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锋芒初露

沈知秋紧紧地握着双手，他情绪十分激动，全身都因兴奋紧张的情绪而在颤抖着，他开始狂笑了起来，是的，他真的在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惨悲凉。

谁说的三绝剑圣绝不会笑，现在的沈知秋就是在纵声长嘶，只是他的笑听起来似有千般委屈，万般不甘，但他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孤独，笑容过后的眼角开始湿润。

他，哭了。

三绝剑圣沈知秋流泪了。

没有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沈知秋为什么突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周围的人被他诡异的样子吓得又远离了他几步，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连续杀害两大武林高手的凶手，群雄纷纷拔剑。

"恶贼，还我师叔命来！"

听得一声大喝，原来是武当大弟子宋林率先拔剑，刷的一剑向沈知秋攻去。宋林这一出手便是武当剑法凌厉杀招“苍松别客”，剑刃微扬，速度极为轻巧，转瞬便要刺到沈知秋身上。

宋林不愧为名列地榜第三，他的剑法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上都已经超越许多名门正派的弟子，看着这一招"苍松别客"，几大掌门人都暗暗点头称赞。

宋林是快，可是沈知秋却更快，宋林刺到的只是沈知秋的一到残影。一剑不中，宋林随之变招，武当剑法变化多端，又是一招"举风云变"斜斜的刺过来。

但这一次沈知秋却没有躲，应该说，他其实并不需要躲。眼不眨，气不喘，仅仅拿起秋水剑轻轻一架，就挡住了宋林的去路。

秋水剑格挡住了宋林的长剑，但是用的仅仅是剑鞘。

感觉到沈知秋对自己的轻蔑，宋林大怒："拔剑。"

沈知秋冷道："我不杀你。"

宋林道："杀人偿命，你杀我师叔，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你。"

沈知秋道："站在我面前的不应该是你。"

宋林道："我非要站在这里！"

沈知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林背后的元浪，他青筋微怒，道："十八年前的恩怨，你难道要你徒弟来还吗？"

他本不是嗜杀的人，可是偏偏就有人喜欢做这个替死鬼。

元浪摆摆手，道："宋林，你退下吧。"

听得师父命令，宋林依言退下，他自己心下比谁都明了，刚刚不过才短暂的交手，他已经感觉到沈知秋的武功远远超乎自己，最起码是个天榜高手的实力。

元浪道："十八年前，我们认识吗？"

沈知秋道："我不认识你，但是我父亲却认得你。"

元浪道："你父亲是谁。"

沈深秋一字一顿道："沈、天、书！"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风不狂的传人吗？又怎会是沈大侠的儿子，群雄诧异的望着他。白依依狐疑的看看叶天，叶天轻松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叶天当然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但他此时却不说。但他明白一件事，只要沈知秋有任何意外，不管多么惊险，他一定会出手相救，因为这是他欠他的。

元浪惊异的看着沈知秋，道："你是我师兄的儿子？那你娘是谁？"

沈知秋冷冷的闭上了双眼，现在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见不得一丝光明。

复仇之路本就是在黑暗下进行的，唯有黑暗，才能映照出她最真实的内心。

他不再多言，在一个即将要死的人面前多说一个字都感觉是在浪费时间，沈知秋只做出了一个动作，他的动作做得很慢，慢到所有人都看得到他所有的细节。

沈知秋缓慢的拔出了秋水剑，神兵谱排名第七的秋水剑。那是一把怎样的剑，一阵白光隐隐作现，似梦似幻，如日月星辰。

秋水，剑刃真的如它的名字一样奇妙梦幻，剑刃灵敏轻盈，但却散发出一股阴寒之气；剑身纤长锋锐，极薄而灵动，但又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沈知秋拿起秋水，剑指元浪，冷然道："拔你的剑。"

