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突尼族武士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利刃,其实他们从来没听说过面前这位满脸长满钢针的彪形黑大汉的名头,甚至不知道大楚帝国的存在。但他们心里很清楚:以一敌二可以拼一拼,以一敌十……还是算了吧!可见,在生活中有一个清醒的数学头脑,关键时刻能保住性命。
望着雄赳赳迈入大帐的冠西王翟龙彪,玄武将军张佰仟连忙迎了上去。
“西王爷,区区百十个青龙帮的毛贼,哪用的着你亲自出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翟龙彪咧着大嘴往外呼呼吐着热气笑道:“久不上沙场,老子早已手痒难耐。本想着这次总能开开荤吧,他娘的竟然没机会动手!那百十号青龙帮的残渣余孽不知为何,稀里糊涂就被几十个草原蛮子料理了,真他妈晦气!”。
张佰仟闻言微微一愣,皱起了双眉问道:“草原蛮子长途跋涉跑到我青州府作甚?你把他们都杀了?”。
翟龙彪将手中的马鞭扔到桌上,摇头道:“砍杀一群不知反抗的人有何乐趣?我把他们都绑了,押了回来,改天拉到街市上集体砍头,也好震慑下还敢对我大楚心怀不轨之人。”
张佰仟抬手捋着颌下长须沉吟道:“我劝王爷切莫急于动手,先搞清楚他们来青州作甚,与青龙帮又产生了什么过节,开春我军攻打飞虹关才能做到无后顾之忧。”
翟龙彪顿了顿,抬眼说道:“也好,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你自己去审清楚就好,早点问完,别耽误了咱们晚上畅饮就行!”。说着,转身就要向帐外走去。
张佰仟急忙上前拦住道:“王爷留步,你是青州府的最高军政长官,剿灭青龙帮余孽又功不可没,还是我俩一同审问吧,省的事后再向你解释。”
翟龙彪大手一挥道:“你办事,我放心!我说佰仟兄,你哪都好,除了酒量差点,还有就是太婆婆妈妈。以我的脾气,仨月前青龙帮的那帮兔崽子早就该玩完了,你非要耐住性子等他们犯事了再一网打尽。这些草原蛮夷问咱们也是白问,敢跑到青州直接砍了脑袋,谅他们今后再也不敢来了!”。
张佰仟苦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治理地方全不似上阵杀敌那般痛快淋漓,事事需考虑周全。即便是战场厮杀也要多动脑筋,这还是我从关将军那儿学来的。”
翟龙彪抬头望了一眼帐外辽阔的蓝天,悠悠叹口气咬牙道:“提起六弟那小子,也不说抽空来看看他四哥,好久没和那兔崽子一起开怀畅饮了,还挺想这小子的!也不知他人模狗样儿出使西北马家军回来了没有。”
“阿嗤……”骑在马上飞奔的关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中暗道:这谁呀,又无端在背后骂我?
一抬头,前方一个岔路口。关羽轻勒马缰踌躇片刻,最终决定直接赶回军营。过了这么久,临行前安排的人手秘密调查刺杀灵儿的幕后黑手,总该有些眉目了吧?再则眼看天气渐渐转暖,有冰雪融化的迹象,严老将军率领的护国新军枕戈待旦,随时都可能倾巢而出,蜂拥而来,不可不防!
“跪下”。被五花大绑的那位精通中原语言的突尼族壮士昏头昏脑地被拉到了中军大帐之中,又莫名其妙地被踹翻在地。
他吃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两位高大威猛、不苟言笑的将军正同时冷冷地瞪视着他。
张佰仟开口道:“尔等擅闯我大楚青州府地,又与本地帮派械斗杀人,已是犯了死罪。本不用审理即可开刀问斩!但我家王爷有好生之德,你只要如实交代为何来我青州,又与那青龙帮如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许翟王爷会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闻言那名突尼族人原本呆滞的目光突然一亮,连忙向前跪爬两步,仰面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王爷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接着,他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将草原联军大汗如何派出使者前来突尼族谈判,双方如何反目,首领如何急于购买刀枪,青龙帮如何哄骗他们暗下毒手等等等等和盘托出,听的翟龙彪与张佰仟二人张口结舌,一愣一愣的。
那人又被押了下去,张佰仟手捋长髯低头不语。翟龙彪歪着脖子瞅了他一眼,笑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看,我说了问也白问吧?改日还得将他们拉出去砍了!走,天色不早了,你我弟兄喝酒去。”
玄武将军张佰仟未曾答言,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若有所思。
翟龙彪奇道:“我说佰仟兄,想什么呢?”。
张佰仟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翟龙彪说道:“我是在想,倘若关将军在此,遇到这种情况,他当会如何处置?”。
翟龙彪摊开大手咧嘴道:“六弟那一肚子坏水,谁能猜得透他啊!总不能白白放了他们,再送他们一批刀枪吧?这不等于放虎归山吗?!”。
张佰仟眼中一亮说道:“王爷说得好啊!放虎归山,让他们虎狼相争,自相残杀。”
翟龙彪晃了晃大脑袋,一头雾水地问道:“佰仟兄此为何意?能不能说清楚点?”。
张佰仟连忙拉着他的一只臂膀行至桌前,指着上面摊开的地图道:“王爷请看,这里是咱们青州府,这里是飞虹关,草原部落在这一片区域活动。开春我们打算全力拿下飞虹关,如果草原部落在我们立足未稳之际大举来犯,我军人困马乏恐怕一时难以招架!
