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X中的多功能厅从当年的五百座增加到了一千的容量,后台的梳妆台换成了落地式,久到再也闻不到当初留下的气息,一些崭新的面孔继续可以重复他们当初的事情……
程虔手里的光碟,印着“纪念11届毕业生”几个大字,封面盖着X中的水印。
姚凤和他的演出也永远地留在了光碟里,这是唯一可以证明一切发生过的证据。
那天,姚凤回到后台的时候,程虔看着她,抖动着嘴唇,想骂一个“贱”字,可就是吐不出来。
“你做什么!”
姚凤惊呆了,她第一次看到程虔在自己面前,拧着眉毛,怒意蓬勃,一向沉默的他竟一改往常冷淡的脸。
“我……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啊……”姚凤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而隐瞒了自己要一起表演的事情,可是这也算是错吗?
“礼物?我一点也不稀罕你的礼物!这是我最后一次演出,你把一切都搞砸了!”程虔沉闷的怒意埋在语气了,喝不出来咽不下去,看着姚凤这张无辜的脸,他此刻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程虔拿起东西就要离开,姚凤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淌了下来,气急败坏地想这就是现实版的“狗咬吕洞宾”。
一句原因也没有,姚凤花了几天的时间,每天埋在被窝里听《天鹅湖的逃亡》,就是希望可以把自己的舞蹈融进去,她设想了很多舞台效果,最后选择了这样的灯光配自己的动作。为了把音乐的感情和舞蹈配合起来,把民族风和钢琴曲融合在一起,她几乎除了吃饭,连上课都想着哪一个动作更合适。
委屈一点点从这些包含着期待的小事情里蔓延开来,姚凤终于忍不住,再也忍不住。
她跟上去,扯住程虔的衣服,质问:“你要不高兴,也请留一个不高兴的理由!别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姚凤含着眼泪,拉扯住程虔的衣服,定定地站在那里。
严刚华刚看到了姚凤的演出,心里又是震撼又是崇拜,正想到后台大大地表扬她一番。
这一幕正好在严刚华面前上演——
程虔推开姚凤的手,力道过大,姚凤被推倒在门沿上,尖角处戳伤了她的背,她表情生疼地看着程虔,还是不肯罢休:“程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过?为了你的演出,我得罪了王老六,得罪了班里的同学,可是你一点也不领情,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
“我不要你再管我的事!姚凤,我现在觉得你很恶心!不要再跟着我了!”程虔撂下这句话后,向大门方向径直走。
严刚华看到这一幕,程虔向自己走来,甩下后面的姚凤,她委屈和忍疼的眼泪,稀里哗啦地涌出来。
程虔和严刚华擦肩的那一刻,严刚华什么也没说,一拳就过来了。
被打倒在地的程虔缓缓地把目光抬起,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就走。
严刚华走到姚凤身边,想安慰又找不到词,想问缘由又发现没有立场。
等着姚凤哭够了,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医务室。
杜医生拿着酒精和棉签,带着调侃的语气说:“丫头,这下可真的受伤了。”
严刚华在旁边等着,看着,眼底有说不尽的疼惜。
杜医生转过身换了碘酒,又道:“诶,又是这位男同学呀,呵呵。”
姚凤和严刚华两个人始终保持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于是,杜医生开了张病假条,悠悠道:“这时候受点伤不打紧,以后注意点就是了,走路看路,遇人当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到了高三你就明白了。你这背淤青得厉害,得去大医院诊断一下,我给你请三天病假,带给你们老师就行了。”
姚凤看着杜医生,接过病假条,她想也许至此就该和程虔决裂了,虽然很伤心,像梦落空了一样。
姚凤又看向严刚华,他扶她回到班级,然后离开。
时间真的过了很久了,十年后的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样子……
程虔拿出DVD反复着放了一遍又一遍,曾经的伤心已经变得轻描淡写,结了痂的伤口也不再流血……
可是当初的一切,又叫人如何忘却。
他原本想,最后演出一场之后,就把洛丽塔忘了。那个陪伴过他两年的女孩,有好看的笑容,好看的眼睛,她的眉目和姚凤是那么相似。
把她忘了,重新找一个喜欢的女生。
程虔看着DVD里的姚凤,笑了,那笑,恍惚青葱年岁里的一抹苍白。
如果事情不是这样发生了,他们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只是岁月为现实刻画着年轮,一圈一圈来不及细数,一圈一圈泛着乏陈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