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灵儿姑娘斜靠在他的胸前,微闭双眼,身上全无了打斗时的蛮霸之气,倒像是一只乖巧的懒猫。关羽低头认真地摆弄着陈灵儿两只丰润嫩白的小手,他很奇怪看上去这么小巧可爱的双手,怎么会具有致人于死地的力量。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剪影。
“你还是坚持要回云空山去?”关羽低声问道。
陈灵儿仍然微闭双眼,微微点头道:“不管怎么说,师太都对我有恩。你这个坏人又把她气成那样,我要回去向她赔罪,照顾她一些时日。”
关羽歪过头,用长出硬胡茬的下巴,轻轻地蹭着陈灵儿精致的小耳朵,充满哀怨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找我?我们马上要和虎贲营开战了。”
陈灵儿抬手温柔地推开他的下巴,仍然不愿意睁开双眼,轻轻说道:“等师太康复,征得她老人家的同意,我自会去寻你。”
关羽急道:“那她要是不同意你去找我呢?”。
陈灵儿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说道:“那我就一直在云空山呆着,等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再来看我。你若太久不来看我,我就正式出家。”
旌旗猎猎,盔甲鲜明;刀枪耀眼,战马嘶鸣。
整装待发的红巾军战士士气高昂,排成若干个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地等待着出征的号令。
一身崭新银亮盔甲的关羽手握长枪,肩披白袍,胯下一匹毛色乌黑透亮的骏马,英姿飒爽地站在自己方队的前列。背后三员副将,也是个个精神饱满,英气勃发。左为提枪的张佰仟,中为扛棍的崔大奎,右为举刀的杜仲年。
红巾军统帅刘谦金盔金甲,肩披火红的战袍,骑着枣红马快速通过了队伍的前方,默默检视着手下的雄兵强将。突然,他抽出自己的牛耳大环刀,高高举起,刀尖直刺苍穹,大声说道:“弟兄们,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我们就兵出雪狼关,马踏青州府!”。
黑压压一片的将士们同时举起手中兵刃,齐声回应:“兵出雪狼关,马踏青州府!”嘹亮的吼声震天动地,惊飞了不远处树林中的一群小鸟。那些小鸟极速扇动着翅膀,很快越飞越远,变成了万里晴空中的一簇黑点,最终消失不见了。
兵部尚书脚步匆匆地来到太宰大人面前,躬身施礼奏道:“大人,军情急报,五日前红巾匪寇兵出雪狼关,直扑青州,次日便攻占亳州府城。虎贲营忠国公请求朝中发兵乘虚而入,断其后路。”
董太宰不慌不忙地问道:“严老将军训练的队伍怎么样了?”
“禀大人,严老将军训练新兵只有月余。他曾和卑职讲过,没有半年这些新兵不得投入战场。”
太宰大人点头道:“嗯,让严老将军安心练兵吧。回复那个忠国公,就说本相正调集全国兵马驰援,但集结需耗些时日,让他专心应付匪寇。”
尚书大人施礼准备告退,又被太宰大人叫住:“等等。”
尚书大人问道:“太宰大人还有何吩咐?”
太宰大人转过身来,蹙眉说道:“不对呀,红巾匪寇纵然是天降神兵,亦不可能一日之间就攻下一座府城啊!”。
尚书大人闻言一愣,回道:“大人言之有理,属下这就派人详加打探。”
太宰大人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其实不止太宰大人迷惑不解,就连已经占领城池的关羽所部也想不明白。关羽率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冲到亳州城下,正准备打一场艰难的攻坚战。突然发现亳州城四门洞开,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随时进来的架势,更奇怪的是没有发现守军。
关羽当时就愣了,这是要玩什么?空城计?他派人四处侦察,却并未发现伏兵。小心翼翼地派出小股人马入城,也并未遭遇任何抵抗。经过连续几番试探,关羽这才率领大队人马入城,仍然没有受到想象中虎贲营大批人马的合围,关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谜底出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守城将领---冯庸大将军。当冯大将军听到手下奏报,红巾军兵出雪狼关,向亳州城方向杀来时,顿时全身肌肉紧绷。站在高高的塔台上,远远望见红巾军密密麻麻的旗帜和大队人马卷起的漫天黄尘,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召集了所有守军,果断地从与红巾军杀来的方向相反的城门夺路而逃,他坚决不打算留给对方任何攻击他的机会。
可见,长期的逃跑生涯对一位将领脆弱的心灵会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过于丰富的逃跑经验会养成一种可怕的习惯。冯庸大将军用果断的行动力对“望风而逃”这四个字做出了近乎完美的注解。
当关羽率部经过多次试探才小心翼翼地入城时,已经奔出几十里的冯庸将军突然勒住了战马。像沉醉的人突然清醒了一样他猛然回过味来:不对呀,这里不是红巾匪寇的地盘,是我虎贲营的天下!我完全没必要不发一箭就弃城而逃,而且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直接掉了脑袋!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再带兵杀回去攻城?那只能证明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两次!
