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毫不客气地抬眼瞪着翟龙彪。
翟龙彪毫不掩饰地回瞪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地说道:“怎么,不服气?举起你的弯刀来砍我试试!”。
他又转头对着满都拉图说道:“既然是旧相识,本王也绝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今日就给你个面子,去青州采买是吗?本王恩准了,但为了我青州百姓的安全,你等即刻缴械,否则杀无赦!”。
苏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突尼族人,除了睡觉或死了,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弯刀防身。就算是草原的大汗,也不能让我们缴械!”。
翟龙彪呸了一口说道:“本王不知你们草原的什么大寒、小暑的算什么玩意!有我大楚皇帝封赏认可的诏书吗?没有的话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皆可自立为王?就算你们的汗王见了我家皇兄也要行三拜九叩大礼!”。
苏哈发怒地大吼了一声,对满都拉图喊道:“满都拉图,我们掉头回去,不去青州了!”。
见他火了,冠西王翟龙彪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站住!他娘的!我大楚青州府你以为是你们家后院菜园子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已经调转马头的苏哈回头望着翟龙彪道:“你要怎样?!”。
翟龙彪鼻中冷哼了一声,举起了那两把骇人的开山大斧,挺直了腰板,以一种财大气粗的口吻说道:“老子要你留下小命!弟兄们,给我上!”。说完,率先冲了过来。
苏哈大张着嘴,彻底惊愕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虽然内心出离愤怒,但他的脑子还算灵光……对方人马十倍于己,就算突尼族勇士天生神力,也只有逃的份了!
他一面重新拔出弯刀,准备应对身后的偷袭,一面低头猛夹坐骑的马腹,打算快点冲出去逃命。
翟龙彪手下的这些兵马,饱经战火的洗礼。他们围上来时,就已经熟练地完成了铁壁合围,十面埋伏。既然冠西王动了杀念,他们只需收紧包围圈就是了。
苏哈率领着手下突尼族武士左冲右突,不是被密集的箭雨封住去路,就是被明晃晃的刀枪逼了回来,白白死伤了十几个弟兄,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逃生的缝隙。
苏哈彻底狂怒了,他抱定鱼死网破的决心,双眼通红,大吼着高举手中弯刀朝翟龙彪冲了过来。
“当”的一声,苏哈手中的弯刀剁在了翟龙彪举起的大斧上,震的他龇牙咧嘴,双臂发麻,胯下的坐骑随之也一声长嘶,倒退了两步。
翟龙彪一翻手腕,大斧拦腰劈来,苏哈不敢再用弯刀去挡,拨马闪身躲了过去。随即扭身照着翟龙彪的胸膛猛刺。
翟龙彪举左手斧向上推挡,右手大斧抡圆了向苏哈的肩头劈来。
苏哈虽算是突尼族的勇士,但与以砍人为职业的翟龙彪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加之他忧惧对手双膀的神力,担心手中的弯刀被磕飞了,逐渐落入下风。
翟龙彪不依不饶,舞动手中大斧虎虎生风,迫的苏哈连连后退,出了一身的大汗。只能咬牙拼命坚持。
翟龙彪越战越勇,几十个照面过后,突然大喝了一声。苏哈吃了一惊,他只顾惊慌地闪避冲他面门劈来的大斧,哪知后背传来“咔嚓”一声,他口喷鲜血,晃了两晃便一头栽下马去。
这场以多欺少的“围猎”宣告结束,除了十几个负伤倒地爬不起来的,其余突尼族武士被斩杀殆尽。
满都拉图匍匐在地,浑身是血,少了一条胳膊,面如死灰。
翟龙彪擦了擦大斧上的血迹,轻提马缰缓缓踱到了他的身边,绕着他转了两圈,笑道:“呦呵,挺命大呀,你还没死?算了,本王爷有好生之德,就留着这些活口吧!回去给你们草原的什么大王带个口信,就说本王爷有言在先:今后敢靠近飞虹关,踏进我大楚境内一步,本王爷来者不拒,管杀不管埋!”。
他转身冲部下高喊道:“弟兄们,别让张将军等太久了,回青州府喝酒去!驾。”
一片喊杀声中,王二毛挥舞着狼牙大棒,李大嘴手举着鬼头刀,脑后的小辫一摇一摆地冲在了倪飞燕的马前。
护国军身着炫黑铁甲的将士们一边凶狠地肆意砍杀,一边心中充满了疑问:是什么力量让这些悍匪不顾生死地前赴后继,以卵击石?
