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多月的招兵买马,拉练筛选,红巾军将士的面貌焕然一新。根据石军师的建议,将部队中拖家带口、体弱多病的、拉练筛选下来的统统分以耕地安置。原本对外宣称的十万大军真正能投入战斗的不足五万,如今的十万大军能派上战场的却是实打实十万人马,至于战力的良莠不齐却非短时间所能解决。红巾军目前面临的形势是:富安县辖区所有能分配的土地都被瓜分一空还远远不够,急需扩大地盘容纳更多的投军者。
于是,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整个府郡。在随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红巾军兵分三路,分别由刘谦、阮武、唐万年率队接连攻克附近的平安县城、永安县城和新安县城,兵锋直指郡府所在地---平州城。
郡府大堂上,历宏昌双眉紧锁,面对铺满书案的各地告急信函一筹莫展。自京城归来后,他一直担心自己被岳丈之事所牵连,几个月过去了,却一直没有收到圣上的降罪旨意,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专心应对红巾匪患。但考虑到府兵人数有限,能否自保尚且存疑,若想要四处救火,唯余杯水车薪、力不从心的感慨而已。
“禀报郡府大人,府门外有人求见!”老管家的话语打断了历宏昌的沉思。
“何人?”
“回大人,来人一身戎装,说是奉兵部之命前来协助郡府剿匪。”
“哦?朝廷终于下决心出手了?!快请他进来。”历宏昌心情愉悦地站起身来,仿佛从一团浓雾中看到了希望的阳光,背着手来回踱步。
“末将萧成贵拜见郡府大人!”来人三十出头,脸膛红中透黑,体格健硕,风尘仆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干练。
“萧将军请起,朝廷派王师前来剿除匪患,历某万分欣慰。只是,为何我未收到兵部信函?统兵将领又是哪位?”
萧成贵微微一笑答道:“圣上接到历大人及各县府军情急报文书,龙颜震怒。钦点骠骑营大将军马钰统兵十万,星夜兼程,据此地尚有两日脚程。萧某特来打个前站,兵部信函我也一并带来了。”
历郡守听闻不由老脸一红,伸手接过萧成贵递交的文书,忙掩饰道:“马钰将军威名赫赫,历某早有耳闻,三年前他曾率我大齐十万儿郎大破二十万蛮夷之师。有他亲自坐镇,红巾乱匪平矣!平州城安矣!”
关羽的部队一直与翟龙彪、刘谦的人马混编在一起,之所以没有让他单独统兵,他自有几分自知之明:自己职位太低,资历太浅。因此,心态还算平和。至于每每召开高层军事会议,都拉着他参加,他也心知肚明,一来这是大哥、二哥真把他当自己人了,二来也是两位哥哥对自己有扶持、栽培之意。
迈步走入中军大帐,众将早已聚齐。只听得三哥阮武的大嗓门正愤愤不平地嚷嚷着:“老五怎么回事?早就约好了三军齐聚平州城下,合力攻城。他却自己抢先一步突前发动进攻,这是不把几位哥哥放在眼里,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刘谦并不生气,反而满面红光的呵呵笑着。最近几场战役打得顺风顺水,已连克三个县城,拿下整个郡府指日可待,他的心情非一般的畅快,所以对于五弟的行为非但毫无责怪之意,倒颇有几分欣赏。
石天弓却面露不悦之色,习惯性的捋着自己的长须,低声道:“五弟年轻气盛,贪功冒进,这样很容易吃亏呀!”。
翟龙彪大手一挥,说道:“管他娘的,咱们反正早晚都要拿下平州,既然五弟先行一步,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发兵齐攻,也好助他一臂之力呀!”。
石天弓摇头反驳道:“我军虽三战三捷,但将士疲累,需要短暂休整。劳师远征,兵家大忌!”。
刘谦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抬起双臂虚虚地向下压了压,止住了众人争论。开口说道:“二弟无需多虑,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携连胜余威,拿下平州城再歇息不迟!探子已经回报,平州城只有区区四万余吓破了胆的府兵,谅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各位兄弟马上回去,整好所部兵马准备即刻启程,一同杀奔平州城下,踏平府郡,横扫平州!”
石军师犹豫了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同众将一起抱拳拱手道:“谨遵将令!”。
平州城下,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眼看一排云梯又被城楼上的府兵推倒,攀上云梯的手下弟兄惨叫着摔落,唐万年白皙清瘦的脸上青筋突起,骂道:“娘的,看来这州府坚城确实比县城难攻打多了!”。身旁的一员偏将大声道:“五爷,要不咱们等候首领率大队人马到齐了再攻城吧,这样打下去损失太大了!”唐万年铁青着脸一摆手:“放屁!老子就要抢这拿下平州的首功!告诉弟兄们再加把劲,夺下平州城有肉吃,有酒喝,大把的女人随便玩!”。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慌里慌张地跑至近前,大喊道:“报五爷,十里外发现官府援军无数,正朝这边赶来!”唐万年怒道:“奶奶的,教了多少次你们都学不会!无数到底是多少人马?哪来的援军?”斥候面红耳赤道:“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只是旌旗遮天蔽日,看杀来的方位应该出自京城那边!”
