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口供的过程比较机械,无非就是那几句一问一答。警察同志说要不要起诉得等白骨精醒过来后看她的态度。
回到酒店的时候,清妹妹说据说白骨精是吃了大剂量的安眠药,估计是那几个家伙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放进去的。临近晚上的时候白骨精回来了,身边陪同她的是她手下一个管事儿的;白骨精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有点儿无精打采。俺叫清妹妹跟着上去问问情况,俺在酒店下面照看着。没过多久清妹妹就下来了,说白骨精好像仍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也不想说话,现在已经躺下休息了。
还好,酒店的生意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多大的影响,除了闹事儿的那一阵子客人临时走了一些之外,后面就又恢复正常了。晚上十一点多钟,客人渐渐地少了下来。咱们酒店的生意基本上是一潮一潮的,从早上的十一点一直到下午的两三点,再就是从下午的六点左右到晚上的十一点左右,非常规律,除非是节假日以及什么特别的日子,又或者是有人把整个大厅包了下来。现在酒店已经恢复两班倒了,深更半夜来的客人少之又少,所以咱们干脆就取消了夜班。在十一点左右,清妹妹看见客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就叫俺跟着一起去看一看白骨精,顺便叫厨房煲点儿汤给她送上去。白骨精躺在三楼的走廊尽头一间专供员工休息的床上。白骨精平时是不住在这里的,她嫌这里太吵,她平时都住在酒店后面靠山的一个新建起来的小区里。进去的时候白骨精已经醒过来了,旁边坐着一个员工,估计是在向她汇报工作情况。见咱们进去,那位员工就起身准备走了。清妹妹说没事,你先把事情说完。白骨精接过话茬说,没事儿,咱们刚刚说完。
清妹妹问白骨精怎么会让那种人进她的房间呢?那岂不是引狼入室吗?白骨精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弱弱的声音道出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那男的以前来过她这里按摩,因为见过她一面之后就声称念念不忘,所以经常找借口来白骨精这里,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当然,并不是只有那男的一个人有这种举动,同时追求她的还另外有好几个。与对其他追求者的态度一样,白骨精对这个男的的一切举动都无动于衷。忘了介绍一下,那男的是一个混混儿,经常干些偷蒙拐骗的事儿,至于名字俺倒是忘了;反正他也只会在俺的日记里出现这一次,所以俺仍然用“男的”这个词来代替。就在白骨精从师父那里回来之后一直都打不起精神,整天神智恍惚的。刚好,今天一大早那男的又来了,说是他有几个兄弟过来照顾她的生意,所以他就过她的办公室去看看她。白骨精说要是在以前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赶他出去,但奇怪的是,这次居然鬼使神差地并没有那样做,而是任由那男的在她的办公室内逛来逛去。后来,白骨精准备起身倒水喝,一直偷摸摸观察她的那男的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说是要帮忙。白骨精本来是不肯的,毕竟跟他又不是很熟。但那男的在跟白骨精争抢的过程中不断地趁机揩油、擦来擦去的,白骨精想发脾气,但又碍于他有朋友在这里消费,所以最终还是忍住了。那男的抢到了杯子后很快就为白骨精倒过来了一杯水,白骨精寻思一直都是亲眼见到的,也没多想,就径直端起来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没想到,刚刚喝下去不到五分钟,白骨精就感觉浑身乏力,想要睡觉;只不过还没等她站起来,就一头歪倒在办公桌上了。白骨精说那一刻她什么都想到了,一瞬间地,包括后事。再后来,她就听到俺老猪的声音了,直到现在。清妹妹说你也太大意了,怎么能喝那种人递过来的水呢?白骨精说现在来想当时的我真是糊涂。
俺用手肘碰了碰清妹妹,然后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对白骨精说:以后加倍注意就是了,这次是特殊原因嘛,千万别想太多,也不用自责。白骨精翻了个身面向咱们,说这次多亏了你猪大哥,要不然现在白妹已经被那禽兽玷污了。俺说都是举手之劳,不用道谢。服务员把煲好的汤端了上来,白骨精说她现在还不想喝,过一阵子再说。说起起诉的事儿,白骨精显得很无奈地说还是跟他们私了吧,毕竟我并没有怎样,要真是起诉他们,就算是胜诉了他以后还不得来找我们的麻烦?清妹妹说这倒是,打官司既费时又费力;不过到时候得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才是,光赔钱还不行,还得海K那家伙一顿。……回家的路上,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清妹妹,然后用非常吃惊的语气跟她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黑社会了?
