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卯时一到,我们就急忙起床,洗漱完后便下了楼,才发现天空竟然飘起了毛毛雨。一行人往那陶老妪和贾玄真四人住的旅馆那边走去,此刻天还未亮,那窄小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微风细雨,在这春日的早晨,竟然有些寒意。
我们在他们的楼下等了五六分钟,那贾玄真师徒四人才睡意朦胧的搀扶着白发苍苍的陶老妪,从那旅馆的大门口处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见他四人这副慵懒的神情,相木匠皱了皱眉头,沉着嗓子低声说道:“你们看看,看看那四人的模样,大清早的哈欠连天,如此颓废,哪里像是个修道之人!”
木老道呵呵一笑,说道:“要是天下所有修道之人都能修成正果,那九重天上,怕是住不下了!”
我们一听,都沉着嗓子哈哈笑了起来,这时候那四人离我们只有五六米之遥,见到我们站在前面在笑,于是有些疑惑的望着我们这群人。见他们走近,木老道呵呵一笑,说道:“大妹子,昨晚上睡得可好?”
那老婆子散乱着头发,白了木老道一样,往地上啐了一口清痰说道:“好个屁,你们看看这破旅馆,全是临街的房子,一晚上那路人、货车、鸡鸭畜生都叫个不停,如何能睡的好?我给你说,我到这里来了,从来没有睡过一晚上的安稳觉。”
木道爷笑着说道:“那怎么行,大妹子年纪也比我小不了几岁,晚上可得好好休息才行。”
那老妪听了,点了点头,这时候无尘道长把我们昨日在超市买的牛奶和面包给他们每人也发了一份。闲聊几句后,我们便开始出发,此刻天微微亮,那街道上行人稀少,除了一些卖菜卖鸡鸭的农户赶早场,基本没什么人行走。
木老道虽然年高,但如果被人搀扶着还是可以走走平路,于是孙得元搀扶着木老道,贾富林搀扶着陶老巫,一行人出了庙子乡场的泥泞街道,往着那老龙沟走去。
一路上,那二老不停的闲聊着,老年人话比较多,虽说都是修道之人,却同样不能免俗。聊着聊着,木道爷话锋一转,问道:“大妹子,头次你们去了趟老龙沟,啥情况呢?
那老妪一瘪嘴,吧唧了两下,瞪着眼珠子说道:“什么去了趟,是两趟咯!”说完后不等木道爷搭话,往着她前面行走的贾玄真努了努嘴,说道:“第一趟是贾幺娃带这两个小兔崽子去的,结果才过了那什么石头碑,在那沟里的乱石林里,就被一群野鬼给挡住了。”
“我贾贤侄道法精湛,那游魂野鬼竟然能拦得住他?”木老道佯装着疑惑不解的问道,听上去是在抬举贾玄真,仔细一听却又有些嘲笑讥讽的意味。。
见木老道刨根问底,这时候走在他们前面的贾玄真故意咳了两声,想要暗示陶老巫不要再讲,毕竟这样的糗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知道那陶老婆子仿佛没有领会一般,瞪着眼珠子说道:“拦个屁,那乱石林的鬼东西是个摄青鬼,功聚百年,有些厉害,纠缠了贾幺娃子他师徒三人两个多时辰,后来他们还是动了五雷正法才脱了身走了。”
木老道听后,点了点头,打着哈哈说道:“摄青鬼为地府十大厉鬼之一,功聚百年的摄青鬼自然更难以对付,贾贤侄一时没留意吃了点亏,那也正常。”
我们听后,都暗暗佩服那木道爷说话处事果然老辣,打探消息的口子被他轻松撕开后,见说到别人的尴尬处,又把话圆回来,不让对方过于难堪。
这让我想起昨天晚上的时候,回到房里后我向三叔问道木道爷为什么不在吃饭的时候,向陶老婆子和贾玄真四人打探打探他们第二次闯入老龙沟的情况,这样我们知道了那沟里的情况,知己知彼,定然有利于我们今日去闯那老龙沟的行动。
当时三叔笑着说我不知道这行的规矩,说那巫师道士捉鬼除妖的事情,最忌讳别人偷看偷听和问及细则,除非师尊或门派长辈问起及,才会细说过程。更何况于几天前那四人在老龙沟里面栽了个大跟斗,这样丢脸的事情,他们如何肯说。说完后三叔又笑着说你别担心这事,木老爷脑子灵光,陶老婆子又是藏不住话的人,那一路上定然能旁敲侧推的问出想知道的事情。三叔又笑着这次和他们同行而去,到了一些关口,双方厮杀起来,他们自然会说出来那些厉害之处。
木道爷和陶大巫两老在一路上说说笑笑,刚说完那贾玄真师徒三人闯入老龙沟折戟乱石林后,木老道刚问起那老妪她们第二次闯入老龙沟的事情时,哪知道就到了悬崖上立着警示语石头的下沟之处。这时候孙得元放下身上的背椅,让木老道坐上去后,他便背对背背上了那老道士。从体型上看,木道爷年轻时候就不魁梧,如今耄耋之年,蜷缩成一团,身形更是瘦小,不过几十斤重而已。而那孙得元正值壮年,加之身材高大魁梧,背这样一个老人行走,自然不在话下。
这时候木老道笑着对那陶老巫说道:“大妹子,我一会喊得元放下我,也背你一段路走走如何?”
