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邸。屋顶上一些手持钢刀的人猫着腰四处张望,院子里灯火通明,弓箭手拉满弓弦严阵以待,数队高举火把,手持刀枪的兵卒来往穿梭。
随着那队兵卒走出房门,屋外的亮光便使得关羽和陈灵儿无所遁形了。
迎面走来的一队兵卒中有一人首先发出了惊呼:“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那名兵卒的身体就飞上了半空。
陈灵儿收回长鞭,猛一扭身,手中银光四射,屋顶上七八个手持钢刀的壮汉惨叫着骨碌骨碌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关羽抽出背后双剑,脚尖点地,腾身而起,那些举着弓弩的叛军兵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掉了一地的胳膊。
叛军人数虽多,但在鞭影剑光的笼罩下,根本无法靠近二人。
在这些兵丁的眼中,此二人功夫如此诡谲,简直就是索命的雌雄双煞,夺魂的黑白无常。一些人虽然嘴里在高喊着,但双脚却不自觉地出于本能向后挪动,准备随时撒丫子走人。
生命诚可贵,赏金价更高。思来又想去,先把小命保。有钱没命花,也是白瞎了!
屋顶上持刀的十几个壮汉纷纷跳了下来,向着关羽二人扑来。这些人不同于一般的兵卒,显然是功夫在身,浑然不惧。
从来不吃眼前亏的关羽向灵儿使了个眼色,二人腾空而起,迅速脱离战团,跃上了屋脊。
那十几个刚刚跳下来的持刀壮汉愣了愣,口中骂骂咧咧的重新上房顶,但轻功与这二位雌雄双煞相差甚远,心有余而力不足。
院中犹自慌乱的弓弩手们连忙重新瞄准,发射。第一波箭雨被长鞭及双剑“噼里啪啦”打落一地,第二波箭雨袭来时屋脊上已空无一人。
陈灵儿脚下生风,扭头对身旁的关羽言道:“平州城中能关押囚徒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我们挨个去寻找晴儿姐姐吧?”。
关羽面色凝重地摇头道:“这里已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依我看这阮武是早有防备,精心布下了层层陷阱,你没发觉那些持刀的壮汉小有些功夫?应该是花了重金请来特意对付我们的。既然铁了心拿晴儿做人质,平州城这么大,他们未必会将晴儿关在大牢里。这一夜之间对方是绝不可能让我们找到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退出城去,返回大营再做打算。”
镇东王阮武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来恨恨地瞪一眼跪在脚下的几个人。
他终于没能忍住怒火,回身大骂道:“一群饭桶!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天罗地网如此不堪一击吗?那些重金聘请的武林高手都是酒囊饭袋吗?怎么还是让他跑了?!”。
一位手下擦着额头的细汗,抬头惶恐答道:“王爷,我们没料到他们来了两个人,而且全都武功超绝,所以百密一疏,让他们钻了空子。”
“啊呸”阮武毫不客气地一口吐沫吐在了那人的脸上,咬牙骂道:“你们几百号人对付不了两个人,还有脸说百密一疏?又没有让你们生擒活捉,死的也行啊!都给我滚下去!”。
耷拉着眼皮,垂手站立一旁的马元其开口劝道:“王爷您莫要气坏了身子,他们也是尽力了。只是没料到这个定北王武功如此出人意料,竟然还找了个帮手!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啊。”
阮武气呼呼地扭身坐在了椅子上,翻着白眼不满道:“这还用你说?”。
马元其上前两步,躬身道:“王爷,臣曾有耳闻这位北王爷与他的夫人感情甚笃,不妨在这上面做做文章,最不济也要令他方寸大乱,失去理智。如果能让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束手就擒,实乃上上之选!”。
阮武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马元其,等着他说出良策。
马元其微微一笑,捋着小胡子自信地点了点头,凑在阮武耳边嘀咕了起来。
红日东升,战鼓隆隆。
平州城下,定北王关羽的军营中,烟尘滚滚。
按照原先的部署,大军分成了三路人马,对平州城铁壁合围,只等着关将军一声令下,就要发起强攻。
南门之外,关羽银盔银甲,手握那杆乌亮的大枪,抬首向城头观望。
一位传令兵策马疾驰而来,在马上抱拳道:“禀元帅,张将军、杜将军率领部下兵马已经就位,只等您一声令下,即可攻城。”
关羽点了点头,高高举起手中大枪,准备发号施令。
忽然,城头上人影晃动,阮武一身盔甲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城垛后伸出半个脑袋高叫道:“下面可是关六弟吗?六弟别来无恙啊,能否近前两步说话。”
