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敬永拉着若筠来到雨浓苑之后,便下令牡丹苑和雨浓苑的主仆都不许有任何往来。
数月之后,若筠感觉身体慵懒,连用膳都胃口不佳,她预感到自己或许是又有喜了,但不敢冒然确定。敬永每日里都要入宫上朝,还要拜见病中的母妃,故而她不忍再去麻烦敬永。这日,她着早已侍疾归来的张姑姑去宫外请个大夫瞧瞧。
大夫来诊治后,喜上眉梢:“恭喜夫人,夫人不日将再诞子嗣。此乃淳王府的大喜啊!”
若筠及小凤等人喜出望外,张姑姑给了大夫银两后便送大夫出门。
晚膳时分,敬永归来。他一见到若筠,疲惫的眼神立刻放光,若筠让小凤和张姑姑做了桌丰盛的菜肴,只为让敬永回来有个好心情。
二人沿桌坐下,甜蜜如初,恩爱有加。若筠给敬永斟酒,敬永给若筠夹菜,一旁的小凤和张姑姑看在眼里,也是喜笑颜开。
若筠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突然有种恶心涌上心头。敬永忙问:“若筠,你怎么了?可是有何不适?”
若筠坏坏地笑道:“王爷,妾身是不适,大大的不适,有个小东西在踢我的肚子呢!”
敬永一惊,低头望望若筠的小腹,随即难掩惊喜:“你是说你怀上了?”
若筠羞涩地点点头。
敬永欣喜若狂,放下碗筷,起身,激动地抱起座上的若筠,在桌旁转了三圈——他终于盼到了!
若筠尖叫着哀求敬永放下,敬永这才十分不舍地将若筠轻轻放下,生怕有何变数。
若筠重新坐回椅上,敬永顾不上用膳,抚摸着若筠的纤纤玉手道:“若筠,我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你放心,这一次,等你生了之后就向父皇请旨,封你为侧妃,这也是你该得的。”
“万一还是女儿怎么办?”若筠脸上有些凝重,“上次王爷向陛下请旨时,陛下可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次不同啊,”敬永分析道,“你为我生了两个孩儿,且在我出征的三年,可是受尽了月影的欺凌,此番我不会再放过了,我要趁机给你一个名分!”他说着,脸上掠过一阵悲凉,“其实我早就应该给你正妻的名分了。”
“妾身只要陪伴在王爷的身边,又有王爷疼爱呵护,没什么好强求。”
“你就是这样,恬淡,与世无争,殊不知,正因你的恬淡与与世无争,才让别有用心者有机可乘。”
若筠笑笑道:“对啊,王爷此番便是趁此机会又要触怒龙颜。”
敬永不服地道:“我这不是触怒龙颜,即便是触怒龙颜我也要一试,不为别的,只为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为了我们的孩子!”
半晌,敬永的心才稍显平复。他想到了,一旦若筠有孕的消息传到牡丹苑,月影势必会有所忌惮,会做出些出格之事,他不能不警醒着点,也不忘记叮嘱若筠一番:“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可得小心哪!吃的用的穿的,我会派可靠之人一一打点妥当,记住,不要去牡丹苑,也不要和月影过多交流,特别是我不在府中时更要留意,不能让她钻了空子!”
“王爷,妾身明白。”
“万一你躲不过,记得及时告诉我,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不碍事。”
敬永说着,仿佛突发奇想,一种酝酿已久的想法悄然滋生。
半月后,久未露面的金龙夫妇出现在淳郡王府内。此刻,他们在敬永的陪伴下逛花园。只听敬永道:“愚婿有违当初的誓言,没有让若筠成为我的正妻,还望二老宽恕。”
金龙慌忙摇手:“王爷如此,便是折煞老夫了。”他笑嘻嘻地看着周围的景色道,“小女能有今日的归宿,是老夫与内人始料未及的,这么多年来,多亏了王爷的悉心照拂,才有小女的今日。”
“二老有所不知,若筠若干年前生了县主,如今愚婿请了师傅教导她功课,师傅夸她继承了父母的基因,很是聪明伶俐呢。”
金龙哈哈大笑:“哦?如此说来,老夫可是升级当外公了?”
一旁的郑氏忙提醒她:“王府之中,不可如此喧哗。”
“无妨,”敬永道,“这里是若筠生活的地方,也是你们二老的家,以后若是不嫌,便在此住下吧,顺便还可以照料若筠,”他说着,眼放金光,“如今,若筠又要升级当娘了!”
金龙夫妇喜出望外:“果真?”
“愚婿骗谁也不敢欺骗岳父母啊!若筠现在雨浓苑养胎,二老请随我来吧。”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随即会心一笑,跟上了敬永的脚步。
雨浓苑中,若筠喝着燕窝羹,小凤伺候在旁。敬永突然出现在门口,进得厅来,接过汤碗,给若筠一口一口地喂。喂好之后,又体贴入微地给她擦嘴。随后,他温柔地道:“若筠,你看,谁来了?”
