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静静的坐在一颗树下,静静的凝视着手里的剑,瞳孔一点点的收缩。
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他晚上没有并没有住在武当安排的客宿,他好似真的就在这颗树下过了一整夜。
忽然,沈知秋睁开了双眼,眼神好像发出了光,嘴角透露出一丝阴寒的笑意。
"传闻中三绝剑圣是个从不会笑的男人,看来传闻归传闻,其实你也会笑。"白依依漫步走了过来,休息了一夜,早上一起来就看到了在树下的沈知秋。
沈知秋看了白依依一眼,道:"我想,我们彼此都不想跟双方有太多的牵扯。"
白依依嫣然一笑,道:"三绝剑圣,绝不会笑,绝不认输,绝不留情。我今日已经看到你笑了,我想,其他的两样也未必是真的吧。"
沈知秋道:"世间本无常事,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
白依依俏皮的笑了起来,她道:"我才不管是正常还是无常,总之我看到你笑了,我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你的朋友。"
她脸上的笑容,仿佛是捡到了珍宝,女人笑起来很美是道理,而漂亮的女人笑起来更美是真理。白依依毫无疑问是漂亮的女人,但现在语笑嫣然的白依依却十足像个孩子,不是凌烟阁高高在上的白衣圣使。
沈知秋却没有兴趣去欣赏她的美丽,他沉着脸,冷冷道:"我没有朋友。"
白依依惊讶的看着他,道:"昨天的叶公子不是吗?他对你好像十分的上心,而且你们……"
沈知秋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除了手中的秋水,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白依依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淡淡的看着沈知秋,她沉默了许久。
那是怎样一个孤独的男人,宁愿相信一个死物,也不相信人。是他太冷漠了吗?不对,没有人是天生冷酷无情的人。不敢尝试甚至不敢相信人的人,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能有朋友,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情。
突然有个武当弟子匆匆的跑了过来,好像遇到了十分紧急的事情,他跑的非常快,已至于近乎用了轻功,他急道:"圣使,沈公子,掌门师尊有请,还望两位速去正堂,有要事相商。"
正堂里其实已经坐满了人,少林空难大师,丐帮徐长风,峨眉陆天霜和昆仑赵玉林等人都在,昨天还在这里的人几乎都到了,但地上却又躺着一副尸体。崆峒派陈朝先的交椅上是空的,只剩下了两个崆峒弟子在后面啼哭,而躺下的尸体,却正是崆峒掌门陈朝先。
首席的太师椅上坐的已经不是白依依了,因为她和沈知秋进来的时候椅子已经坐着元浪了,所以她和沈知秋在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元浪坐在首席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好像还在等人,这里的人还没到齐。
是的,这里还少了一个人,而少的那个人就是叶天。他此时正闲庭信步,慢悠悠的一步一脚印走进了正堂。
元浪扫了他一眼,眼神眯了眯,道:"很好,都到齐了。"
叶天进来后打了个呵欠,顺便也在沈知秋的旁边坐了下来,冲沈知秋和白依依抱之一笑,似乎对地上的尸体一点都不在意。
元浪道:"叶少侠昨夜休息的可好?"
叶天笑道:"嗯,很不错,酣然入梦。"
元浪道:"可是据我所知,叶少侠昨日并不在房间里。"
他紧紧地盯着叶天,似乎不想从他脸上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可是很遗憾,因为叶天的脸上除了那灿烂的微笑,其他什么都没有。
叶天道:"是的,昨夜心情不错,就出去走了走。"
元浪紧接着道:"去哪里了。"
他并不打算轻松的放过叶天。
叶天霍然抬起头,凝视着元浪,笑道:"听故事去了。"
他的话像是回答了,有好像没有回答。其实叶天说的不错,他昨夜确实是听故事去了,而且还喝了很多酒,以至于衣服上还有些残余的酒渍。
"阿弥陀佛。"
这时候空难大师发话了,他朝所有人微微点了个头,道:"不知叶少侠在昨夜听故事时候是否有听到什么动静。"
叶天道:"没有,我听得太入神了。"
峨眉掌门陆天霜冷笑道:"叶少侠昨夜该不会是在陈掌门的房间里听的故事吧?"
陆天霜刚说完,元浪等几人目光刀一般的逼视着叶天,仿佛要把他看穿。
看到这么多目光盯着自己,叶天微微摇了摇头,打趣道:"我从没有半夜闯进一个男人房间的习惯,不过如果是陆掌门诚心邀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其实在场我除了对白姑娘倾心之外,对陆掌门您也是仰慕的紧啊。"
听到他如此调侃自己,陆天霜脸都气绿了,那张美丽的脸也因愤怒变得有些扭曲。陆天霜虽是峨眉掌门,即便已经年过四十,但是风韵犹存,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有过多的痕迹,她一向对男女之事所不齿,今日叶天如此调侃,她怎能不怒。
陈朝先的死和玉虚子有些惊人的相似,因为两人都是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玉虚子是死于"朗月挽歌",而陈朝先是死于"锁喉手"。江湖都知陈朝先研习“锁喉手”已经多年,更是凭借这招登山了天榜第二十三的位置。
到底是什么人,既懂得使武当剑法,又还能纯熟的运用崆峒绝技,又或者,这两人并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帮凶。
看到叶天如此不羁的表情,元浪微怒,但他贵为武当掌门,谦虚文雅,早已喜怒不形于色,自然不会公然和一个小辈计较。
元浪突然笑了笑,道:"如此说来,阁下似乎喜欢听故事了。"
叶天立即点头,道:"那要看讲故事的人了,不同的人……"
元浪打断他的话,道:"我也有个不错的故事,大家想听吗?"