偏将拱手急劝道:“五爷,来者不善!我们还是先行撤兵吧!免得被包了饺子!”。
唐万年恨恨地一咬钢牙,向队伍后方张望了一眼,沉声道:“鸣金收兵!步卒先撤,弓弩营和骑兵营断后。注意秩序,不要让城上府兵发现异常。一旦有追兵,就地格杀,让他们有来无回!”
望着忽然缓缓退却的红巾军,城楼上的守军官兵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位留着八字浓须的矮胖将官不无得意地转身对传令兵说:“去禀报郡府大人,就说红巾匪贼已被我击溃,平州城稳如泰山,让大人尽管放宽心。”传令兵领命而去,身旁一位高瘦的统领凑近讨好道:“大人,匪贼已溃不成军,我等是否开城门追杀一番,也好讨个彩头?”。
那位矮胖的将官闻言立马吹胡子瞪眼,扭着脖子骂道:“追--追--追你娘个大脚丫!你眼瞎啊?没看到贼军后队变前队,撤退的井然有序?!嫌死的慢你自己撞墙去,别连累老子和弟兄们!”那位统领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队伍已撤出距平州城十里之外,唐万年勒住马缰问道:“我军背后可有平州府兵追击?”自他身后迅速跑上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施礼道:“回五爷,我军撤离,平州城始终四门紧闭,并无一个府兵敢出城追击”。
唐万年欣慰地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听到队伍后面一阵骚乱,耳中远远传来疾驰的马蹄猛烈击打路面所发出的隆隆巨响。
“全军止步掉头,准备列阵迎敌!”唐万年气恼地大喊一声,同时摘下了悬挂在马背上的长刀。没能迅速拿下平州城已让他十分恼火,如今搅了他好事的远道而来的官军竟敢疾驰来追,更让他火冒三丈。他心里恨恨道:今天你唐五爷要大开杀戒,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手中长刀的威力!
追击而来的是清一色的骑兵,中军迎风飘摆的墨绿色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马”字。旗下一匹健硕的白马之上端坐一位气势逼人的中年将领,正微眯着凤眼,一边捻着胡须观察敌阵,一边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他转脸对身旁的萧成贵说:“贼军退而不乱,布阵有序,不可过于小视。此路匪寇,绝不能算乌合之众了!难怪能连克我三座城池!”萧成贵黑红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冷哼道:“我们可也不是无能的府县守军,今日落到我们手里,算他们祖上没有积德,我这就送他们回老家去!”凤眼将军闻言仰天哈哈大笑,挥挥手道:“去吧!杀出我骠骑营的威风。让那些蟊贼能侥幸活下来的从此闻风丧胆,即便死了的下辈子也再不敢造反!”。
“末将得令!”萧成贵黑红的脸上迸发出兴奋地火苗,随手撩起挂在马鞍桥上的长槊,高举过头。“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数万名阵容整肃,一身乌金盔甲的官军骑兵分为三个方向同时出击,战马咆哮着卷起滚滚尘烟,恰似三把夺命利刃,直指红巾军刺了过来。
“骑兵营分左右两翼抵挡来敌,中军后队用攻城大炮给我轰正前方杀来的骑兵,等他们再靠近点弓弩营瞄准给我往死里射!待他们冲到眼前,长矛步卒顶上去,捅他们个人仰马翻!”唐万年冷静地发布着命令,传令兵挥舞着彩旗,用旗语通知各方。
“轰---轰”,隆隆的炮声响了,正面第一方阵的官军骑兵队伍中浓烟腾起,数匹战马的残肢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在空中翻滚着。但活着的人马丝毫不为所动,速度不减地继续向前疾冲,很快进入了弩箭的攻击范围。
红巾军五千弓弩手挽弓齐射,箭如飞蝗。骠骑营又有百十人栽落马下,空缺处却马上有人主动补位,攻击突进速度依然未减分毫。距离红巾军阵营尚余五十余步,骠骑营骑兵不约而同的纷纷从马匹一侧取下短柄连发硬弩,抬手齐射。由于红巾军阵型过于收缩,连弩的扫射造成了极大地伤害,红巾军弓弩营前排几乎无一幸免,瞬间鲜血四溅,栽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