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修见到殷家实时,他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个人长得精瘦,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左右,但估计体重也就一百三十斤上下,有种皮包骨头之感。他的头发留得比较长,两侧都盖住了半个耳朵,前面的也要不时用手理一下,才能保证不影响视线。
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人时有种发愣的感觉。见何瑞修过来,他有些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你,你好。”
何瑞修示意他坐下,“你不用紧张。我是来了解一些情况。要破这个案子,必须好好研究一些细节。”
殷家实点了点头,“好,我配合。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何瑞修道,“没关系,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们就可以。这样吧,我问,你答,怎么样?”
殷家实没有反对。何瑞修想了想,“先是问道,你和滕菲在一起有两年多了?”
殷家实像是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实际上应该是三年多了。她二十岁的时候,我们认识的,认识三个月后正式开始谈恋爱,谈了约有一年多,我们结婚。”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候滕菲给一个室内装饰品展当模特,我去参展。对了,原来我是开装饰公司的。无意之中,我绊了一下,然后撞到了她,她打碎了一件陶瓷展品。虽然说这展品不是什么古董,但是做工也很精致,大概需要一万多块钱。我没有想到的是,是我撞的她,她居然主动向我道歉,而且向展品的所有部门表示自己愿意赔偿。所以,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善良,有些好感。然后,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慢慢得,交流多起来,双方都觉得性情相投,于是就到一起了。”
“你现在是三十一岁,比她大八岁。”何瑞修算了一下,“那时候,也就是你是二十八岁。”
殷家实道,“对,大八岁。可是我从没把她当成小孩子,她有她的世界。当然,她对我还是很有依靠感的,大事上都听我的,我也会帮她作主。”
何瑞修停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的公司,后来经营得不太好?”
殷家实一愣,继而苦笑道,“呵呵,这些你们都知道。那是在去年,一是受整体市场影响,二是受我个人的投资方向影响,几乎是全赔进去了。因为资金周转不开,所以我干脆就将公司整个卖掉了。在这期间,滕菲还一直鼓励我,陪着我,所以我对她也很感激。”
何瑞修听完,轻叹了口气。“嗯,那我们再具体来说说昨天晚上的事。你是昨晚回家的时候,发现的异常状况?”
殷家实点点头,“对,是我回家的时候。我回去大概是三点多,回去开门进屋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滕菲和睡着了一样,侧躺在床上,穿着睡衣。等我洗完澡上床时,一搂她,冰凉,我还以为是没盖被的原因,给她盖上点,然后又提醒她往边上挪一下给我点儿地方。可是,我推了两下,她没有反应。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然后,然后其实我也记不清我是怎么发现的了,我发现她不呼吸了,心跳也停了,于是我报的警。”
何瑞修听完,歪着看着殷家实,“你三点多才回去,为什么?”
殷家实这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语言中喏喏地像是想掩饰什么一般,“这个,出去玩,玩。自从公司破产,我心气儿也不高,所以经常晚上出去玩,回来的时间不一定。有时早,有时晚。晚的话,滕菲就自己睡了。”
何瑞修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殷家实的语气和表情变化,“玩?你出去玩什么?”
殷家实明显在犹豫,最终还是回答道,“那个,赌钱。自从卖了公司,我就慢慢地开始了赌钱。实话实说,有时候出些老千作作弊,所以还是赢回来了不少钱。”
何瑞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人们经常说,越是在困境中的人,越容易把运气押到赌博上,看来一点儿也没有错。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虽然你现在赢了钱,但是很可能突然哪一天,你就会把你赢来的全都输回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殷家实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何瑞修看着他的这些变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判断。说不准,他昨天晚上就输了。
但是对这,何瑞修并不说破。殷家实这时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嗯,我知道,十赌九输。其实我不是不明道理。但是,一旦赌起来,有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特别是当看着自己运气大好赢来的钱,突然之间就没有了的时候。你会不相信你的运气会这么差,你也会不相信,那么多钱就那么没了。”
“就像是过眼云烟一样。其实我劝你,如果还有机会,你不要再赌了。你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你还年轻。这么年轻的时光,我们赌不起,也输不起。”何瑞修的这几句话说得很老道,也很客观。
殷家实这时苦笑了一下,面容之间竟有几分悔意。“不赌了,绝对不赌了。如果我不赌,怎么会留菲菲一个人在家,说不定,那样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何瑞修等他的情绪平息了一点儿,才又开口道,“你们两个人,包括你们家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另外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包括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和事?”