忽然,低沉的号角声鼓荡着众人的耳膜,紧接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更响亮的喊杀声震撼了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郎振东挥手将一名骑在马上的贼寇扫落下马,紧皱双眉抬起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还没有等到他满意的答复,护国军后队便出现了一阵大乱,而前方不远处,尘烟滚滚中,一队盔甲鲜明,阵容整齐的骑兵正迅猛地挥舞着刀枪朝这边冲了过来。
一位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副将在郎振东耳边嘀咕道:“难道是我军伏击了贼寇的粮草押运,结果中了贼寇的埋伏?”。
郎振东恼怒地吼道:“不可能!贼寇又不是神仙,怎会未卜先知我军的行动?无论如何,杀退他们再说!”。言罢,紧咬牙关挺枪杀上前去。
王二毛挥动着手中的狼牙大棒,将一名挺枪刺向自己的护国军步卒的脑袋拍扁,眼看着他倒了下去,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水,扭头问一旁的李大嘴道:“我杀了四个了,你呢?”。
李大嘴抬起左手,憨笑着伸出了三个手指。随即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缓缓渗出的血水。
忽然听到来自身后震天的喊杀声,二人忍不住扭头观望。
一杆红彤彤的“关”字帅旗下,银盔银甲,手握黝黑大铁枪的关羽正策马疾驰而来,一边飞奔一边冲倪飞燕高喊道:“倪都统,让你的人马都撤下来,护住粮草车,不得有任何闪失,敌军就交给我们了!”。
正在奋力厮杀的倪飞燕顾不得擦拭喷溅在白皙面颊上的血滴,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惊喜。她原本和手下这些弟兄们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郎振东望着冲到面前的关羽,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开口道:“怎么是你?!”。
关羽手中长枪一抖,猛刺过来,随口答道:“勿须多言,看招吧!”。郎振东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打起精神举枪相迎。
护国军先锋营后队巨大的骚乱是杜仲年率部突然杀入引起的。
郎振东的两员副将拍马上前阻挡杜仲年长刀凶悍的攻势,却没能撑过几十招,便双双落马,壮烈殉国。
至此,护国军先锋营彻底陷入大楚定北王人马的前后夹击当中。他们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抽身去点燃大楚士卒押运的粮草。
郎振东心无旁骛,专心应对关羽诡异的枪法。大都校场之上的那一幕他还记忆犹新。他知道,对手这次在战场之上,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真正对决,郎振东祭出了平生所学外加十二分的小心。
两马一错蹬,关羽终于寻得了对手的一个破绽,双臂发力,枪头一点,空中只见梅花飘舞,却闻不到花香。
“噗”的一声,郎振东的锁骨处又多了一个血洞。
他狂躁地大吼一声,突然变了招式,既然防不胜防,索性放弃死守,鱼死网破!
关羽看到对手门户大开地玩命狂攻,也是十分讶异。硬拼只会两败俱伤,何况他向来缺乏与敌将同归于尽的自觉性。连忙转攻为守,伺机反扑。
此时,气喘吁吁的崔大奎杀至近前,一铁棍向郎振东抡了过去,郎先锋官闪身躲过,咬牙向他刺出一枪。
人生有一门必修课,叫做忍辱负重。人不能吃不得亏。好比别人无端扇了你一耳光,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着急还回去;自己被咬了一口,不抬眼看看对方是人是兽就张口咬将回去,必定是要坏事的!
郎先锋官这方面的定力实在是差了许多。因为以他的实力,对付一个关羽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哪里还敢分心,以一敌二?
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多出了个什么坚硬的东西时,一切都晚了。
在纷纷飘落的血色梅花瓣中,关羽手中那杆黝黑的大铁枪已然洞穿了他的胸膛,枪头从他的后背探出尺许。
郎振东张开大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呼喊的声响,只从那里喷涌出一股粘稠的血浆,双目望天,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仰面从马上跌入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关羽拔出长枪,抖落了枪尖上的血滴,举枪高喊道:“弟兄们,敌军统帅已殒命!随本帅一同杀上去,不得放跑了一个敌兵!让大齐今后对我军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杀呀!”。
失去了主帅的大齐先锋营仍在拼命抵抗,但没撑多久,因缺少统一的调度指挥,逐渐被分割包围,陷入绝望的死地。
粮草车旁的王二毛看到己方人马形势一片大好,眼中又燃起了兴奋的小火苗,站起身来伸手抄过沾满干涸污血的狼牙大棒,抬头用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骑在马上的倪飞燕,叫道:“都统大人……”。
捂着腰间伤口的李大嘴也吃力地站起身来,重新举起了那把鬼头刀。
倪飞燕低头瞪了他二人一眼,板着脸喝道:“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只管看护好粮草,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