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和虽未明说,但法器若是由师父传授,通常而言,便等同于是法脉传承了,更何况曦和曾言,只有她这一个徒弟。
李鱼儿赶紧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礼,而后双手平托上举,郑重接过。
“明日开始,练习祭杖用法,务必勤勉,寒暑无间,直至下山。”
“徒儿谨遵师命。”李鱼儿接过赤鲤祭杖,心里还是忍不住噗了一声,这个玉茗师伯,真是妥妥记恨,难怪她从没见过师父用祭杖,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纤细可爱又比曦和矮一头的祭杖,曦和用起来会是怎样一个滑稽的场面。
但这祭杖于自己到是适合,紫金光泽看着虽重,但拿在手中却意外得轻盈,长度刚好过头,自己挥舞起来应该还比较顺手,而这祭杖的名字又唤赤鲤,与她名字暗合,到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又尝试将祭杖纳入神识,却没曾想竟然轻易纳入,原来这并不是什么高阶法器,这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她忽而回想曦和方才的话,忐忑问道:“师父说我情关未破,传习嫦姓法脉的女子又不可嫁人,那是否需要徒儿以心魔起誓?”
这心魔誓是修真界表达决心诚意的国际通用商务礼仪,埋雷插旗坑死自己人必备套路。
曦和道:“不用,嫦姓一脉的门规,无需誓言咒术约束。”
这到是出乎李鱼儿意料之外,她不由歪头问道:“那会有什么处罚……?”李鱼儿突然觉得这话问得旁敲侧击又欲盖弥彰,好像自己下一刻就要违反誓言,嫁入钟离家一般。
曦和却道:“没有。”
唉?真的假的?在她印象中,触犯门规应该是很严重的,不是锁在大柱子上被这个钉那个剑戳成血窟窿,根骨修为尽失变成废人。就是堕入心魔誓的诅咒,万劫不复变成反派。又或者是关进好比是权州那种修罗场,自生自灭。尤其是跟情啊爱啊相关的门规,触犯后下场尤为惨烈,造就无数道门痴男怨女。到天辰阁这里,违反门规就啥事没有了?不可能吧?
她又想了想在灵梦转境中所见,逃出天辰阁的嫦青娥被书琉璃抓回后,好像也没有遭受什么处罚,似乎最坏结果顶多也就是一辈子被关在天辰阁而已。
“那违反门规,到底会有什么后果……?”李鱼儿问得心惊胆战,方才她还觉得自己很高大上,在天道与私情之间做着挣扎与抉择,此刻又觉得自己这口气,简直好像在跟老爹撒娇说,要是自己私拿户口簿与男票领结婚证会有什么后果。
曦和微微勾起嘴角道:“为师也不知道,徒弟可以试试。”
李鱼儿顿时觉得那些戳成血窟窿啊,成魔啊,被丢入修罗场试炼之类的加起来都没曦和这句话来得可怕。她立刻认怂得选择乖乖听老爹的话道:“徒儿不敢。”
只是他没想到曦和似乎并不想放过她,又神来一句:“我听说,青芝坞药师门下弟子当归,有找你帮忙挑选闭关时日,预备问鼎金丹。”
来了来了,这就是要算账的节奏么?李鱼儿极力镇定道:“是有此事,弟子已帮当归道长选妥了时日。”
曦和哦了一声,淡淡道:“听说钟离家秦夫人,已为他求娶沈家长女。他却在此时选择闭关,到是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师父是几个意思?钟离无妄又是几个意思?认识曦和到现在,李鱼儿从没见曦和八卦过,然而这个师父八卦起来简直是可怕。莫非她知道自己在八卦他与书琉璃之事,所以礼尚往来?这一刻也怪不得李鱼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师父,若无他事,徒儿就告退了。”她恨不得此刻马上就消失在天辰台上,曦和点点头,李鱼儿如蒙大赦,立刻御剑,光速逃离太素璧雍。
回到住所,她心乱如麻,难怪当归突然闭关,原来是为了逃婚,而闭关前又对她苦苦相逼,原来是为了抓她当挡箭牌。钟离家、沈家哪个她都惹不起,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她现在只企盼着当归闭关顺利,千万千万不要早出来。
赤鲤在手,运转太乙神式,使得星气引动的修习,更为顺利了些。虽然她知道当归已离开百花门暂回钟离家,但也怕他回百花门后,再来找她,于是她每天一大早就上天辰阁或读玉简或者练习。直到当归闭关时日过后,才松一口气,但对于修行却并不松懈。
毁弓灭王说来简单,她可没信心做到,更何况还剩下两年的时间,虽然心法术法口诀已能倒背如流,但现实和理论向来有很大差距。
此外既然要灭王,自然就要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利用太素璧雍的阵法,她自可不出天辰阁就知无巧峰之事。
她曾见过叶阳柔德,这就是意味这心识中已存有此人气息,以灵梦转境之术追踪起来,易如反掌。不过这一追踪起来,她又不禁摇头,叶阳柔德无帝王星气太乙入骨,到好像是桃花精入骨。
来到无巧峰的叶阳柔德,很快又招惹了个妹子。