而放虎归山,让他们自相残杀,无暇顾及飞虹关,却是上上之策。兵法有云:远交近攻是也。”
翟龙彪抬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转着眼珠想了片刻,嘿嘿笑道:“成!成啊!佰仟兄将六弟那一肚子坏水倒是学了几分!”。
张佰仟抬头皱眉道:“但是,私售枪械给草原蛮夷,这罪责可不小,还需王爷上奏禀报圣上与太宰,我等方可行事。”
翟龙彪大手一挥道:“不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路途遥远,来来回回一个月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你我兄弟就把这事拍板定了,回头我再向二位哥哥禀报。”
张佰仟微笑着抱拳施礼道:“还是王爷有担当!如此甚好。”
骑在颠簸的马背上,仰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蓝天,鼻中似乎也闻到了越来越近的青草的芳香,满都拉图心中感慨万千:这次九死一生的长途跋涉,总算是功德圆满。
在大牢里时,他曾经万念俱灰,眼巴巴地等死。孰料忽然柳暗花明,两位大楚的将领面带善意的微笑,将他们接出了牢房,还好酒好菜请他们突尼族人大吃了一顿。
席间,那位面容极其慈祥、和善的将领向他们言明:银子收下了,所需刀枪已为他们准备周全,且搬上了马车。并慷慨承诺派兵将他们安全护送出边境。当时满都拉图等人差点没被感动地落泪。
送行之时,双方依依不舍,洒泪而别。那位面容慈祥的将军亲手交给满都拉图一封书信,请他转交给突尼族首领。并当面承诺,大楚愿与突尼族成为永远的朋友,但有危难,打声招呼,大楚军队定然出手相助!
感激涕零之余,满都拉图拍着胸脯代表部落首领保证:从此之后,突尼族永不与大楚为敌!待突尼部落推翻草原大汗的强权统治,部落首领自会亲自前来与大楚缔结盟约,愿两家亲如一家,永世修好。
大齐京城大都近郊的一所阴暗、冰冷的牢城营中,一队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的囚徒正身披枷锁,缓缓地从一名狱卒面前经过。
那名趾高气扬的狱卒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队伍,时不时出口恶语相向。
片刻之后,他气愤地走上前去,朝着一名身材矮小的囚犯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大骂道:“你个死瘸子,能不能他妈的挪快点?皮又松了还想吃老子的鞭子不是?!”。
那名身材矮小的囚犯气愤地扭回头来瞪了他一眼,此人颌下一缕像断了半截的老鼠尾巴似的胡须撅了起来。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珠抠下来踩酥了?!”。狱卒加重了语气恶狠狠地咒骂道。
那名囚犯微微一愣神,低头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艰难挪动着双脚继续前行。
回到又臭又脏的牢房之中,那名囚犯无力地将头靠在土墙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大哥,你渴了吧?我给你端碗水去。”另一个角落的草铺上,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
脚步声响,那名少年走到了牢门前,端起一只破碗从一个黑乎乎的陶罐中倒了半碗水,端了过来。
靠墙的那名囚犯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了少年一眼,接过破碗“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下,如饮甘泉。
放下破碗之后,他的眼神中有了一些光彩,瞅了少年两眼说道:“小兄弟,我叫侯三,你听说过没?”。
少年迷茫地摇了摇头。
侯三直起了身子,气喘吁吁地说道:“没听说过也没关系,你想拜师学艺吗?我愿意收你为徒!”。
少年疑惑地上下打量了这个奇怪的瘸子几眼,问道:“你很有本事吗?却为何又落到了这般田地?”。
侯三尴尬地咽了两口吐沫,提高声音道:“我本领高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若拜我为师,一生有花不完的钱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相信我!”。
少年又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侯三几眼,并不答话,而是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窗外屋檐上的冰凌不时跌落地上,“噼里啪啦”摔得粉碎,大地上隐约透出一抹绿色。
少年扭头盯着侯三灰白的脏脸问道:“我若拜你为师,有什么条件吗?”。
侯三急切地伸长脖子说道:“没什么条件,学成之后,你帮我办一件事即可。”
“何事?”少年奇怪地问道。
侯三的眼中忽然涌起了淡淡的血丝,恨恨地咬牙道:“你要帮我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