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犹如捡到稀世珍宝一般来到雨浓苑,雁儿和双菱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跟在她身后。
憔悴不堪的若筠见到月影来到,颇为意外,行礼道:“奴婢参见王妃。”
月影显得颇为关切:“我知道如今天气渐冷,妹妹的衣被略显单薄,亲自挑选了上好的棉被,让雁儿和双菱送来,此棉被不比以往江南进贡,是皇后娘娘特意赏的,我是想着,妹妹刚刚坐完月子不久,不能受寒,故而今日送到妹妹这儿来。”
若筠有些受宠若惊:“奴婢谢王妃厚爱,只是此物既是皇后娘娘所赐,奴婢岂能夺了王妃之爱?”
“娘娘赏的多,我是想着,我既与妹妹一起侍奉王爷,当应同心同德,有福同享。”说着,月影朝雁儿和双菱挤了个眼神,二人会意,直往寝殿。
若筠一见不对劲,忙拦住道:“王妃能亲自送奴婢棉被奴婢已是感激不尽,怎的还要劳烦二位姑姑?”她说着就示意小凤和张姑姑把棉被接过。
哪知雁儿和双菱并未理会,径直来到寝殿,开始收拾床铺。只听雁儿道:“王妃说了,夫人尚在月中,张姑姑和小凤照料夫人甚为辛苦,左右奴婢闲着,这就帮夫人整理好床铺,好让夫人早些歇息。”
若筠等人已随她们来到殿内,不解地看着王妃等人,不知道她们今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愣着,双菱突然大叫:“此为何物?!”
雁儿一听,忙放下被子,接过那布偶,仔细察看,见上面布偶的人头上扎满了绣花针,又见上面有一行字,遂念道:“丁丑年七月初八,慕容彩芸,密妃。”
一旁一直静观其变的月影听出不对劲,忙抢过布偶,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雁儿大声道:“王妃,此乃巫蛊,上面写有密妃娘娘的生辰八字,夫人意欲诅咒密妃娘娘!”
月影感觉事态太过突兀,此前不是让雁儿写月影的生辰八字吗?怎的成了密妃了?但她迅疾头脑清醒,怒道:“大胆贱婢!竟敢在此行巫蛊之术,陷害密妃娘娘!怪不得方才凤仪宫中的雨柔姑姑前来禀报,说密妃娘娘突然晕厥,高烧不退,我还心心念念想着你会否着凉,竟置晕倒的娘娘于不顾。早知如此,我早该直接进宫,给密妃娘娘侍疾!”
“王妃,”雁儿提醒道,“亏您还好心替她着想,依奴婢看,幸亏您来得及时,要不然,这害密妃娘娘的罪魁祸首都不知道往哪儿揪啊!”
若筠及张姑姑、小凤早已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愣愣地杵在那里,不置可否。若筠看着月影和雁儿的表情,总觉得有种幸灾乐祸在里头,只听月影厉声道:“大胆王氏,竟敢在王府中行巫蛊陷害密妃娘娘!你!该当何罪?!”
若筠这才回过神来,跪下道:“王妃,奴婢冤枉啊!密妃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又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奴婢断不会陷害于娘娘!”
“如今你再如何叫屈,终究证据确凿啊!”月影抖了抖手中的布偶,怒斥,“你也知道密妃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又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还要行此龌龊之事!如此看来,我当禀明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禀公明断!”
“王妃!”小凤忽然大声道,“仅凭一个布偶,就判定夫人陷害密妃娘娘,是否太有失偏颇?”
月影将布偶置于若筠眼前:“你仔细看看,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是密妃的生辰八字,连带密妃的姓名和封号都完整无误啊!你还有何辩驳?!”
“王妃,”若筠冷静地分析道,“奴婢虽伺候过密妃娘娘,但从来没有问过娘娘的生辰八字,且王妃您看,上面的字迹绝非奴婢所写,王妃若是不信,奴婢即刻便书写一份,让王妃先行辨认。”
月影脸色微变,倒是雁儿反应快些:“夫人,这一样是写字,写在布上,和写在纸上,效果可是不同的。”
若筠一惊,随即道:“再如何不同,奴婢也不断不会将娘娘的生辰七月初八写成‘七月影初八’,还将‘影’字写好了再划去,还望王妃明鉴!”
月影被问倒,随即反应过来:“莫不是你意欲陷害娘娘,心里却在仇视于我,故而才有此手误!”