这个妹子是谢家本家六小姐,名唤谢素衣,年龄尚小,同李鱼儿入门时一般大,不过人家的十三岁,才真正诠释了什么叫豆蔻年华。李鱼儿原本是对谢言姗就有好感,爱屋及乌连同对谢素衣亦有十分好感。明眸皓齿之类的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美丽,更何况谢素衣天赋异凛,天生带霓霞入胎,周身常常有隐隐霞光,恍若谪尘仙子,什么叫天生自带光环,这就是了。
她这种天赋自然极为适合炼制灵圣之器,所以被送入了无巧峰,原本谢素衣这样的资质应该收入内门,但偏偏百花门第一器修玉茗道长非要跑到外门掌教,所以慕名而来的世家,只能将弟子送入外门,而谢素衣小小年纪,已是被玉茗道长纳入门下,并非是挂单弟子。
因此与谢家六小姐朝夕相处得这等这好事,就这么让叶阳柔德赶上了。而谢素衣情窦初开,似乎对叶阳柔德也很是好感,成日里九哥哥前九哥哥后,叫得很是亲热。而叶阳柔德也亲昵得唤她为六妹,或者小六。这排行混乱的叫法,直教外人听得一头雾水,而这两人则是乐在其中。每当看到路人一脸懵逼的表情,便相视而笑,看得李鱼儿都觉得甜。
当然,感情这种事儿,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叶阳柔德和谢素衣亲密无间,自是惹得其他对谢素衣有意思的男弟子颇为不满。更让李鱼儿感到狗血的是,叶阳柔德的好兄弟好基友叶阳诚,似乎对谢素衣也颇有意思,每每只看到他在两人身后黯然神伤。
而谢素衣对他的称呼也是简简单一声七哥,叶阳诚也只如同别人一样叫她素衣。李鱼儿心中默默感叹道,这就是青春啊。
魔弓之主,无巧峰第一美人青睐对象。这样的身份,注定是惹事体质。这一日,李鱼儿照例看着叶阳柔德与谢素衣开开心心得讨论着器修之道,叶阳诚照例是望着他们黯然神伤,戳在身后犹如道具树。
突然有弟子进来告知,说是青芝坞弟子到了,并笑得略有些不怀好意。李鱼儿跟着看去,青芝坞的弟子到是熟人,正是药师道长门下大弟子竹茹,只是他身边跟着一名俏生生,笑容亲切的美人,虽不若谢素衣光彩照人,却也是脱尘出世,似是常年隐居山间的采芝少女。想来此人便是莲蓉峰第一美人,陆芳卿了。
李鱼儿所见那次冬雷,是由于叶阳柔德为狩天弓感召,误入禁地,又不小心将血滴在狩天弓上,致使狩天弓认主,继而魔气煞气入体。
不得不说这真是好巧。
不过自带男主光环的人,向来就是有这么巧,李鱼儿也懒得吐槽了。青芝坞定期为他诊视,这次不知怎么的,还请了莲蓉峰灵医挂单弟子陆芳卿来。这分明就是要搞点事情出来。
果然,谢素衣先发了难:“竹茹道长,怎么一个挂单弟子,也来随你跟诊?”
竹茹是见惯大场面的人,连忙道:“陆家林夫人是处理邪气之伤的高手,师父原本是商请林前辈来的,但林前辈说有陆姑娘代为诊视即可。”
陆芳卿自然也不甘示弱道:“素衣妹妹年纪尚小,自是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儿,还有什么问题,不如一并问了。”
竹茹的神情,显然一个脑袋两个大,叶阳柔德则是两边讨好道:“有劳师妹费心,小六也是关心我,还望师妹海涵。”
两女对视一眼,同时别开脸去,谢素衣冷哼一声道:“我还有法宝在炼,失陪了。”
陆芳卿见叶阳柔德叫谢素衣叫得甚为亲热,脸上也有些不悦,随着竹茹进屋。会诊后,陆芳卿与竹茹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只见叶阳柔德独自出了门,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果然在内门外门的岔道上,只见陆芳卿正踢着小石子出气,叶阳柔德二话不说,上前握住她手,柔声叫着她:“芳卿。”
陆芳卿欲抽回手,挣扎了两下,也任由叶阳柔德握着了,她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叶阳柔德连忙问道:“芳卿,怎么了?莫非又是沈景澈纠缠你?”
陆芳卿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叶阳柔德气道:“我去找他算账。”
陆芳卿道:“算什么账,你多了个小六要照顾,还顾得上我么?”
呃……
李鱼儿心道,想来她难过的终究还是叶阳柔德身边多了个谢素衣。叶阳柔德道:“芳卿,小六那么小,我只是把她当妹妹,你别多心,你且稍待两年,我下山后就恳求母亲去灵兰谷提亲。”
陆芳卿别过脸道:“谁要嫁你,小心被我那胞弟弟封了十二脉,变成废人。”
叶阳柔德笑若和煦春风,双目婉转多情道:“你那胞弟的灵兰九针是为警告沈景澈这混账小子,与我何干,还是芳卿嫌弃我了,觉得我这般身份配不上?”
陆芳卿道:“论身份,到是我们散修高攀了世家,我愁的是你这颗心,今日向着这个姑娘,明日向着那个姑娘。又或者你对我好,只不过是与沈景澈意气之争罢了。”
叶阳柔德突然敛住笑容,三指向天道:“三清在上,弟子以心魔起誓……”
“你疯了……”陆芳卿的柔荑立刻堵上了他的嘴,“心魔誓是乱起的么。”
叶阳柔德拉过她手道:“你若再不信我,我是要疯了,还不如起心魔誓。”
陆芳卿红着脸道:“柔德,我信你……”
佳人在前,叶阳柔德不语,双手揽住陆芳卿纤腰,脸慢慢凑了过去,突然只听一声冷哼,自不远处树石后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道:“好一对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