白骨精这次差点儿被人糟蹋,不难想象是师父的原因,只不过咱们都没有明说,有些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旦言传麻烦就会到来,又或者是麻烦会变得更麻烦。
现在俺又得考虑去如来那里索要“营养费”了,因为之前他答应过俺。也不知道如来有没有在家,反正大门是上了锁的,那条高傲的看门狗仍然一动不动地蹲在大门后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俺的一举一动,仿佛准备着随时扑上来咬住俺一般,如果俺敢轻举妄动的话;当然,现在它既没有凶态毕露,也没有大声狂吠,一直都表现得很冷漠。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俺这次乖多了,径直走到门跟前显得很尊敬的样子慢慢地蹲下来,然后用一种非常亲切的语气对它说:狗大哥,俺是八戒啊,就是以前的天蓬元帅,前几天俺也来过,还记不记得?哦,事情是这样的,因为上次俺跟你家主人如来谈了点儿事儿还还没有谈完,所以现在又来了,你家主人在不在家?在的话就还是麻烦狗大哥你进去通知一声?
看门狗还是一动不动,只不过这次脸上现出了一丝表情,仿佛温和了些。俺正准备做进一步的恳请的时候,看门狗居然开口了:我家主人不在,大清早就出去了,你还是换个时间再来吧。
刚开始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周围有人说话,后来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狗在说话;可了不起了,俺寻思要是把它卖到杂技团又或者是动物园的话,准能赚大钱。
俺说狗大哥你知道的,从凡间到天庭来是很费力气的,来一趟不容易,俺怎么可以轻易下去呢,老猪的身子骨可受不了;麻烦你行个方便,让俺进去坐一坐,就坐你旁边也行,让俺等如来回来。
看门狗显得很惊讶,问:凡间来天庭很费力?
俺寻思它是整天都被如来拴在这里,从来都没下去过,所以不知道腾云驾雾的后果。所以俺显得很热情地说:是啊是啊,腾云驾雾是比较费力的,如果不及时补充能量的话,身子就会逐渐地虚脱下去。
看门狗仿佛若有所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之后又用一种将信将疑的眼神看了俺一眼,然后又才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进来。说完就果真进狗窝拿锁匙去了。
俺说腾云驾雾很费力,那确实是真的,别看咱们平时飞过来飞过去的,其实消停下来之后身子是非常乏力的,相当于干了一件超强度的体力活儿。
过了一会儿,看门狗出来了,嘴里叼着一大串锁匙,估计如来家各个门锁的钥匙它都有。看门狗并没有把锁匙丢给俺,而是自己艰难地直立起来,用看起来非常吃力的姿态打开了大门。显然,它对俺并不信任,看来是一条蛮有头脑的看门狗。
进去之后俺就坐在看门狗旁边一个小凳子上,很矮,几乎跟看门狗蹲下来之后差不多高。在等待的过程中,俺本来是想跟看门狗拉家常的,毕竟人家是如来身边的红狗,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但奇怪的是,看门狗仿佛看透了俺的心思似地,一直都对俺说的话不理不睬。
后来,估计是被俺的诚意打动了,看门狗终于肯开口回答那么一两句了,断断续续地俺就得知,它之所以这么尽心尽力,是因为如来许诺它说两千年后会让它变成人形。俺本来是想告诉它某些真相的,但寻思它不一定会相信,所以也就打消了实话实说的念头。至于到底是什么真相,相信看过俺之前日记的网友不难知道,当初俺答应保护师父去西天取经,完全是由于如来许诺过俺会变回人形的,结果呢?结果现在不就摆在眼前了?对于执着于自己信念的家伙,外人是没办法改变的,至少从根本上,特别是那种业已“走火入魔”的家伙。
虽然俺心里十分气愤,气愤如来的奸诈,但此时俺必须装得很认真的样子对狗大哥说:狗大哥,你以后变成人形后打算干什么?如果变成人形后你可以来高老庄找俺老猪啊,起码可以吃顿便饭嘛。看门狗似乎感动了些许,用比较温和的口气说:可以呀,到时候再说吧。俺心想对它来讲,“到时候”也就是“永远到不了的时候”了。看门狗说它以后变成人形后打算开一家包子铺,名字就叫“狗不理包子铺”。俺直夸这个名字好、有创意,说到时候一定生意红火。只不过过了一阵子,看门狗又用一种疑虑的眼神望着俺说:老猪啊,你怎么没有变成人形呢?来西天取经你的功劳也还是蛮大的嘛;是不是迷恋上了这个猪猪的形象?俺寻思就算是告诉它它也不一定会相信,所以就只说了一句:感觉挺好的,再坚持些时日,等以后心血来潮的时候再变也不迟。它哪里知道,老猪心里其实憋了一肚子的气,没有变回人形,完全是情非得已啊!
