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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阻截

荆楚的战事依旧不肯停歇,考虑到我的身体在军中多有不便,天遥决定先让我和映芳先回邺城,一来可以养伤,二来是该回去祭奠皇后娘娘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替他好好照顾一下他的父亲。

我虽不愿与他分离,不过在战场上我既不能帮他的忙还会害他分心,况且皇后娘娘尸骨未寒,我的确应该回去的。不管当初她出于怎样的考虑隐瞒我的身份,但这么多年来她尽心的照顾我,这份养育之恩我无论如何不能忘却。

归期定下来的那一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天边连一丝浮云都没有。我与映芳并着一群护卫踏上归途,天遥与师兄因为不舍,特意陪同相送。

离别了太多次,相聚的时间反而越发显得少了。此一别离,我们都很舍不得,这一送就送出了好远的距离。此刻我们所在的是一个边防小镇,人烟稀少,街上也少有商户。

正好日当正午,师兄提议大家先吃饭,等吃过这顿饭后我们就各走各的,他们回他们的荆楚大营,而我们继续去往邺城。

大家一致通过后,在路边找了个还算不错的酒楼。两层的楼阁,木质的围栏,倒让我想起了邺城中我常常光顾的集贤居,虽久未回归,那些过往却依然历历在目。所以,看着这里让我觉得很亲切。

草草的吃过饭后,早有护卫纷纷安置启程。天遥拉着我小心翼翼的扶了我上马。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时候,只觉得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镶了一层耀眼的光芒。那年他在集贤居救我之时,我也看到同样的景象,只觉得经年之后,百转千回,他依然是那个让我第一眼就爱上的模样。

天遥见我一直盯着他看,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英俊潇洒迷住了?”

“长久不见,你倒学会油嘴滑舌了。”我沙着嗓子回道。

天遥皱了皱眉,忧心道:“你这嗓子还是没有大好,这一路上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也不要说太多的话。我已经给百草先生寄了信,说明了你咳血的症状,估计他也快回来了。你这一段路一走就要半个多月,一定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天遥开始碎碎念,这一段话他叮嘱了已经不下十遍了。

“知道了,知道了。”映芳走过来好笑的看着他,“就算她记不住,不是还有我呢吗,你这样不放心不然跟我们一道回去算了。”

我坐在马上笑笑作答:“我记住了,你在战场上万事小心,不论如何要记得,我和父亲大人在家里盼着你回去,一定要回去!”说到此,我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差一点又哭出来。

“夫人的话,夫君记下了。”天遥的笑容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中,他踮起脚将脸颊凑过来。

“做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的举动。

他指了指脸上,“要个吻别。”

我尴尬的四下看看,大家似乎都很期待这一刻,都眼睁睁的看着。“不要了吧,大家都在呢。”

“咳咳,我的眼睛被风沙眯着了。”师兄作势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众人见他如此纷纷背过身去。

我无奈的看着天遥,低下头在他脸颊轻轻吻了一下,他满意的伸手拍了拍我的背。“放心吧,我一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赶回去见你!”

“好!”我又抱了抱他,在他怀中,我总是特别安心。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相信我们终有重逢的一刻,到那时,我只希望这一生,我们再不要分开了。

我抬起身来准备牵马缰绳的时候,一支暗器毫无预兆的飞过来,速度之快,我和天遥根本没有觉察,只见那暗器刚刚好擦着我和天遥的脸中间飞过去,若是我们再起身晚一些,再迟疑一点点,那支暗器一定会洞穿天遥的头颅。

正当我和天遥惊魂未定之时,“嗖嗖嗖”的在我们周围蹿出无数的黑影,那影子快如闪电,形若疾风,我眼过处根本追踪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如同鬼魅。早有几个外围的侍卫被杀,他们纷纷倒地的身影都及不上那些黑影的速度。

众人慌乱不已,急忙应战,这场打斗几乎是瞬间就爆发了。师兄,映芳还有天遥也都不敢怠慢,纷纷加入战争之中。唯有我一个人征愣在马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慕辰!是他派影卫来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开始瑟缩,惊恐的抬起头来,讶然的睁大眼睛看着战场的边缘那个绷着一张脸,仿佛死神降临一般的慕辰。

他冷冷的旁观着战局,也冷冷的看着我,仿佛暗夜的独狼一般盯着他的猎物,眼中的精光让我全身发抖。不,我不能害怕,我不能再被他抓回去,我不能离开天遥!想到这里,我抽出腰间的软剑,双腿夹蹬,催马加入了混乱之中。

慕辰见我加入战争,看准了位置,一登马鞍,冲着我而来。天遥半路劫杀,两个人在离我相距不到五步的地方打斗起来。慕辰虚晃一招,反转身来面对我。

“阿音,跟我回去!”