正说着,金龙率先进来,接着,是郑氏。若筠有些不能置信,虽说敬永回府之后每日里跟她腻在一块,可是从未说起过她的父母会来看她啊!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飞一般地跑向金龙夫妇:“父亲!母亲!孩儿终于见到你们了!”说着,她重重地跪下,“孩儿不孝,只顾自己享乐,未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不敢乞求二老宽恕。”
二老将若筠扶了起来,郑氏道:“快起来!地上湿气重,快起来!”
金龙亦道:“王爷特地派人来西城接为父和你母亲进京,为父盼了多年,没想到还能活着见我的女儿!”
一家三口抱作一团,小凤也忍不住了, 上前跪下道:“老爷,老夫人,奴婢有所食言,未能护小姐周全,让小姐受了好多委屈!”
郑氏一惊:“怎么呢?”
若筠道:“无妨,王爷待我极好,孩儿没有一丝委屈。”她说着,感觉腹中胎儿仿佛在动,随即回到座位坐下,同时,也吩咐二老入座。
敬永眼见,忙招呼道:“岳父岳母快别嫌弃,坐下说话。”
三人终于坐在一起开怀畅聊,直到日落西山仍有说不完的话。敬永在一旁耐心地听着,时而傻笑,时而严肃,总之,雨浓苑中是一派美好宁静的景象,洋溢着浓浓的亲情。
入夜,小凤和张姑姑张罗了一桌菜肴,两对夫妻难得地一起用膳。
酒过三旬后,敬永发话:“如若二老不嫌,便在这里住下,我每日里需入宫上朝,有二老亲自照顾若筠的饮食起居,我是最放心不过,虽说有小凤和张姑姑,但终究是若筠的父母双亲,若筠也好有伴侣相陪,不至于太过孤单。还有,若是有何不测,有二老在,若筠和我也不至于太过孤立无援。”
二老闻言,忙起身行礼:“草民谢过王爷恩典!今后一定肝脑涂地,好好效忠王爷!”
敬永扶他们起来,继续道:“左右二老已在京中,如若岳父不嫌,我明日便启奏父皇,给岳父请个一官半职,也好让岳父实现自己的抱负。”
金龙摇摇头道:“草民早已垂垂老矣,还谈何抱负。倒是王爷,还如此年轻,日后有的是为朝廷、为国报效的机会!”
若筠觉得父亲的话有些不对劲,她劝道:“父亲,王爷是好心,你怎的就此拒绝不给情面?”
“女儿,你有所不知,”郑氏道,“前些年你初到京师时,你父亲生了场大病,身子一直没有好利索,此番王爷派人将我和你父亲接来,你父亲才因着你好转些。”
若筠一惊:“父亲既是不适,可是找大夫瞧过?”
“瞧是瞧过,终究是年纪渐大,力不从心。”
若筠闻言,一阵心痛。倒是金龙,开始埋怨自己的妻子:“叫你别说你还说,害孩子担心了不是?”
郑氏欲言以止,敬永插话道:“岳父若是不适,我即刻便派人进宫给岳父传太医,太医院的太医,可个个是国手,华陀再世啊!”
金龙摆摆手道:“能进京在这淳王府小住几日,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妄求太医给我治病啊?这太医,可是专门给宫中贵人看病把脉的啊!”
敬永道:“我这辈子能有幸遇到若筠,便是岳父母恩赐给我的贵人哪!至于岳父岳母,便是我这一辈子贵人中的贵人哪!”
入夜,敬永派人安排了金龙夫妇的住处后本能地来到雨浓苑。他笑嘻嘻地坐于若筠身边,欣赏着眼前因怀孕而略显发福的若筠,道:“若筠,我已安排岳父母住下,你不必担心。”
若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了父母现已在王府中,遂道:“王爷,妾身谢过王爷的恩德,让我时隔多年之后终于见到了我的父母双亲,让王爷费心了。”
敬永笑着道:“无妨,其实我早就该让岳父母过来了,前些年若有岳父母在此陪着,你不至于太过难受。都怪我。”
若筠忙悟住他的嘴道:“王爷快别这样说,二老在西城虽说没有孩儿承欢于膝下,但好歹也平静,若是前些年王爷出征边陲之时父母陪我在这里,怕是不仅不能让我开怀,反而会为我担心。再者,这王府毕竟是王府,二老作为我的娘家人常住在此确实不妥。且如今有王爷的体恤,妾身无妨。”
若筠的话点醒了敬永:“如此,我便求父皇赐一座宅院让二老居住。或者,我也可以从我的俸禄中拿出一些给二老置办一个宅子,一个能挡风遮雨的宅子,如此,你便可以随时与二老团聚。
若筠霎时感激涕零:“妾身谢过王爷,明日,我便告知二老,让二老明白王爷的心意。”
敬永仿佛完成了个悬而未决的心愿一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