又等了好大一阵子,如来还是没有回来。屁股底下的凳子太矮了,害得俺大腿都快麻木了。于是俺就对看门狗说:狗大哥,估计你家主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俺还是主动找找去。看门狗说那好,免得耽误你的时间。
出了如来家的大门,俺就气愤不已,一定是如来事先料到了俺会去,所以就找地方躲起来了;奶奶的,见面了一定要嘲讽他一顿。
俺沿着天庭新近修出的蜿蜒小径上一路前行,途中经过了许多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比如猴哥当年的驯马场,俺当年跟太白老儿喝酒的八仙桌,嫦娥姐姐的月宫,以及王母娘娘的蟠桃园。这些地方依然热闹非凡,一派繁荣的景象。虽然景色依旧,但已物是人非,看得直让俺嘘嘘不已。在经过蟠桃园的时候,俺看到好几个仙女在里面嬉闹,她们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到俺耳朵里敲在俺心口上,直弄得俺心痒痒地。年轻真好,无忧无虑的,也不知道当年劝俺喝酒的那几个仙女去哪里了,是仍然在皇帝老儿身边伺候呢?还是像嫦娥姐姐、观音她们一样,下凡自谋生路去了?……胡思乱想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正怔怔地朝蟠桃园里张望。俺寻思张望也没用,胡思乱想也没用,以前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一去不复返,说什么都追不回来了,唯有、只能像大多数人的反应那样,轻轻地叹一声,“哎”。
不知什么原因,路上的行人很少,除了碰见过几个陌生的面孔之外,根本没见着一个老同事。俺本来是打算找个人打探打探消息的,但这样一来计划就泡汤了。俺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南天门,才看见白龙马又站在那里打望。之前高老庄的粮食被灾星不小心放出去的蝗虫抢走以后俺来天庭的那一次他也是在这里打望,也是站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一次他望见说地上将会有一场灾难发生——就是指蝗虫灾,不知道这一次他又看见了什么。俺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他肩膀一下。白龙马起先吓了一跳,继而才反应过来说原来是猪大哥啊,吓了我一跳,怎么,又上来有事儿?俺说没事儿,就是想找如来,也不知道他躲哪儿去了。白龙马说如来啊,他正在皇帝老儿那里开会呢,好多以前的天兵天将都在。
难怪,俺就纳闷儿怎么一路上没见着几个人呢。
俺正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伸手拍了拍白龙马的肩膀;白龙马回过头来说:猪哥,还有啥事儿?俺说:你在这儿看啥呢?是不是又发现“敌情”了?白龙马说哪里有什么敌情,他只不过是发现最近地面上的美女越来越多了,一个二个都好看得不得了。原来是在看美女呀。俺对白龙马说:这里看不方便,看不清楚,你下凡近距离才能观察得仔细。白龙马不同意,说距离产生美,还是在这里远远地观望比较适宜。
辞别了白龙马之后,俺很快就达到了皇帝老儿家的外面。这里虽然是皇帝老儿平时召集天兵天将议事的地方,属于办公场所,但皇帝老儿有的时候也会睡在这里后面的房间里,就像美国的白宫一样,总统是可以住在里面的。
大门口守着两个仙童,俺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忽地拦住了俺的去处,叫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将会受到处罚,另外还叫俺快快退回去。俺寻思也对,俺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当年的天蓬元帅了,再说这些黄毛小子都是后起之秀,全都不认识俺老猪,跟他们沟通是没有用的。不过俺还是装得很谦虚地跟他们说:俺是以前的天蓬元帅,想找如来商量点儿事儿,能不能让俺进去?另一个仙童很快就开口了,斩钉截铁地说不能,并且还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光看长相就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那个猪八戒么?说完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俺寻思跟他们斗嘴没有意思,俺还得留着精力跟如来周旋呢;所以俺仍然表现得很谦虚地说:那能不能麻烦哪位进去通报一声?估计是小屁孩儿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可能在想:既然当年的天蓬元帅如今都已这样了,那说明咱们还是比较尊贵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搁以前,俺早就冲进去了,管它三七二十几。
没过多久,进去报信的那个小屁孩儿就出来了,说他们还在开会,还得再等一阵子,现在不好去打扰他们。俺说既然现在进不去,那你们能不能给俺老猪一根板凳?让俺坐一下?跑来跑去的早就腰酸背疼了。两个小屁孩儿相互望了一眼,之后才用一种非常傲慢的语气说:给你个座位可以,不过你千万不要得寸进尺,以为是咱们怕你;咱们给你板凳只不过是看在你以前是天蓬元帅的身份上。俺说好的,老猪哪里敢还有什么过分的想法,老猪是比较知足的。果然,其中的一个就从旁边的小房间里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凳子出来,很小,刚好够俺屁股的面积;也很矮,不过要比刚才看门狗给俺安排的那个略微高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