“你别做梦了!”天遥紧跟着拦了过来。

“阿音,我知道赫连的药在你身上起了副作用,如今廖百草和锦凌都在我手上,你若想活命便乖乖与我回去!”慕辰绷着一张脸,一如我当初许多次见到的那样。那时我们相处,最常见的便是他这副面孔,我知他心系我,心心念念想着我回去,可是我在大琼有比他更重要的人,我对大琼的留恋要远超过北周。

“赫连因我而死,如果我死在他的药物之下,也算还了他!”我狠下心来,“此生我即便是死,都再不会与你同去!”

他听了我的话,眼中有光亮颤动,那额间青筋暴跳,看来我又一次伤了他。师兄在此刻绕过来,与天遥一起将他逼得节节倒退,离我越来越远。

战争究竟打了多久我早已记不清,只知道自己挥舞着软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影卫的鲜血在我的剑下甩出一道血串儿,溅到我的衣服上,染红了一大片。慕辰的影卫如传说中的一样难对付,况且他们这次几乎是拼尽了全力,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名刀暗器悉数用上。两方的厮杀场面一点不比一场真正的大战差,天地之间只见茫茫飞沙,血雾弥漫。

最后,许是荆楚大营中的小薛觉得他的将军长久没有回来不放心,领着大队人马寻来。他们来的这样及时,可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我恍惚间只见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几乎是“呼”的一下子闯进战场,一步就跨到我身前将我挡的严严实实,还顺带一脚踹飞了和我对打的敌人。我站在他身后只觉得,人啊,学的武艺再精,运用的招式再好,都不及有一个足以压倒一切的好身板儿。你看人家小薛一登场,瞬间就震住全场。

慕辰他们见形势不对,纷纷上马撤退,跑的时候还不忘回身扔暗器。我眼睁睁看着两道银光冲着小薛飞来,我在身后看着,惊得都傻了,连喘气儿都忘了。还好小薛反应灵敏,稍稍向后挪了挪大脸盘子就躲了过去。我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呼出来,差点儿就背过去。只是我这口气还没等出完,映芳却刚刚好在此刻抽身而出转身回望,电光火石间,我只觉得映芳身体一震,像是被什么施了定身法一样,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看着前方。

“映芳?”我吓得赶紧叫了一声,她依旧死死的盯着前面,机械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示意我没事。

“大家上马速速去追!”天遥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上马,大队的人马呼啦一下子冲出去。天遥将马转个头,看着我喊道:“阿音,我先走一步,到了邺城记得寄信!”说完再不做一丝逗留打马而去。

师兄紧随其后,他勒马站在映芳的身后,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来:“映芳?我要走了,你难道不想回头看一看我吗?”

映芳依旧看着我的方向,眼都未眨一下,只是说:“我若回头,必是万般的舍不得,你走吧,我会在连云山与师父一同等你归来,不论多久,我都会等!”

师兄再不多言,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而映芳背对着他,眼中流下两行热泪,只是那泪水却是血红颜色,她本生得白皙,如今一见更是触目惊心。我心中猛然一惊,不禁向她走了几步。

“映芳?”我试探性的叫了她的名字。她笑着将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个收声的手势。

师兄在此刻打马离去,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映芳听着这声音笑容慢慢绽放到最大,只眼中的血水越流越多。她的身体像是翩然的落叶一般,慢慢的瘫坐在地上。我抢步上前,一把抱住她。

“映芳,映芳!”

“阿音......”她在我身上胡乱的摸索了半天。我内心几乎是绝望的,颤抖着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却没有任何反应。

“映芳......”我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

映芳依旧笑着,她轻声询问:“他可走了,可是看不见我们了?”

“是啊,走了。”我颤着声答道。

“阿音,你说,天这样黑,他会不会怕?”

我抬起头,湛蓝的天空像是水洗过一般,艳阳高照,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万物看起来那样清晰明朗,清晰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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