那白发苍苍的老妪抬头瞅了他一眼,抽动了一下干瘪的嘴唇,挤出一丝笑意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碍事,你坐你的,你老道爷是富贵命,出门滑竿背椅伺候惯了,脚板哪里能沾着泥巴,就让你那乖徒儿背着咧!哎哟,我老婆子从小在那大乌蒙山上爬坡上坎惯了,又是个劳碌命,走这样的山路何妨呢!”那老婆子一边说着,一边黑着脸膛又瞅了一眼她身旁正要过来搀扶她的贾玄真。
那老妪这一番酸溜溜的话,听得我们忍俊不已,而把他身边的贾玄真师徒三人,却弄了个大红脸。这时候那贾玄真的侄儿胖脸贾富林走上前搀扶着陶老妪,讪讪的说道:“幺姑婆,来来,这路不好走,我来背你。”他说完后,就准备蹲在地上去背那老婆子。
哪知道那脾气怪异的老婆子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推到一边,说道:“背什么背,我又不缺胳膊少腿,要你背!”说完后又嘀咕着说道:“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到这沟里来……”
那老婆子这话不但讥讽了她的侄儿和侄孙,还让木道爷躺着中了枪。这时候木老道在那孙得元的背上,哈哈一笑,仿佛毫不在意,然后不快不慢说道:“哎呀大妹子,你也小不了我几岁,咱们上了年岁,腿脚比不得他们年轻人利索,还是让福林小道友背着你呢!”
这时候无尘道长也笑着说道:“是呀老前辈,你就让贾贤侄先背着你走,待他累了后我们再换着背你老人家。”
木道爷和无尘道长这原本是打圆场的话,哪知道那老妪却并不领情,她白了众人一眼,说道:“背什么背,我自己不晓得走?”说完后猛一甩胳膊,甩开那贾玄真师徒三人,然后下了一块青石台阶,便大步的往那沟里走去。木道爷见了她这副倔强的脾气,也不由得在孙得元的后背上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那山谷道路崎岖,加之人烟稀少,如今茅草丛生,十分难行,更有些地方因为沟内地形落差较大,夏日大雨滂沱时有山洪发生,将一些山路冲毁了。这样一来,走着走着的时候,就会发现前面突然没有路可走了。然而相木匠和无尘道长,长期在伏龙山上行走,都是行走山路的行家,这可拦不住他二人。只要走到没有路的地方,张望几下,便能找到路继续往前走去。
面对这样的山路,那陶大巫毕竟是耄耋老人,虽然有人搀扶着,但还是折腾得气喘嘘嘘,只见她大口的喘着气,那腿脚仿佛灌了铅一样,行动开始变得迟缓起来。木老道见了,招呼大家歇息一会,然后对着孙得元说道:“你放我下来,将陶老前辈背上一程。”孙得元听了,有些迟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放师父下来。这时候贾玄真那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了,一把拉住那老妪,急忙说道:“哎呀幺姑,这山路难行,还是让富林背你一程。”
无尘道长也笑着说道:“是呀老前辈,连我们走着都累得不行,还是让富林道友背你一程。”
此刻那陶大巫大口的喘着气,瞪着贾玄真没有发话,这时候贾富林急忙走了上去,蹲在陶老巫面前,要背他走。见贾富林蹲了下去,那贾玄真和谭净明不由分说的把那老婆子架上了贾富林的后背。那陶老婆子或许真是累得不行,早已迈不开腿,如今见大家不停劝她,又把她扶了上背去,于是就驴下坡,顺势爬到贾富林的背上去了。
那陶大巫在贾富林的背上歇息了片刻后,竟然烟瘾发作,招呼贾玄真把她的土烟给点上,贾玄真听了,连忙取出她的烟杆,帮她点上一根叶子烟后递给了她。那老妪趴在贾富林的后背上,先是猛的吸上两口,然后长长的吐了几口烟雾,她宛如神仙一样在那贾富林的后背上,一边和木道爷闲聊一边吞云吐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