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女人,要么可怜,要么可怕。
风吹雪就是这样的女人,说不出好,也说不出坏,当身边有这种女人存在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她。
想到这里,叶天怒气渐渐消失,又恢复了他阳光般的笑脸,他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风吹雪紧跟着他,轻蔑的道:“莫非你怕成为那个配得上我的男人?”
叶天笑道:“怕,当然怕,而且怕的要死。”
风吹雪道:“你怕什么?”
叶天道:“怕被你打死。”
风吹雪认真的道:“你只要在我身边规规矩矩的,我又怎会将你打死?”
叶天耸耸肩,无辜道:“我是个江湖浪子,过惯了放荡不羁的生活,守规矩怕是不可能的。”
风吹雪会心一笑,道:“其实你就和之前一样,给我买新衣服,为我采药疗伤,还给我买桂花糕,这样就很乖很好,你只要以后都这样,我一定不会杀你。”
叶天摇头道:“你觉得只要给你买了桂花糕就是对你好?”
风吹雪点点头。
叶天不可置信道:“就这么简单?”
风吹雪道:“就这么简单。”
这本就是实话,她虽在江湖上被人称之为杀人如麻的魔女,但是毕竟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心智也极为单纯,别人对她的好,哪怕仅仅是一块桂花糕,她都觉得是难能可贵。这些年来,江湖上的人都惧怕她,远离她,能够有勇气对她好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人越到了高处,就越难以体会到人间最朴实的美好。
叶天道:“其实以你的姿色,只要平时温柔些,不再那么喜欢杀人,后面自有俊秀的侠客会排着队来等你挑。”
风吹雪道:“我本就不喜欢杀人。”
叶天瞪大着眼睛:“可你已经杀过了无数的人。”
风吹雪咬着嘴唇,片刻后轻声说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难道在你叶公子眼里,他们的命是命,而我风吹雪的命就一文不值吗?”
他心中突然一痛,他想起来当年他对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你喜欢杀人吗?”
“不喜欢。”
“可师父的柳叶剑每个月都在杀人。”
“因为这世上总有杀不完的贪名逐利之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当初的师父又有什么区别,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望着她,看着她委屈可怜的样子,叶天心中一荡,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她的话。
叶天柔声道:“你伤口还疼吗?”
风吹雪生气的道:“我就算疼死了和你叶天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生气,和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不过才半日,但风吹雪却觉得他们似乎很早以前就应该认识。她觉得叶天这个人很有意思,她喜欢和他说活,更喜欢看着他的笑脸,每次当叶天笑起来的时候,风吹雪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所以,风吹雪认为自己在叶天的心里应该是特别的,别人的生死又怎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叶天笑道:“当然有关系!我指望着你可以让我在四海钱庄飞黄腾达呢。”
风吹雪突然道:“你飞黄腾达后要做什么?”
叶天道:“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我就把我的万香楼一把火烧了,带着心爱的姑娘远走天涯。”
风吹雪笑道:“你这个人奇怪的紧,飞黄腾达后不去贪图享乐,反而要去浪迹天涯。”
叶天定了定神,方才道:“因为这个世上有我牵挂的人。”
风吹雪问道:“那个人是马玲玲?”
叶天道:“是的。”
风吹雪又道:“她就那么好?”
叶天道:“她是世上最好的。”
风吹雪叹息一声:“她武功比我厉害?”
叶天摇摇头道:“不,她不会武。”
风吹雪道:“那她长得比我好看?”
叶天点头,道:“是的,在我看来,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头。”
风吹雪笑道:“可是我听说很多人都咬过她的手指头,不止手指头,还有她的脸,她的腿,甚至她身上的所有地方都被那些男人咬过了。”
叶天神色黯淡了下来,这次他并没有因为风吹雪的话而发怒,他自小就被师父训练的喜怒不形于色,失态的事情只会发生一次,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叶天笃定道:“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你父亲的赏识!”
风吹雪奇怪的看着他:“你觉得我父亲能为你做什么?”
叶天道:“至少他可以为我去对付凌烟阁。”
风吹雪道:“你和凌烟阁有仇?”
叶天摇了摇头。
风吹雪道:“那你为什么要站在四海钱庄这边?”
叶天道:“因为我讨厌这个江湖,憎恨这个武道,我讨厌被凌烟阁支配的一切,更讨厌曲无痕将整个江湖玩弄于鼓掌,还冠冕堂皇的弄出什么英雄榜,神兵谱,我讨厌这些虚伪的排名。”
风吹雪道:“凌烟阁的英雄榜给了很多人扬名立万的机会。”
叶天冷笑道:“机会,只会创造出仇恨,而仇恨会让人产生痛苦。”
风吹雪问道:“你呢?你痛苦过吗?”