问到这里,殷家实又是一愣。“奇怪的人和事?什么叫奇怪的人和事?”
何瑞修道,“这个,要从这案件说起了。目前,我们尚未确定滕菲的死因,但是高度怀疑是灵异案件。而且,在她的体内,我们发现了一个已经弱化的恶灵探针,说明她曾经被恶灵标记过。”
殷家实又像是被吓了一跳,“灵,灵异?没,没吧。我不知道,我一般白天在睡觉,晚上出去。她这段时间业务很忙,你们知道的。难道是她在拍广告什么的时候,接触到了什么脏东西?”
从他的言语之中,何瑞修大概能判断出他所言不虚。只不过,现在对于殷家实,他还没有什么可以解释和转达的。又询问了些情况,何瑞修告诉殷家实先休息,有什么情况会随时联系他。
何瑞修从殷家实那里出来时,正好赶上赵伟臣回来。赵伟臣告诉何瑞修,并没有找到滕菲的灵魂。换句话说,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滕菲死亡,只要灵魂一消失,都可以定义为灵异案件。何瑞修叹了口气,“看来,又得忙活一阵子了。”
王晴儿那边的尸检还没有结束,何瑞修想了想,调取了滕菲最近一个月的活动计划。自从滕菲走红之后,就开始忙于广告拍摄和各种公关业务,足以用东奔西走来形容。而在这期间,若是去了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者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在没有足够的驱避防护下,被恶灵标记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当然,并不是被恶灵标记了恶灵探针,就一定会被恶灵杀死。这取决于恶灵的活动范围和其他客观的环境条件。如果恶灵活动区域受限,它即使做再多标记,也无法杀死活动范围外的人。同样,如果在恶灵准备做案的时候,被标记的人正在某种寺庙、道观等有驱避作用的场所,或者戴上了什么能驱避邪灵的饰物,同样也有可能做案不成功。
那么,滕菲该是哪种?
单单从近一个月的日程来看,滕菲没有去过寺庙和道观等地方,出入的一般是摄影棚,广告公司,酒店和户外广场等处。这就基本排除了她受到环境保护的可能。但是,是否她有具有驱避作用的首饰,就要把所有首饰带过来,一件一件地挑了。
做这样的事,何瑞修肯定没有效率,说不定王晴儿能一眼就看出来。他将这一点记在纸上,准备到时候向王晴儿汇报。
至于到底在哪里被恶灵标记,则需要一一排除。何瑞修又看了一眼行程表,里面有一处似乎嫌疑最大。
凝魂洞。
这是市区周边的一个景区,在前不久刚刚举办过一次旅游节。凝魂洞有一个传说,说是古代有一个人,妻子在这山洞周边落崖而死,找到人时已经命归黄泉。丈夫悲痛欲绝,把尸体带到凝魂洞,并且虔诚地相信,只要坚持念经祭拜,就能让妻子魂归本体。奇迹出现了,尸体在洞中不腐不朽,经过三年之后,居然伤处痊愈,又活了过来。直到现在,洞中也是清凉宜人,各种食品放进去依然能保鲜很长时间。
一般来说,传说不会无缘无故。而这种能保鲜的洞,多数也是阴气比较重的洞。特别是,假如传说确有其事,在洞能让灵魂再归,则一定很是阴邪,容易有恶灵聚集。
所以,这样的地方其实不适合旅游。
难道说,这里就是那个恶灵探针的来源?但是,凝魂洞离滕菲的住处并不太远,为什么恶灵没有作案?是恶灵被缚的活动范围非常小吗?
何瑞修心中疑惑渐起,慢慢地在地图上将凝魂洞画上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