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静下来后她老人家过来仔细的观察着我,说太奇怪了我的印堂上还是被黑气笼罩着,又说做法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她老人家再次夸下海口,说今天晚上为我高层次的治疗,保准那祸害手到擒拿。我母亲听她这样的豪言壮语,又松了一口气来。
我在家里面休息,父亲在家陪我,母亲则陪田神婆上街玩去了,不管怎么说,别人这么远来一趟,理当陪她出去看看,权当公费旅游。
晚饭桌上田神婆还喝了二两白酒,我母亲挤着笑陪她胡乱的聊,内容也不过是老家那些地方里小媳妇大姑娘的风言风语。我奇怪她老人家虽然是修道之人,却也对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感兴趣。
记得以前看一本神话书,说里面有位久米仙人,得了道后很有本事。一天腾云驾雾仙游的时候,因看到了溪边浣纱村妇雪白的大腿,动了凡念,结果失去神通,跌下云端摔死了。
这田神婆可真是技高人胆大,百无禁忌的我行我素。
这顿饭我想只有田神婆她老人家才吃得有胃口,我们一家子的心思都没有放在饭菜上。等我母亲收拾完碗筷后,田神婆虽然喝了酒,却也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晚上的任务。说为了弄清楚我的病根,今天晚上要请个“镜仙”,向阴间的朋友探听点风声,我母亲一听这话,欢天喜地的连忙答谢她老人家。
我对所谓的“镜仙”并不陌生,我们以前就玩过“请笔仙”这样的把戏。方法是在桌子上放一张白纸,两个人握住一支笔,笔尖对准纸面,然后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去想,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就会感觉笔在动,手控制不了它。等到笔停止动弹后,桌面的白纸上就会有如同天书一样的线条出来,感觉如同古代的方士在扶乩一样。
我们并不能读懂这纸上线条的意思,更不能解释这其中的原理,做这样的事情,大多是觉得好玩罢了。
对于这些神秘之术,我知道除了请“笔仙”外,还有请“碟仙”、“镜仙”、“扫帚仙”等等的名堂。当然这些我们并不敢去一一尝试,浅尝辄止倒还可以,玩过头了就不行了,从小老年人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请神容易送神难,请来的神送不走自己是要倒大霉的!这些应该是低级的巫术,它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
我们按田神婆的要求,先是把客厅的窗帘照样的拉得严严实实,然后在客厅里腾出一大块地来,铺上一张凉席。我们又把梳妆台上的大圆镜搬出来放到凉席上,然后在凉席的周围放上二十四根蜡烛。
一切准备好后,已经快要到深夜十一点钟了,田神婆对母亲说等子时一到立即关掉电灯,拔掉电话关掉手机,点上所有的蜡烛,然后我们都呆到卧室里面去,没有她的召唤绝对不要到客厅来,一定要切记切记。
我们都一一记住,十一点刚过,母亲和父亲就急急忙忙的去点蜡烛,田神婆则盘腿坐在凉席上,面对着镜子,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三人则躲在我的卧室里面,大家坐在床沿上,仔细听着客厅的一切响动。
深夜很是寂静,严冬仿佛还没有完全的过去,黑夜依旧的漫长寒冷,所有的生物都早早睡眠。十来分钟过去后,我们听到客厅里面传来田神婆低沉的窃窃私语,时而大时而小,一会急促一会散漫,如同在山歌里面夹杂着漫骂一般。
在这样21世纪的文明时代里,在这样热闹非凡的大都市里面,我们一家子居然还在行此为马列所不耻的事情,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刚开始我还神经敏感的集中精神听她唱道,但没有过多久便对她这单调枯燥的语言失去兴趣,脑袋如同灌了铅,沉的快压断脖子。母亲推了我几下,我“嗯、嗯”的厌烦起来,一头栽倒在床上入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动作和呼叫弄醒,母亲喊我快点醒来,说客厅里面有了动静,田神婆好象在厉声呼叫。我惊慌的坐了起来,竖起耳朵一听,果然听到外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都好好的,突然就传来这声音了!”母亲一脸惊恐的答道。
这时候我听到外面的声音更刺耳,仿佛一个声音在惨叫一般。“快出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情!”父亲站起身来,说完后准备开门出去。
这时候母亲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别忙呀,她不是喊我们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去吗!”
