再无其他，索性伏下身来，望着天阳恳求道：“项大哥一日不被救出来，我便寝食难安。天阳，求你带我去吧……”
天阳哪里肯让她跪自己！连忙拉她起来又揽进怀中。
近日雪寻的确消瘦了许多，只怕她这样下去身子会更加地弱，张天阳见状，终究是心软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了你的心愿！”
……
那金黄的铠甲本不是她应该穿上的，沙场也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这一生赵雪寻讨厌战争，只希望百姓能够过得安稳，可是为了救项羽，她又不得不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张天阳亲自为雪寻戴上盔甲，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们只有几万人的兵力，你好好躲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受伤了。”
“只要项大哥能平安无事，就算我受了伤，那也算不得什么。”雪寻的眼神笃定，语气充满决绝。
仅仅只有几万大军，是不可能打败十几万汉军的，所以此次与汉军一战，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为了不耽误时间，整顿大军之后，天阳与雪寻便即刻出发。
在张天阳的预测中，待他们到了垓下时，项羽或许已经被困于江东，于是天阳便决定乘船迅速渡江。
只是渡江时遇到了一些麻烦，雪寻因为体力不支而呕吐起来，她的脸色苍白憔悴，看起来就像是大病了一场。
张天阳看着她这般模样，很是担心，“寻儿，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项兄弟我定会找到的。”
谁知，雪寻却连忙摇头，“我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去救他！我要亲自去救他！”
天阳本想再次劝一劝，可听见雪寻的语气坚定不移，他便没有再说其他。
即便雪寻的身体再难受，她也不曾多说一句怨言。而天阳，也一直在她的旁边陪着她。
……
此时项羽正困于垓下，一直愁眉不展。
今日他独自与汉军的那一战实是劳累，当他杀了上百的汉军时，却又有数不胜数的汉军从城楼里冲了进来，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回到了军营里，再寻良策。
现如今楚国的军营中，不但兵马少弱，而且粮草也不足，况且还被刘邦的十几万大军包围。照这种情形来看，就算不被刘邦杀死，到时候恐怕也会被活活困死在垓下！
项羽坐在军帐中，提起酒坛，往碗中斟满一次又一次的烈酒，“我乃堂堂的西楚霸王，今日竟然被困于此地，实在可笑！”
他一口饮毕，又斟满一碗接着说：“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死，今晚我就要带人趁夜突围，现在只求能喝喝酒，助助兴。”
那样的烈酒不是一般人能够喝下去的，烈酒如火，饮下后便如同在喉咙里燃烧。项羽平日里并不饮这样烈的酒，今日他只想放纵一回。
然而此时此刻陪在项羽身边的，除了一同被困的楚军，也只有虞楚楚和乌骓马了。
项羽望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楚楚，略显沉思，笑道：“我为你作一首诗，你可愿听听？”
虞楚楚点头，撑头靠在木案上，认真地凝视着他。
晚风徐徐吹过，只听军帐内有人高声吟诗一首，气势如虹，“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楚楚虽不识字，仍然听明白了诗中所指，连忙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籍哥哥放心，我们绝不会被困于此地，一定可以想办法出去的。”
“但愿如此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楚楚突然睁大清澈的瞳仁望着他，“只是汉军那样多，若你突围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就当是为我活着，为楚国活着！今晚你就扮成老百姓，我会把你送出去。”项羽拿起酒碗，将碗中满满的酒递到嘴边，一口饮下。
“不！”楚楚却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籍哥哥在战场上杀敌，楚楚岂能逃跑！今晚我要与你一同去，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此时此刻，虞楚楚的唇角竟微微扬起，恍若春风和煦，略显稚嫩的脸上却充满了坚定。
无论再苦再难，她都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而她的决定，早在看见项羽的第一眼便已经做好了。
见她这般模样，率性直爽的项羽，竟也在刹那间失神，浓墨般深沉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担忧，“不可！你一个女子怎能上战场？！如今你跟着我已经毫无意义，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你受苦！你今夜必须走！”
虞楚楚俊俏的面容瞬间黯然失色，“可是……我没有了你，又能去哪里呢？楚楚什么都没有，就只有籍哥哥一个亲人了……”
说到此处，她竟眸仁闪烁，两行泪水缓缓流出。
大概是不想让项羽看见，楚楚连忙别过头，用袖口试擦了擦眼睛。
项羽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只觉得心疼无比，却也是无奈万分。
他一直都爱着雪寻，却又不忍心辜负了楚楚，只可惜人只有一颗真心，只能交付于一人。
项羽轻叹一声，烈酒一碗一碗地饮下，他虽微有醉意，人还是清醒的。
正当他又倒满一碗，准备喝下时，楚楚将他的手拦在了半空，“籍哥哥不可以再喝了，会喝醉的。”
项羽转眼看了看她，竟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无比，“无妨，今晚，终得喝的尽兴一点，待会儿才有力气杀敌。”
楚楚终究还是没有让他喝下那一碗酒，她用纤瘦的手端起大碗，才喝下一口，就仿佛是锋利的刀刃在咽喉间割过，她轻轻皱眉，手腕不禁一阵发抖。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喝过这样烈的酒。因为火辣的缘故，楚楚没能喝下第二口，最终那碗酒让项羽接了过去。
不知为何，项羽忽的想起了许多年前时和雪寻在会稽初遇的情景……
那时她还只是个未长大的小丫头，笑容天真无邪，就好像刚刚盛开的桃花一样……
那时的小雪寻对少年俏皮一笑：“项哥哥，我要回家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小丫头说完就转身跟奶娘走了，小项羽却一直看着她，沉浸在她刚刚那俏皮的笑容，想要挽留，却不知如何开口，就痴痴地看着她走远了。
然而身后突然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籍哥哥，原来你在这儿，楚楚可是找了你很久呢！”
小项羽看着一路小跑而来，还在气喘嘘嘘的虞楚楚，微微一笑，“嗯，咱们回家吧……”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项羽终于想起，这些年来，他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雪寻。
国仇家恨困扰了项羽多年，是赵雪寻让他看见了乱世间仍有的真情，成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美好的向往。
只可惜，项羽却忘了，在雪寻转身走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是虞楚楚……原来这一路走来，楚楚始终都在他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