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洞内空无一鬼一怪,我们一行人正在闲聊,这时候,只觉洞内突然阴风一动,那四方井内的雾气一骨碌的往着外面冒了起来。后来竟然越冒越多,如同煮开的啤酒一般溢出来流淌到地上。见这情景,木道爷沉着嗓子说道:“大家小心,怕是洞内的妖邪来了。”这时候所有人都警觉起来,急忙围成一团背靠着背站在洞穴中间。
此刻地面上那白茫茫的浓雾慢慢的往我们渗来,大家有些紧张,一个个扣紧手中法器四下张望着。这时候大巫陶会仙嘿嘿一笑,说道:“别慌,看我的。”说完后沉喝一声,比划了几个手诀,瞬间只见一道光圈将我们给围了起来。而那白雾流淌过来后,竟然避开地上陶大巫设的光圈绕道走了。
片刻之后,除了我们中间站立的一块位置,那整个洞内都被迷雾笼罩着。只见洞内白茫茫一片,我们除了看得清楚光圈内的一行人外,外面的景象几乎全部看不清楚了。就连那眼前不远的四方井和正对面的白石头台阶和上面的大石椅,都已完全看不见了。
突然,一声刺耳的怪笑声响起。先是一声,后来两声,三声,四声五声的陆续响了起来……到后来,整个洞府内竟然成了怪笑声一片。笑着笑着,又如同有什么大鸟在四周扑扑的飞着一般,嘈杂不堪。这样的情况让我们很是恐惧,不知道那四周和头顶上空到底藏着什么鬼怪妖邪。
这时候只见木道爷从怀里掏出一张金色的符箓黄纸,用左手二指加着,嘴里嘀咕个不停。他那右手一边比划着手诀,一边往哪符咒上指指点点,然后突然大喝一声,那黄符神咒竟然轰隆一声无火自燃起来,刹拉间只见我们眼前金光一闪,一道亮光照亮了大半个洞府。
那金光过后,洞内的白雾竟然瞬间消失殆尽,又回到了原先的景象,只见面前的四方井和后面的白石台阶及石椅也尽显露出来。无尘道长笑着说道:“道爷的金光咒,果真是威力不穷。”相木匠也开口说道:“是呀,道爷一出手,便破了那妖邪的邪术,高!”说完后冲着那老道士竖了一根大指姆。
这时候就连那陶老婆子也瘪着嘴巴点头说道:“你这老道,是有两把刷子!”那老妪历来自负得厉害,总有着“老子天下第一的”的想法,她极少夸奖别人,如今开口称赞木道爷,很是难得。
见三人开口称赞,木道爷听了,呵呵笑着,并未搭话。这时候只听到屋内一阵轻微的嗦嗦声响起,接着只见眼前上空怪影一晃,待我们定睛后,看到那石椅子上方骇然正襟危坐了一个人。仔细打量,才发现是一名中年道士,那道士端坐在上面,一手扶着石椅的护栏,轻轻拍着,一手抚了一支长笛横与胸前。只见他面容清癯,眉毛浓黑上扬,额头正中一枚黄豆大小的红痣较为明显,一根木簪插在乌黑的头发上,合着一个山丘状的五老冠别在发髻上面。
见到那石椅上的人如此相貌,我们都很是吃惊,特别是木老道木信义,面容异常严峻,正瞪着一对大眼珠子,目不转睛的从头到脚打量着对方。那上方的人,正是曾经在老龙沟内救过我们一命的那位中年道士,自称叫着严平阳的人。
只不过那道士的衣饰不同于往日,那日是白衣素身,如今是藏青色小衣贴颈,鹅黄色得罗罩在外面,依然是大襟长及腿腕,一双蓝色的翘头云鞋套在双脚上。只见他坐定后衣袂着地,昂首挺胸,容颜雅致,一派神清气爽之态,也正在对着我们细细打量。
双方对视了片刻,那道士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台下的我们作了一揖,微启朱唇,声调不轻不重的说道:“贵客远来,招待不周,恕罪恕罪。”说完后又对着无尘道长和相木匠及我们几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招呼我们,无尘道长和相木匠也急忙对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木道爷没有发话,他二人不敢先招呼对方吧!
我们见那中年道士言语温和,神情淡雅,举止得体,如同一位古代的君子雅士和我们打着招呼。听那中年道士的口气,仿佛是这洞府的主人一般,这让我们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先不说他对我们曾经有没有过救命之恩,想想我们这趟前来,一路上打打杀杀,毁景伤物,算是极度失了礼数。如今他却依然是以礼相待,如此肚量和修为,这让我们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就是木道爷口里所说的那个弑师戮兄、豺狼般性情的小师弟。
那木道爷自从见到他后,就情绪激动肝火蹿腾个不住,待仔细打量完对方后,如今早已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指着上方的那中年道士低沉的吼道:“你,说,是不是严平阳?”