他只说了四个字，但这四个字却说得很轻，就如同他拔剑一样的轻，一名一流的剑客，剑拔的越轻，剑却出的越快。

元浪看着沈知秋，他眼露精光，双眼眼睛眯成一条缝，元浪已经决心封剑了，他的归玄长剑已经在白依依手里，又怎能拔剑？

年初的天气极为寒冷，甚至比过冬的腊月更为冰凉。这冰冷的空气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来自沈知秋的剑，还是他的人。

"拔你的剑！"沈知秋继续道。

元浪淡淡的笑着，面对一个散发阴冷气息的年轻人，元浪显得轻松的多，一块无情透凉的冰，其实远远不足以威胁到一个武当的掌门。

一颗心砰砰直跳，就连白依依自己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十分的紧张，凌烟阁的封剑大会本是她出山办的第一件事，没想到却出现这样的意外。她很担忧，而这份担忧之情却是为沈知秋的，这么多人，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会吃亏的。

"阿弥陀佛，施主，你已经连伤两条人命了，难道还要再造杀孽吗？"空难大师道。

叶天笑道："大师怎么能断定就是沈知秋行的凶，难道大师看到了？"

空难道："这……"

他确实无法断定，虽然一切的迹象都已经表露沈知秋就是凶手，但却无真凭实据。

叶天继续道："难道你们谁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又看到了吗？"

他对着群雄挨个问，所有人都摇摇头，因为他们确实没看到。

白依依道："不错，这件事情十分蹊跷，还需从长计议。"

空难暗暗点头，他对着沈知秋直言道："阿弥陀佛，施主，请问玉虚子长老和陈掌门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陆天霜听了暗暗冷笑，心想空难不愧是得道高僧，他分明想问沈知秋是不是凶手，但却巧妙的问是不是与他有关。

沈知秋的剑还在指着元浪，他道："他们该死，就算今日别人不杀他们，我也会杀他们，就当是我杀的好了！"

白依依大惊，她道："沈公子这是何意？明明就不是你杀的，何苦委屈自己？"

沈知秋冷笑一声，道："我是报仇来的，他们本就该死，我又何来的委屈？"

白依依道："你的仇人是谁？你和我们说清楚，这里这么多武林同道都在，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你这样报仇，杀错好人了怎么办？"

沈知秋道："杀错了，可以再杀！"

杀错了，可以再杀！这就是沈知秋的答案，一颗心跌躲到了底谷，她原以为他只是外表冷漠，她原以为他只是因为孤独，她原以为他本性善良，她甚至以为他是个君子，但这一切都只是白依依自己以为。

其实，他们本身并不了解，不是吗？

或许，他真的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修罗。

空难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肆意妄为，我等定然不能容你。"

沈知秋道："我今天只杀他和他两个人，如果你要插手，我也不介意多你一个。"

沈知秋边说边指向元浪和赵玉林两人，赵玉林不安的喘息着，他一直都在心惊胆战，可以说，从看到陈朝先死的那一刻，他的整个弦就紧紧地绷着。

汗珠流过他的额头，流向他的眼角，留进密密麻麻的虬髯胡须里，他的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看着赵玉林心惊胆战的怯懦，叶天好笑的摇摇头，他又怎不知道赵玉林的慌张，所有的一切他再也明白不过了。

元浪道："可惜了，你杀不了我，至少在今天，我还死不了。"

沈知秋道："今天杀不了，可以以后再杀，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元浪道："以后，只怕，你没有所谓的以后了。"

元浪说的不错，沈知秋已经承认自己是凶手，这些武林正道人士又怎会放他活着离开武当。

叶天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真的一点都不懂得如何行走江湖，他连最基本的退路和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这样的人，武功再高，兵器再好，也不过是个早死的人。

武功越高，兵器越好，死的就越早。剑客的生命，向来都不是用武功的高低去衡量的。或许，在人心正义背道而驰的江湖上，武功越低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

无论前方是悬崖还是鬼门关，沈知秋，他都扛着棺材前行。

空难双手合十，喃道："施主恶性难消，老衲唯有带你上少林，用佛法方能化解你心中的仇恨，还武林一个太平。"