若筠急得快哭了:“王妃若硬要诬陷于奴婢,奴婢百口莫辩。只是,此事事关奴婢清白,还望王妃好好清查,还奴婢一个公道,还整个王府一个清静。”
月影被此话激怒了:“你是说,我借这个布偶,意欲陷害于你,意欲搅起整个王府的事端?!”
“奴婢不敢,”若筠辩解道,“只是此事事发太过突然,单凭这个布偶出现在奴婢的寝殿中,就判定奴婢陷害密妃娘娘,如此,是否太过偏激?”
“不是你做的,就是你雨浓苑的人为之。”月影说着,板着脸孔,扫视了一下四周,“说!这个布偶到底是谁做的?敢陷害你们的主子王氏?!”
若筠及其他雨浓苑中的人尽皆面面相觑,不敢承认,一旦承认,连若筠都会承担教导仆役不力的罪名。
“不管是你做的,还是服侍你的人做的,都与你脱不了干系!”月影说着,蹲到若筠面前,“王若筠,当初我好心将你引荐入府,对你倾心以待,谁知你竟如此的不堪,陷害昔日收留你的恩人,你夫君的亲生母亲!”
若筠仍是一脸倔强:“王妃,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至于奴婢苑中的众奴仆,奴婢可以指天发誓,小凤从小便跟着奴婢,是奴婢信得过的,张姑姑虽说是后来才跟着奴婢的,但一直以来对奴婢忠心耿耿,毫无半点差池!其他人,王妃只需看看布偶上的针脚,没有人的手艺能精得过如此。”
月影气急败坏:“如此,你的意思是我在陷害你吗?我是王府嫡妻,从小父母就教我,凡事皆不可害人,我不屑于此啊!陷害了夫君的母亲,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啊!”
“王妃的话,正是奴婢想说的,莫非王妃的父母教导王妃凡事皆不可害人,王妃就真的不会害人了吗?”
月影气得说不出话:“你……”她指着若筠,站了起来,道,“你别忘了,我才是王府嫡妻,你方才这是跟我说话该有的礼制吗?!”
“自认尊贵的人,往往在词穷意尽之时,将自己所谓的高于别人的称呼拿出来,以显示自己处处高人一等,如此,便是欲盖弥彰,暗示自己理亏了。”小凤鄙夷地道。
月影摇了摇头:“我跟陷害密妃娘娘的主子说话,何需你一介奴婢的奴婢插嘴?!”
“我们夫人既是主子,仍在王妃面前自称奴婢,说明王妃确实是盛气凌人,完全未把我们夫人这个主子当回事,今日更是趁布偶之事发难于我们主子!”
月影无奈,道:“大胆贱婢!给我打!”
雁儿上前,给了小凤一巴掌。
若筠忙起身护住小凤:“王妃,布偶之事尚未理清,哪能又打又骂的,有失体统?一旦王爷凯旋归来,眼见王府如此乱作一团,将如何看待王妃的理家之力?!”
月影愤愤地道:“算你狠!”说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竟敢行诅咒密妃娘娘之举,此事事关宫中,我这就进宫,向皇后娘娘禀报你的死罪!”说罢,她扬长而去。
月影走后,若筠在小凤等人扶持下起身。张姑姑分析道:“夫人,奴婢看来,今日之事颇为蹊跷。”
“你也感觉到了?”若筠反问道。
“平日里,不用说是王妃,就是雁儿和双菱,也断不屑于进咱们雨浓苑。可今日,她们竟如此大张旗鼓地以天凉的名义,给夫人换被子!这不是很古怪吗?!”
若筠沉思半晌,道:“也是,一进门便不由分说地进寝殿换被,以王妃一贯的作风,哪会如此好心?”
“所以奴婢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平时不来,一来便直奔寝殿,想来王妃是有备而来。”
“她这个备,想来就是早已悄悄将布偶放入我的床上,要不然,无缘无故的,怎会屑于动我的床?”
“幸亏方才夫人拼力辩解,说雨浓苑中的人断不会做这个布偶,万一夫人有何迟疑,或者谁为了保护夫人而承认了,怕是夫人此番脱不了干系。”
“是啊。”若筠点点头,“不过,王妃如今拿着这个所谓的‘证据’,要去向皇后娘娘告状,看来此番,我还是凶多吉少。”
“夫人,”小凤灵机一动,“要不您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王爷,让王爷来处理?”
“远水救不了近火啊。王爷远在边陲,等王爷收到信再赶回来,不仅来不及,还会影响王爷征战的心情,弄不好,陛下也会怪罪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王妃去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吧?皇后娘娘是王妃的亲姑姑,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只可惜我人微言轻,没有资格入宫,密妃眼下又高烧昏迷,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众人围在一起,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