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一炮打响,各个高中都在火急火燎地赶着课程进度,各学校间也是明争暗斗。老师费尽心思交流着期末统考的成绩,学校教务处快速地拉出excel在表格上一键统计总分,平均分,分差,期望……
看着一个个本来有着青春的生命被一个个印刷体的名字取代,用分数在评断孰好孰坏,不计算付出的多少而只重视最后的结果,这种催化的力度,让本来挺拔的姿态卑屈在教育恶化后的凶残下。
班级里一开学就炸开了锅,同学们一言一语地八卦着新消息,程虔和姚凤成了X中娱乐爆料的头条,现在走在同一年级的教师间,无论是程虔还是姚凤总会被几个人直勾勾地盯上两眼。
胡吹风叫严刚华石头的时候,大家也都诧异地唏嘘,各种各样的猜测,都认为严刚华由于暗恋未遂,心如死灰,才得来这么一个名号。
姚凤和程虔总是适度地保持着距离,在灼热的聚焦下,他们还是得过好各自的生活,作业不会因此减少,试卷不会因此简单。
葛晶晶第一节课走进来的时候就带着一种没来由的郁郁寡欢,本以为这次又要被葛晶晶骂个狗血淋头的八班同学,都沉默着不敢正眼瞧她一眼。
葛晶晶换上了一身素色的棉大衣,红色的头发重新回到了没有挑染过的样子,杂乱没有梳理的感觉。
讲到五水硫酸铜失去五个结晶水会变成无水硫酸铜,进而由纯净的蓝色变得发白的时候,葛晶晶插了一句让每个人都相觑的话:“爱情也是这样,失去了青春的爱情,也会从蓝色变成白色。”
然后葛晶晶迈着和以往一样骄傲的步子走出教室,后面有一阵爆发的议论,猜葛晶晶不是老公出轨了就是家暴了,那时年幼的同学们,大概觉得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至少连葛晶晶都被制服了,这世界到底是一物降一物。
王老六剪了一头短得接近于光头的发型走进教室,气宇轩昂地朝着全班同学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往往这样的微笑后面都没有什么好事情。果然,王老六下一句话就是让男生把该剪的头发剪了,女生把该摘下来的首饰摘了,染发烫发者一律恢复校园式的清纯样子,如有反抗者当然是校规处置,这是每一所高中在进校的时候就反复强调过的。
所以,校园还能维持一种简单干净的样子,在花红酒绿的社会里像一方圣洁的净土。
高一下学期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这六个月里,要确定你将来高考甚至就业的方向,竞选一个学生会头衔可以决定你后一年的校园生活中能不能风生水起,两场会考虽然没有巨大的分量,但是在出国留学一族中照样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外加上有的人想发展一段美好的恋情,或者把篮球,画画,吉他,街舞等爱好经营得有声有色。倘若谁可以把以上所有兼顾,那一定是X中校史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在一个个都被灰沉的大校服包裹住的学生里,剔除身家背景,这人一定是明星级别。
王老六总是讲着讲着,就用一种后生可畏的欣赏目光投向程虔,除了姚凤的那桩事情,程虔也算是X中的一个传说了。但是王老六对于早恋这种事情可是见仁见智的,起码他觉得,能在校园时代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大概算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了。所以程虔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事在王老六心中失去一个好学生的位置。
一个高中老师,都是经历了多少届毕业生的洗礼,往往低头看到学校规划的新学期任务上写着什么篮球赛,健美操,辩论赛等等活动的时候,都以一种“又来了”的心情暗自抱怨。看着那些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稚嫩面孔,又不好剥夺他们青春的权力,但这种活动对于王老六这样的老资格来说,不过就是教务处那帮人起了个头,领着这些孩子们玩玩,然后发一张盖了校章的奖状,在大会上公开表扬一次罢了。
所以王老六在讲这种事情的时候,语调像泄了气的半只球,让同学们都感觉到厌恶,心里都很抗拒。相比较之下,在讲高考这件事的时候,王老六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莫名地高亢和兴奋,就像冲锋的队长,拿着喇叭喊着“冲啊”,然后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同志们阵亡,却从来乐此不疲。
姚凤心里嘀咕着:“这帮老师,都按着什么好心?”
严刚华从来没有因为程虔和姚凤在一起了就真正地放弃喜欢姚凤。他想,既然胡吹风说自己是个石头,那么石头所秉有深沉和坚固,都成了他的属性。他时不时看到姚凤的时候,会想,她变得更漂亮了,都说恋爱中的女生是最美的,一点儿也不为过。在这场彼此错肩而过的遗憾里,严刚华并不是失落的那一个,他只是想或者时间可以把一切再次改变,等到一个奇迹发生的时候……
郭句点显然没有这么大肚能容了,毕竟她还是一个不懂的爱情的小女生,那谁谁谁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就得有仇必报的心理驱使着郭句点会永远记得姚凤的名字,是好朋友又怎么样呢?何况还是“曾经的”。
程思思和蒋舒一些女生更是如此了,程虔在她们心里也不过是像一个偶像一样遥远,那种喜欢归喜欢可是生活不可能没了他就活不下去的随意和简单,让陈思思她们倒是怀揣着一种看戏的心态看着程虔和姚凤这一对鸳鸯究竟是苦是甜。
“诶?郭句点,这是你的手机啊?”同桌方雅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把郭句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wow~ iphone最新款啊,郭句点,你家暴发户了?”方雅于是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郭句点的书包,鞋子,钢笔…… 然后语调一沉:“不像啊…… 不会是你…… 偷来的?”
郭句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的,她还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只不知多名贵的手机还给胡吹风,却不料听到“偷”这个词的时候,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敏感地站起来。
“你说话能不能干净点?”吴语漠忽然冒出一句犀利的话,虽然不像方雅这种会用“草泥马”,“尼玛”的优雅粗口来针对敌人,但是语漠的天生的冷漠就可以让温度骤降了。
“哼,我已经很小声了好不好?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贵的手机?”方雅于是转过头把iphone递给后面的同学,尖尖的嗓音让人联想到刮在黑板上的粉笔。“诶诶,看看,这只应该是正品哦?少说也要四千啊。吴语漠的你信不信啊?”
就一会的功夫,手机的事情让一小片的人都知道了,大家还在热热闹闹地讨论者,都说是不相信语漠有这样的手机,总之各种非正常猜测铺天盖地而来。可怜的语漠虽委屈,可自己对一切都不想辩解,起身就走出了教室。
走出那道门的时候,语漠终于明白,再昂贵的东西,若不是自己的,也没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