清醒过来的冯大将军浑身冒出了冷汗,他命令莫名其妙跟着他乱跑一气的部下停住脚步,就地安营扎寨。恢复理智的冯庸将军驱马勘察了周边的环境和地理位置,他很快下定了决心:也许只有通过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才能掩盖自己不战而逃的事实,蒙混过关。
“雷神”高金宝的心情不怎么好。返回大本营的归途,他撤销了仪仗队,改为骑马。回到大本营之后他更为恼火,原来执着的劝降钦差团竟然还赖着没走,非要等着见他一面。这些人吃完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又开始消耗太平军的粮草。“雷神”不干了,虽然这些人人数不多,消耗相当有限,可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义务养活他们这些闲人。
于是,高金宝亲切地接见了钦差团成员,并初步表达了愿意归顺的诚意。喜出望外的钦差团派快马连夜向朝廷递交了有关劝降工作进展顺利的汇报。可是,快马还没到京城,钦差团就发生了意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钦差团所住官邸意外失火,而门窗又全都意外地打不开了。所以,钦差团所有成员都毫无意外地葬身火海。
紧接着高金宝派快马连夜向朝廷递交了请罪书,书中痛哭流涕地承认了太平军招待不周,疏忽大意,致使钦差团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意外,请求朝廷严厉降罪制裁。
大齐朝廷既没有降罪讨伐,也没有回函安抚,此事不了了之,对太平军的招安工作也暂时搁置。
脸色苍白的云尼师太在两个女尼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眼神复杂地望着跪在脚下的陈灵儿,久久不语。
“你老实和我讲,那个郎中是否你们早就熟识?你是怎么回来的?”云尼师太终于开口问道。
陈灵儿叩首道:“回师太,灵儿中箭危殆,性命为他所救,得知师太身体欠安,赶回来服侍您老人家。那个郎中并非真的郎中,他是红巾军中一员将领,灵儿却是早先就与他相识了。”
云尼师太哼道:“他救你性命,你助他脱困,你们也算两不相欠。你能回来,说明还有几分孝心,为师就不责罚你了。只是你要向为师承诺,此生再不与那贼子相见,若真遇到就必取其性命!你能做到吗?”
陈灵儿俯首低眉,心中忐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得知亳州失陷,忠国公杨明义暴跳如雷,当即召集众文武商议对策。
他指着姜首辅的鼻子骂道:“当初你还曾建议本公委屈求全,现在可好,红巾贼寇都打到我们家门口了,你还有何话说?!”。
姜启良满头大汗,慌忙跪地叩首道:“事到如今,罪臣无话可说。我军唯有全力以赴,与红巾匪寇鱼死网破了!只是---只是这亳州城丢的太快,十分蹊跷。”
聂芸娘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将愿带领一哨人马,夺回亳州,杀尽匪寇,为世龙报仇!”。
杨明义平复了一下愤怒的情绪,点头道:“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副首领能替本公分忧啊!为世龙报仇雪恨,也是本公一直以来的心愿。”
他转头高声说道:“传令下去,我大军兵分三路,对亳州城形成合围之势。我已向朝廷奏明情况,太宰大人已答应抽调全国之精兵良将,从背后攻打红巾匪寇的老巢,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让匪寇有来无回,将他们彻底歼灭!”。
姜启良提醒道:“国公爷,朝廷的话未必靠得住呀!”。
杨明义瞪他一眼,未予理会。大声说道:“即刻点兵,明日一早出发,本公亲自为你们压阵助威!”。
众将齐齐抱拳施礼,匆匆而退。
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真正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