父亲果然站住了,这时候我们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刺耳。
“不行,这声音不对,闹出事情来就不好了!”父亲果断的说完后准备去开门。
“就是,快出去看看。”我也附和道。
这时候父亲急忙拉开了卧室的房门,我随父母鱼贯的来到客厅,走过去后,只见客厅的蜡烛燃烧得已经是余下不多。借助昏暗的烛光,我们见到田神婆仰身倒在凉席上面,双手直挺挺的伸直在胸前。
我们惊恐万分,急忙开灯察看,此时镜子已经跌落在地面,碎了几条纹路出来。那老巫婆躺在地上身体不停的抖动,面部表情扭曲得变形、怪异僵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神光涣散,嘴里嘤嘤嘤的低沉叫唤着……
我们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她老人家这是中了什么邪,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事情我们怎么能送她去医院!恐怕她前脚进医院我们后脚就要进派出所!
我和母亲都慌了神,还是父亲比较镇定,急忙喊我们拿杯凉水。母亲一听,连忙去厨房接了碗凉水过来,只见父亲端着碗,,朝那神婆子的脸上一泼,那神婆受了冷水的刺激,身子一颤,竟然一股脑的坐了起来,然后吐了一口气,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没有动静。
看这狼狈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受了惊吓,应该没有多大的事情。于是母亲扶她去床上躺住了,不停的问她怎么了,那神婆子先是不语,母亲接连问了几句后她才低声说道“没事,没事……”这时候我们才松了一口气,田神婆则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
我问起刚才的事情,母亲说她和父亲大概等到半夜一点过的时候,客厅里面突然的没有了声音,正纳闷的时候,突然的听到田神婆嚎叫起来,父母骇然,急忙喊醒了我……这一晚上,我睡得并不舒坦,刚才突来的事情就如同一个个烧红的大问号,次次的烙印在我的心房上。父母基本是一夜未眠,坐在我的床头上沉默了大半夜。
早上起来的时候,父亲在准备早饭,母亲对我说田神婆还没有起床。我们准备完早饭,等了她很久也没有见她起来,母亲去敲门,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动静。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父亲低声说道。我们慌了神,连忙打开卧室门,只见她老人家穿了一件红毛衣坐在床上发呆,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墙面。我们松了口气,母亲过去喊田神婆吃早饭,她老人家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后就开始穿衣裤。
我们来到客厅等她,“都怪你,当初喊你请他三叔来你死要面子,结果弄来这位来,病人没治好反而把没病的吓得半死,要是她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给她家里人交差……”母亲开始埋怨父亲起来。
“我怎么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她对我说的她来了立马就行,又说这样的病她以前治过好多个的……”父亲也上了火,和母亲争执了起来。
正闹腾的时候,田神婆提着她的包裹走了出来,父母连忙打住话来,请她过来吃饭。她说饭就不吃了,要马上赶车回去,我们一家子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拉她来吃饭,说不管怎么样子,吃了饭后再说走的事情。说了半天,田神婆还是坚持要马上走,我们没有办法,父亲只好空着肚子下楼送她到火车站去了。
我和母亲都没有心思吃早饭,胡乱猜测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父亲回来后对我们说,他在公交车上问起田神婆,问她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人一直木讷表情,并不回答一句话。平日里如同长了八张嘴巴、分分钟不说话就要死人的她,竟然三缄其口起来化身聋哑人了。父亲后来说只是在进站的时候她突然的回过头来,仿佛要说什么似的,结果嘴巴动了两下话还是吞到肚子里面去了,给她拿的红包也一分不要……
父亲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便给老家县城的二叔打了一个电话,喊他去车站接田神婆,然后送回家去。这件事情,田神婆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荒诞,再怎么说毕竟我也是接受的现代高等教育,突然的不问医生问起鬼神来,让我觉得很不是滋味。如今弄成着一副局面来,让我觉得更是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