元浪心思缜密，他胸中骇然，他定然不能让沈知秋回去少林，他去少林了，那东西就会属于少林。

元浪开口道："万分感谢空难大师出手相助武当，但大家是来武当做客的，怎能劳烦大师出手相助，我心虽已经决心封剑，但这幽灵宫的恶贼接连诛杀我等武林同道，我势必将他铲除！"

接着元浪转身对白依依微微抱拳笑道："烦请圣使请先将我的归玄剑交还于我，今日是我元某最后一战，之后再诚心归隐。"

"不行！一入凌烟阁封剑，那就没有归还的道理，倘若封剑之人遇到寻仇生事之人，一切都由我凌烟阁出面周旋。元掌门已经为我凌烟阁客卿，就不必再自己出手了。"白依依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依依并没有答应元浪的请求，虽然白依依的言词也合情合理，但是还是让元浪颇为不快。

元浪哑然失笑，他道："凌烟阁的规矩我自然懂，但圣使娇容玉体，我怕这贼子伤了圣使。"

白依依也笑了，她道："如元掌门所见，我是个女人，但却不是个弱小的女人。"

白依依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信服。贵为凌烟阁的圣使，又怎会是个弱小的女人。

但白依依却有自己的心思，若真的让元浪出手，凭他天榜第六的实力，沈知秋怎会是他对手，即便不死也会被元浪重伤。

沈知秋虽无情，但白依依却始终不忍心伤他。

白依依道："沈公子，得罪了。"

话音刚落，白依依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长剑，白依依提起长剑，使出一招“幻眼云烟”凌厉的往沈知秋身上刺了过去，白依依的速度不快，但是这一剑却暗藏变化，如同云烟般莫测。

凌烟阁武功讲究缥缈轻盈，闲情逸致，而白依依身子又青丝纤美，面容绝色倾城，那一剑"幻眼云烟"真有仙女下凡。正堂的群雄有些已经看得痴了。

宋林已经呆呆的凝望着白依依，他此时只看到她的人，看不到她的剑。

沈知秋没有躲开这一剑，连挡都没挡一下，就这么慢慢的等到这一剑的到来。白依依一时惊慌，生怕伤了他，这一剑本来也没使出全力，所以收剑的也快。

白依依道："你为何不还手。"

沈知秋道："不需要。"

白依依道："为什么？"

沈知秋道："你杀不了人。"

一语道出白依依的心声，是的，白依依从未想过要杀他，这一剑她已经留了三分力。但是沈知秋说她不会杀人，她又如何能承认。

白依依道："你怎知我不会杀人。"

沈知秋冷然道："因为你的眼睛。"

白依依狐疑道："眼睛？"

白依依就这么奇怪的看着他，他们两个离得很近，近的都能感应到双方的呼吸心跳，这是白依依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盯着沈知秋，应该说，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观察一个男人。

沈知秋看来很英俊，但是脸色却很苍白，苍白的脸色和漆黑的长剑，这些仿佛都是死亡的颜色，沈知秋看白依依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沈知秋道："你的眼睛没有恨，而且你还有心，一个无法狠下心的人怎能杀人？"

白依依道："我的心杀不了人，但是我手上的剑却可以。"

沈知秋冷笑了声，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连最基本的剑客都算不上。

沈知秋拿起秋水剑猛然的向白依依手上的剑挥去，白依依的长剑又怎及得上秋水剑的锋锐，只听得“呛”的一声，白依依的长剑已经断成了两截，现在白依依手上握着的，仅仅是一个剑柄。

沈知秋眼神盯着白依依那只握着剑柄的手，宛如溪水般柔美的纤纤玉手此时却握着一把剑。

沈知秋道：“你的手不应该拿剑。”

看着手上的断剑，再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上已经能感觉到沈知秋的呼吸，他那浑厚的气息吐纳在她的手背上，白依依的心一下就软了。

沈知秋说的没错，白依依确实杀不了人，不对，不是白依依杀不了人，而是她杀不了沈知秋。

在这个世间上，你要如何让一个善良的女人去杀一个她原本并不讨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