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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琴声

夜色下,这个世界之中虽然有十二个人相依相伴,可是他们终究要在黎明之中洒下热血的。

比起终究会有结局的惆怅,还是故事更加让他们感到孤独吧。

“现在呢?”流云借着月光问道。

“哈哈,我十年之后再到那里去的时候,那座山村已经消失,没有人记得它,仿佛已经是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之中一般。桃花村,开满的不是遍地的桃花,而是永远找不回来的思念和悸动了。”酒皇摇了摇头。

“那,你后悔么?”流云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

“……”酒皇沉默了半晌,“这么多年来,尽管尘俗已尽,我还在努力地找寻着她的最后的痕迹和那小山村的痕迹,这么多年来,仙帝也在努力着,宿命先生已经摸到了一丝踪迹,那就是她绝对不是凡人,桃雪沁不是,那座山村也一定不会是。或许我永远都不能得到那个答案,不过那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一切的尘缘都是过客。”

“过客。”流云轻轻喃喃了这两个字。然后轻轻地笑了一笑,似乎是自嘲,又或许是感叹宿命的悲凉。

花舞看在眼里,眸子之中也是露出一丝忧伤。只是粉黛依然闭着双眸站在迎风一角,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了,平凡而又凄美,比起人生,它更像是一个宿命。”酒皇淡淡道。

“人生本就是一个故事,一个注定了开头和结尾的故事。”流云笑着说道,“酒皇前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她的,那个梦中的朦胧身影。成仙不是超脱,一切皆有可能。而我所见的人,都是为了超脱,斩断自己最重要的一切的。”

“如果有一天你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会如何去做?”酒皇那混浊的眼睛之中带着一丝清明,此刻侧过了脸看着流云。

“我只是一个凡人……”流云低声开口。

“你注定要肩负远超凡人的使命。”酒皇打断了他的低语。

“我不会那么做。为了超脱而放弃身边最重要的人,那样的事,我永远不会做。”流云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双手握紧了拳头,随后耸了耸肩,“况且,像我这样肩负所谓使命的人,是很容易夭折的。”

这时,流云也是微微侧目瞥了一眼粉黛那美丽的粉衣身影,月光映在她的裙摆和粉色秀发之上,更加的美丽恍惚的,果然是和他们所有人都仿佛不在一个世界之中一样。

她依然是闭着双眼,不被尘世的丝毫所动,心静如水,面清如月。

在流云望过来的那一刻,她也是微微转了转头,以一个极为优雅的姿势面对着流云,虽然没有睁眼,可是那眉头已经是微微地皱起,流云心里咯噔一下去,看了她已经是对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很不满意了,那生气的背后,而且还带着很大的期待。

流云咳嗽了一声,以缓解心里的不自然。

“怎么了,云哥哥?”花舞显然也是很期待的,她也相信流云会作出她想要的回答。不禁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可以说粉黛和花舞心里还是有一些矛盾的,她们当然不希望流云走到最后而又一次斩断灵魂,记忆甚至是她们,将她们也斩杀于宿命之中,那时候,她们又怎么会有反抗之力?

可是她们又真的希望自己的云哥哥能够走到最后,可是走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真的不凄凉么?

“可若是为了苍茫,为了整个世界呢?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还会记得这一句话么?”酒皇的声音越来越沧桑了。

“若是我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的话,又何谈保护这个世界呢?我永远不会以大换小,如果宿命如此,那我就要抗争宿命,对我来说,身边的人的分量要超过世界上的一切。”流云满脸严肃,此刻面对星辰,就像是面对着今后的人生一般。

“是这样呢……”不是怎么的,一直闭目养神的粉黛忽然轻轻地说了那么一句话,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或许真的是吧,为了身边的人,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了退缩,选择了遗忘。而他的人生,也终于重新开始,却仍然踏入了宿命的漩涡之中。这是一种舍弃?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那么想过,一切,都是随心罢了。

流云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切的悲凉都从那口气之中出来了,没有任何的遗留。

“苏长老,你的天涯鸟呢?”忽然,青岚轻声朝着对面那个盘腿而坐的白衣男子问道。

“人的生死,又关它做甚么。”苏暮冷冷开口,“它不是九域之人,就算是九域之鸟,也与九域毫无关系。它已经走了。”