那道士见到木老道这副表情,有些诧异,只见他冲着木道爷作了一揖,说道:“不错,在下正是严平阳!”
“你这贼子,可认得我?”木道爷怒不可遏的抬起有些颤抖的手臂,指着他说道。
那中年道士听了,仔细望了望木道爷,仿佛在思索什么问题,然后缓缓说道:“道爷仿佛是我这老龙沟上方不远处,那八台仙山松云观的主持木观主。贫道许久未出山谷,恕我眼拙,先前倒未认出来。”
“好你个贼子,倒是还肯认我,如今你也不必装腔作势,你是什么豺狼性情,难道我还不清楚?”木老道厉声说道。
那道士皱了皱眉头,没有搭话,只是盯着木老道上下打量起来。我们看到自从那中年道士一出来后,木道爷又是食指相对指指点点,又是破口大骂。他依然和颜悦色的说着,并没有半点恼怒,这份修为,也真是难得。
这时候无尘道长很是疑惑,只见他冲着那上面的人拱手作揖,然后问道:“道兄可是俗家姓严,严厉的严?”
“正是。”那道人开口答道
“法名平阳,平安的平,太阳的阳?”无尘道长继续问道。
这时候那中年道士停顿片刻,依然答道:“正是。”
见他如此回答,无尘道长更加满脸疑惑,和相木匠及孙得元相对望了一眼,皱着眉头甚是不解一般。我们都清楚他问这话的深意,想来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不少,更何况名字同音的更多,很多音同字不同,自然不是一人。所以无尘道长相问清楚,免得弄出误会来。
那乌蒙山的四人,见到木道爷这副表情,猜想有什么隐情,如今也没有言语,站在一旁冷冷的观望着。这时候木老道气愤难平的指着上面的人说道:“不用问了,那名字,那相貌,这贼子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识得出来!”或许是情绪激动,他又年高体衰,说完后身子竟然开始颤抖起来。这时候孙得元急忙一把扶着他,抚摸着老道的后背轻声说道:“师父您老别激动,这不咱们今日都来了,也找到了他,你别急,咱们今日定然要就此事做个了结!”
这时候无尘道长也过去扶着木老道,说道:“就是,道爷你先别激动,别激动……”
那上面的中年道士见到木道爷这副表情和我们的一番言语后,一脸茫然的望着我们,甚是不解一般。这时候三叔突然对着那台上的中年道士微微躬身作了一揖,说道:“请问道友,你可是出家在川北梓潼县的火神观内?打小的接引道人为泰科法师?”
“火神观?泰科法师?”那道士一脸茫然的望着三叔,嘀咕着这几个字。
“请问道友,可是如此?”三叔继续追问道。
那中年道士皱了皱眉头,说道:“七曲山大庙我倒是去过一次,但不曾去过梓潼城内的火神观,先师的法号也不是泰科二字!”
这时候木道爷情绪激动的指着那中年道士大骂道:“你这畜生,如今还想抵赖,你当我不识得你了?你害我一身凄苦也就罢了,师父将你从河里拾回来,悉心养大,疼爱有加,恩比天高,你竟然恩将仇报,说,为什么要害死师父?你这弑师戮兄、欺师灭祖的东西,我今日定然不会放过于你!”木道爷越骂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全身发抖,难以自控起来。
“弑师戮兄,欺师灭祖……”那严平阳一脸茫然的重复着这两句话,仿佛不可思议一般。
“畜生,你看看我,看看我今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所赐!”如今见到严平阳,那木道爷像是气极了一般。只见他怒目圆睁,面容狰狞的骂个不停,仿佛要出尽这几十年的那一肚子怨恨之气。
这时候那中年道士听了木道爷的这一通臭骂,也不还嘴,只是有些惊讶的上下打量着木道爷。过了一会,他缓缓的开口说道:“木观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弑师戮兄这等禽兽之事,我如何会去做?”
那中年道士一直矢口否认,还对木道爷一口一个木观主的称呼,由此可见他可能确实是很多年没有出去过了。要不然那八台山近在咫尺,木道爷十多年前就将主持之位传给了他的大徒弟庞得纯,如今那中年道士竟然毫不知情,还以为木道爷依然是八台山松平观的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