白依依眉目轻扬,道:"元掌门乃武林正道,所说的故事必是正义之事,我们自然洗耳恭听。"
元浪开始沉默了下来,缓缓才开口,道:"各位可曾听说过十八年前的朱仙镇大战?"
白依依道:"朱仙镇?…难不成是当年武林正道和魔教幽灵宫之战?"
十八年前她虽未出生,但是凌烟阁森罗万象,饱藏天下群书,当年的朱仙镇之战,凌烟阁的藏书阁肯定是有记载的。
元浪道:"是!那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丐帮帮主徐长风和空难大师两人点点头,这场大战,他们两个也是其中的参与者。
徐长风道:"不错,十八年前,幽灵宫弟子遍布中原,可谓是声势滔天。"
叶天道:"可是,十八年后的今天,我们却没有听说过幽灵宫。"
元浪脸上仿佛已经凝结了霜,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方才道:“那是因为当年在朱仙镇我们六大派合力把幽灵宫给剿灭了,而我们六大派的人也损失惨重,地榜以上的弟子死了几十人,而损失的天榜高手也有十余人。”
他的表情越来越冷,似在悲愤,又似在为亲友惋惜,其实不用元浪讲大家也都知道,这场大战,死伤肯定是不计其数的。
他表情十分悲伤,白依依看着有些难受,但沈知秋却丝毫不在意,他死死的盯着元浪,从刚刚踏门进来开始,他就从未说过话,但这时候,沈知秋却开口了。
沈知秋道:"斩草除根,就算死了再多人,那也是值得的。"
元浪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斩草了,但却未除根!"
叶天道:"那根呢?"
元浪道:"被我师兄沈天书一时心软,给放走了。"
沈天书,这是沈知秋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是从元浪的口中说出来的。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秋水剑,身上散发出一股阴寒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坐在身边的白依依感受到沈知秋散发的杀意,她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少年会突然变得暴虐起来,她不安的看向叶天,对他使了个神色。叶天温暖的抱之一笑,让她安心不少。
这世间上有一种表情是绝对没有心机的,那就是叶天的微笑,他的笑确实让白依依安下心来。白依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在意沈知秋,也不知道自己会平白无故的相信叶天。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除了手中的秋水,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想起他今日的话,白依依有些心疼,她知道,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陆天霜突然一声冷哼,愤然道:"若不是因为当年沈天书的风流债,根早就除了!"
元浪摇摇头,道:"陆掌门,话不能这么说,我师兄虽有错,但也不能完全怪他。"
徐长风道:"想当年,沈盟主也着实为我们武林做过不少事情,过去之事,也确实不能算在沈盟主一人头上。"
陆天霜讥讽道:"沈盟主?哼,不过是一个不忠不义的淫棍罢了!"
她如此出言嘲讽沈天书也是有原因的,当年的沈天书武功超群,名列天榜第二,又是武林盟主,而那时候的陆天霜还只是一个峨眉派的小师妹,曾经对他很是心仪,几番表露芳心皆没有得到沈天书的回应。后来沈天书更是爱上了幽灵宫魔女花姨娘,背弃了武林,此后陆天霜就越来越嫉恨沈天书了,虽然现在她已经贵为峨眉的掌门,却对当年之事始终不能忘怀。
沈知秋浑身散发的杀意越来越深沉了,那寒冷的气息仿佛要把整个正堂都冻结,手中的秋水剑越握越紧,秋水隐隐要出鞘。
这个女人?她到底在说什么?不忠不义?淫棍?不,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周围也都感应到了沈知秋的杀机,元浪目光锁定这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来历,但是肯定是来者不善。
叶天好似一切都没有看到,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长长的打了口呵欠,道:"今日的故事比昨日白姑娘的故事差远了,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元掌门的这个故事和今日陈掌门的死有什么关系?"
叶天的这个呵欠恰好打了个圆场,元浪笑着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元浪道:"当年朱仙镇的一战,我和师兄沈天书,师弟玉虚子,还有陈掌门及赵掌门一共五人曾围攻过一人,但是双方皆两败俱伤!"
五人围攻一人?而且元浪口中的五人实力都是在江湖上超一流的高手,沈天书天榜第二,他自己天榜第六,而赵玉林和玉虚子、陈朝先三人也都是天榜上高手,五人围攻一人都没有占到便宜,对手真的有那么强劲吗?
看着他们疑惑的表情,元浪微微叹息,道:"不错,对方是幽灵宫宫主风不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