“去了道界?”流云淡淡说道。

苏暮看了一眼流云,也随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往事如烟云,道界的苏暮早已逝去,妖界的苏暮也在一个月前走远,古葬国的苏暮黎明就要消失。”苏暮哼了一声。声音虽然毫不在意,可是依然带着一些萧瑟和苍凉。

“也有可能是我们消失啊。”流云一笑。

“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它的实力远远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就算你们战胜了它,也会有一些人消失。”苏暮面色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当他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酒皇,乐琴,流星的面色都是变了一变,斑璃却是没有什么变化,确切的说,她只是堕落之境的器灵罢了。没有感情,更没有人类的那颗心。

“黎明将要到来了,我为你们弹一首曲子吧。”忽然地,只听得一个柔和的声音幽幽传来。乐琴的眼眸带笑,嘴角也挂着一抹温柔的灿烂。

一直以来,这个女子总是那么温婉,不炫于众人之前,甘愿站在所有人的背后,看流水无情,治疗着每一个人的伤痛,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仙颐七皇之中有着无法替代的地位。

“琴姐姐……”洛樱那紫色的眼睛闪了闪,同样紫色的衣衫和长发快要和天地融为一体了。

“好,我们就听乐琴弹一首曲子吧,这有可能是一些人听到的最后一首曲子了。”酒皇的脸微微侧过,哪怕是有月光,竟也看不清任何表情了。

只是他那不知何时攥起的拳头又放松了下来。

乐琴没有多说话,一直以来,她就是随和,安然的那位,不会有多少话说出口,更多的融于了她那把人般大的古琴上,在那几根颤抖的琴弦上,在那飞舞的白皙手指间,在温柔和哀伤并存的乐歌之中。

琴声随着那一扣,一拨,幽幽响起,在整个泛白了的夜空之下回荡。

那琴声比起一般的声音要动听得多,却是没有什么凄美的让人无法动作的哀伤,只有对生命的满足,好似一个耄耋老人在垂暮之时的蓦然回首,好似一个归山隐者面对尘世的一种安然,心中已经没有太多躁动,只有对生命的赞美和热爱,对生活的满足。

那确实是一种深沉是,古老的,梦幻一般的心境,这一刻由琴声带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每一个人的回忆中。

每一个人,无论睁着或是闭上眼睛的,这一刻都是闭上了眼睛或是维持着原状,在大世界下美丽的音符之中让心灵荡漾在无尽的人生之海中。

在无法形容的美丽画卷之中。

着实,每一个人都在回忆着,流云,花舞和粉黛或许都在回忆着古老的蓝天白云,九龙之歌。

轻萝回忆的是那希冀一般的村落,而酒皇也在默默地回味着桃花村的梦幻和扑捉不到的心最初的悸动。

古颜的回忆停留在与墨殇度过的每一个夜晚,第九轮回的回忆太过于苦痛。

苏暮的回忆停留在那一片超越人间的土地,菩提树下,莲生道义,以至于后来的苍茫妖歌。

洛樱由花而生,此刻她又在回忆什么呢?只是她的嘴角荡着笑容,应该是回到了一个最让她幸福的画面,在无尽的紫色花海之中感悟人生的美丽。

流星和青岚没有在人间驻留过多的时间,甚至一直都在仙界度过,可是他们的心里还是有太多美好的画面的,哪怕是在幽雪神城,在碧星园,在梦幽谷,在人间,在仙界,在苍茫。

斑璃是堕落之镜的化身,她难道就没有记忆么?堕落之镜为何堕落,堕落之前,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了吧,只是那已经被近乎惆怅的力量永远埋藏了,她终究不是人啊!

而此时,弹奏美丽琴音的乐琴又在想些什么呢?或许没有人知道了,只是她也是闭着眼睛,在她的心灵深处总有一片天地,一片可以和她的琴声相呼应的天地,那里云朵飘渺,山峦延绵,那里清风凉爽,盛阳高照,可以带给她无尽的美好感觉。

一个可以让她创造出美丽琴谱的地方,一个可以让她的心沉静的地方,那个地方在仙界,或许就在人间。

时光如沙,苍茫就像那个沙漏,一转眼的时间就已经散尽,一曲终了,每一个人都不愿睁开眼睛,却又必须睁开眼睛,不仅仅是要迎来结局,更多的,是对于人生的怀念。

“这首曲子,就叫做浮生若梦。”她轻声地说道,带着温柔的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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