关羽放下大枪,催动胯下“黑豹”,向前走去,站在了城头弓弩恰好无法伤及的地方抬头道:“阮武,你把大哥、二哥怎么样了?我家夫人现在何处?你自己利令智昏,妄想谋朝篡位,又何必连累手下这帮弟兄们为你陪葬呢?!趁早打开城门,缴械投降,兴许圣上开恩,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阮武嘿嘿冷笑两声,说道:“六弟此言差矣!三哥我是听闻大哥受人挟持,才赶回来勤王救驾的。大哥、二哥现在都很安全,只是大哥他身体有些疲弱,打算明日就将皇位禅让与我。”
马上的关羽微微一笑,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艳阳天哈哈笑道:“阮武,天光已然大亮,你何必痴人说梦?还是趁早醒醒吧!”。
阮武脸色一沉,切齿道:“关羽,我知道你兵强马壮,手下猛将如云,你确定要起兵攻城坏我大事吗?那你看看这是谁!”。
历诗晴略显苍白憔悴的娇美面庞出现在城楼上,她身着一套粉红色的布裙,被五花大绑着。原本纹丝不乱的发髻被阮武狠狠地攥在手中,显得支离而凌乱。她雪白的勃颈上,架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
阮武脸色铁青地大喝道:“关羽,你若胆敢攻城,我现在就割下尊夫人的头颅扔下城去!算是你亲手害了她的性命!要想保全她的性命,你即刻退兵,单人独骑不许携带任何武器走进城来,我们一切都好商量!”。
关羽身后的部属将士一阵骚动,人人紧攥着手中兵器,咬牙切齿,群情激愤,恨不得即刻攻上城去,将镇东王砍成八段。
关羽先是一愣,继而双眉倒竖,面庞充血,两眼圆睁挺枪直指阮武怒道:“阮武,你敢伤我家夫人一根毫毛,某家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回头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己方人马,高喊道:“传令下去,各路人马退后三里,暂不攻城!”。
传令兵闻言一愣,几位将官连忙打马上前,抱拳拱手道:“元帅,如此不妥吧?”。
关羽双眼一瞪,一脸煞气地怒喝道:“休得啰嗦,速速传令。”
那几员将官黯然垂首,不敢多言,纷纷转身退下。
此时,城头的历诗晴见状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焦急地高喊道:“相公,休要在意妾身之生死!为大楚之江山社稷,为天下黎民免受恶贼戕害,你可万万不能糊涂啊!”。
城下的关羽心乱如麻,他的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方寸大乱的时刻。
“啪”的一声脆响,早已心怀恼恨的阮武用力扇了历诗晴一记耳光,想让她闭嘴。晴儿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紫红的指印,一股鲜血从她嘴角喷射而出。
那声脆响仿佛是抽打在关羽心头的狠狠一鞭,疼痛难忍之余,只觉得胸中一股无法阻挡的火焰“轰”的一声被点燃了,迅猛地燃遍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他一声不吭地紧咬钢牙,用喷火的双眼直瞪着城楼之上的阮武,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此时,脚下的大地突然微微震颤起来,人喊马嘶,旌旗猎猎的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平南王唐万年率领着自己的队伍杀到了平州城下。
城楼上的阮武和马元其不由得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铺天盖地、气势汹汹的兵马迅速地与关羽的人马一起,将平州城围的水泄不通。
正当阮武一愣神的功夫,历诗晴突然转头向他那只紧抓住自己发髻的手腕咬去,吃痛之下,阮武连忙松手。历诗晴飞快地用自己的头颅猛向阮武的胸膛撞去,猝不及防之下,阮武“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持刀的右手来不及用力,锋利的刀锋只在历诗晴雪白的勃颈上划开了细长的一道血口。
在众目睽睽之下,历诗晴猛地一纵身,从高高的城头一跃而下。她细嫩的双臂还被紧紧地绑缚在背后,粉红的裙裾迎风而舞,像极了一只折断了翅膀的美丽蝴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晴儿!”关羽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巨吼,身体仿佛被一道无情的闪电击中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晴儿抬起了娇嫩的脸庞,冲他含情脉脉地一笑,唇边露出了两个可爱的浅浅小酒窝。
那个是微蹙娥眉,手握匕首犹豫着不知所措的晴儿;那个是眼含热泪,第一次张口呼唤他相公的晴儿;
那个是满面含羞,轻咬下唇轻骂他无耻匪贼的晴儿;那个是咯咯甜笑,柔指深情地轻触他脸颊的晴儿。
关羽猛然高举手中大枪,声嘶力竭地高喊道:“三军听令,全力攻城,杀光叛军,片甲不留!”。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口中狂喷一口鲜血,一头栽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