叶天道:“当年我师父的死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疼痛,然而,这种疼痛使我成长。”
风吹雪诧异的看着他:“成长?”
叶天道:“是的,我发誓我改变这个江湖,而前提条件就是,必须要摧毁凌烟阁。”
风吹雪点了点头,她并不理解叶天说的话,她来中原杀人只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同。叶天口中的江湖和仇恨她并理解,风吹雪虽然杀过无数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世间真正的黑暗。
真正的黑暗,应该是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就如同叶天这般,生存在正义和假正义之间,万香楼仿佛就是人间的极乐世界,但叶天在那里见到了太多泯灭人性的勾当,见过最肮脏的脸孔。他的笑容虽然永远都是清澈纯真,但是他的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对世间的一切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这个江湖,其实远比茅坑还要臭气熏天。
风吹雪胸口一热,道:“我会帮你。”
叶天笑道:“也是因为你看上了我?”
风吹雪摇头,道:“不是,我这个人活着其实挺没趣味的,每天就是自己在冰泪湖上发呆,看着蓝天白云,无聊透了。”
叶天道:“其实,江湖上能够真正静下心来看蓝天白云的人已经不多了。”
的确,不管是曲无痕还是风不狂,他们都为了心中的黄图霸业而无休无止的争斗着,又有谁会去在意天上的白衣?
风吹雪道:“你呢?多久没见过了?”
叶天道:“很久。”
风吹雪问道:“那你现在想不想看。”
叶天道:“想,但却不敢。”
风吹雪狐疑道:“为什么不敢?”
叶天苦笑道:“但凡能心无旁骛看白云的人必定是心无杂念的人,而我不是,我的心早已经脏乱不堪。”
风吹雪摇了摇头,她发现男人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思前想后,叶天也不另外。风吹雪做事情从不考虑太多,只要想做就去做,不管是能做还是不能做的,她只要想的,她就会去实现。
风吹雪猛然的拉起叶天的手,走到小溪旁的草坪上,然后顺着草地躺下,她静静的看着他。
风吹雪道:“你现在躺在这里不要动。”
叶天轻轻的笑着,他依言躺了下来,望着上空的白云,又看了看身边这个美丽的女人。叶天的身上有股异样,不知是草坪刺在后背的瘙痒,还是因为风吹雪身上的芳香。
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清甜之气,和万香楼的风尘女子不同,这个气味很清新,很干净,如洁白的雪花。
叶天闭上了眼睛,突然,他听到了一首曲子,这曲子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和牵念,暖暖的飞升着。
突然,叶天睁开眼睛,他震惊的看着风吹雪。眼前的风吹雪唇边只含着两片树叶,原来,这曲子竟是她用树叶吹出来的。
叶天惊道:“你怎么也会这首“潇湘夜雨”?”
风吹雪道:“你也知道潇湘夜雨?”
叶天点点头,道:“以前我师父就经常会吹这个曲子。”
风吹雪道:“这也难怪,花姨娘以前就是我父亲的徒弟,我父亲会的,你师父自然也都会。”
叶天难掩住心中的失落,他自嘲的笑了笑,差一点,他就以为师父活过来了。
风吹雪道:“以前午夜梦回的时候似乎听我父亲在冰泪湖上吹过,听着听着就学会了,荒郊野外的,手里也没有笛子,只能用这树叶吹给你听。”
每次在风吹雪杀完人之后,冰泪湖上都会响起这个笛子声,她知道,这是她父亲吹的“潇湘夜雨”,虽然父亲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但是风吹雪知道,每当湖边响起这声曲子的时候,就是父亲来看望她的时候。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来的人很多,风吹雪脸上霍变,她放下了手中的树叶,转而拿起了“雪夜。”
风吹雪淡淡的道:“看来你说的不错,能心无旁骛的看着白云真的很难。”
叶天笑道:“我从不说假话。”
风吹雪道:“你我都研习天魔决已久,但是我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开过荤?”
叶天又笑了:“好像没有。”
风吹雪道:“要不要试试看?”
开荤的意思,就是联手杀人!
眼前的人已经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三四百号人,这些人全都穿着凌烟阁的服饰,看来又是凌烟阁的弟子,却又不知道这次的首领是谁。
叶天慢慢的拿起柳叶剑,道:“你能打几个?”
风吹雪傲然道:“一定比你多!”
叶天叹了口气:“不管接下来的战况会有多惨烈,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风吹雪眨着眼睛问道:“什么事?”
叶天道:“你不能再用“晓寒一夜凝吹雪”了。”
风吹雪会心一笑:“我记住了。”
她的身体还没痊愈,再次使用“晓寒一夜凝吹雪”的话无意是自寻死路,明白叶天是在关心自己,虽是大敌当前,但是她脸上露出的不是怯意,而是甜意。
被别人关心是很开心的事情,而被心爱的人关心更是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