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筠深吸一口气,直接给了他一个过肩摔。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么讨厌的小鬼!
“啊!好疼!”
李凌君没料到他忽然动手,整个人都懵了。他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一边揉腰一边指着刘筠控诉道:“你这老男人,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接着,他又转向上官若说道:“若儿我跟你说,有些人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其实一肚子坏水。你得离这种伪君子远些!”
上官若还是第一次看见刘筠脸上出现恼怒无奈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
“若儿,你笑我!” 李凌君以为上官若取笑他,一副受伤的样子。
上官若摆摆手:“没,没……”
李凌君见她憋笑的样子,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眼珠一转,抓起一把雪往她脸上撒。
“你,你别跑!”上官若也抓了一把雪回他。
几人打打闹闹一阵,正事也没落下。没多久,几人发现了断崖处有一株莹白色的雪莲,雪莲上蛰伏着一只体积算是不小的雪蝉,应该可以入药。
“我上去捉雪蝉,你保护若儿。”刘筠打量着断崖,对背后的李凌君说道。
“你行不行啊,还是我来吧!”
李凌君说着就要动身,却被上官若抓住了手臂。
“这崖太陡了,而且还覆盖着冰雪,不如我们另寻一只。” 上官若担忧道。她找雪蝉是为了救人性命,但前提是不能置其他人于危险而不顾。
李凌君一脸欣喜,回握她的手道:“若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呃,是关心,不过…….”
“我明白!”李凌君弯着一双好看的凤眸。
上官若一时想不明白他所说的‘明白’是什么,表情有些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却听他悠悠的说:
“若儿就是太重诺!明明对我们都有情,却因为那姓赵的先遇见了若儿,先骗取了若儿的承诺!”
上官若看他愤愤不平的小可爱模样,有些想笑。
她拍了拍他的爪子,娇嗔道:“你既然都明白了,就该早点死心!说不定这趟回去,马上就娶到比我美百倍的小王妃!”
李凌君松开她,噘嘴道:“切,若儿这不是要我打一辈子光棍嘛!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比若儿好看的女子!”
上官若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每次都这么说,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边两人打闹,刘筠已经爬上了陡崖。峭壁表面覆盖的冰雪顺着他的脚印往下洒落,看得上官若心惊肉跳,连呼吸都不禁放轻,就怕一个不小心惊扰了他。她正为刘筠提醒吊胆,身边的李凌君轻功一跃,也爬上了峭壁。
上官若也很想上去帮忙,可是记忆里的武功使不上啊!她没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内力一样的东西,是有不会用,还是伴随着前身跳崖的时候散了啊?果然那些狗血穿越剧金手指什么滴都是欺骗观众的!
上官若站着光瞪眼干着急的时候,刘筠和李凌君已经攀爬到接近雪莲花的位置。
那只雪蝉觉察到危险,煽动翅膀准备离开。刘筠纵身一跃,伸手去抓,可是那小虫子狡猾得很,旋个弯从指间溜了。李凌君随后补上,将它握入掌中,另一只手抓在岩壁上止住下落的身形。
上官若看着两人不要命的高危动作,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你们小心些,快点上来。” 上官若声音都颤抖了。刚才也太惊险了,这断崖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
李凌君冲她一笑,道:“若儿放心,我武功高着呢。”随即,他又睨了刘筠一眼,道:“有些人就不大顶用,毕竟年纪大了嘛!”
上官若噗呲一笑,这夜夜,跟刘筠八成生肖不合,一有机会就怼。
刘筠冷淡地觑了他一眼,率先往上爬。他决定上去之后一定要暴打这臭小子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敬老”!
李凌君嘴角一扬,得意地将雪蝉放入腰间的荷囊系好,随后也跟着往上攀爬。
本来一切顺利,可是意外忽然发生。李凌君的手在抓住一处凸出的岩石时,岩石上方的冰雪松动了。在身体下滑之际,他连忙拔出匕首刺进岩壁内。可是这么一来岩壁表层的冰直接裂开了!
上官若眼睁睁地看着他往下坠,吓得肝胆俱裂,恨不能飞身去救他。刘筠也是没料到这时候会突发意外,终身一跃抓住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抓往岩壁。两人一路往下滑,手掌早就划破了皮,渗出鲜艳的血。
下滑了两丈有余,终于停下了落势,可是依然没有脱离危机。
“夜夜,刘大哥!”上官若快哭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明明穿到这么好的身体,却一点武功都不会。
“我们俱无事,若儿别怕,待在上面等我们!” 李凌君故作一脸轻松道。
上官若咬牙点点头,喊道:“好,我会乖乖地站在这里等你们!”所以你们一定要平安上来啊!
李凌君和刘筠闻言,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如果上官若不管不顾地爬下来,不仅毫无作用,反而添乱。两人对视一眼,借力先后跃到斜下方的一处岩石上。
上官若见他们暂时安全了,一颗心定了定。她从荷囊中取出一卷绳索,先往自己腰上围了几圈,系好,接着将一头往断崖下扔去。
“夜夜,刘大哥,你们抓着绳子上来!”
刘筠望了望崖顶,侧头对李凌君说道:“你身上有雪蝉,你先上。”
“还是你先上吧,你老,骨头重。这块岩石怕是顶不了多久。”李凌君说着,眼睛还故意往刘筠身形上打量了一圈。
刘筠很想给他来一拳,可是脚下的岩石动了动。此时顾不得个人恩怨了,离开这里上去再说。
“快上,若儿不会武功,一次只能上一个人!” 刘筠厉声道。
李凌君却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将腰间的荷囊递给他,道:“拿着,把它交给若儿!”
“你……”刘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荷囊。
脚下的岩石晃动越来越大,刘筠不再迟疑,伸手抓住上官若垂下来的绳子,运起轻功往上攀爬。
刘筠刚攀上一丈许,方才两人多驻足的岩石测地断裂。他慌忙回头一望,李凌君似乎早已预料到一样,回他一个了然的笑容,然后随着岩石一起往深渊下坠。
“疯子!”刘筠快气炸了,冲着他下坠的身影怒吼。谁要你牺牲了?明明你可以先上去的……
断崖上方的上官若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傻了。她第一放映是要向下跳,可是意识到还有一个人的命与她系在一起,她犹豫了。
“夜夜——”
她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年下落的身体,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此处深渊不见底,掉下去凶多吉少!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知道刘筠什么时候上来的。当他将李凌君的荷囊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我要下去救他,我要下去救他……”上官若嘴里喃喃着,就要往下跳。
刘筠一把抱住她,劝慰道:“若儿,若儿!冷静些!”
“我不要冷静!我要去救他!他不该死的!该死的人是我!该死的人是我!”
上官若奋力地挣扎,对刘筠是拳打脚踢。可是后者纹丝不动,任由她发泄。若儿,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你们都没有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之间都摔了多少个跟斗。但怀中的荷囊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连一片雪花都没沾上。
当年她被几波人追杀,又中了绿竹下的媚药。那时候的她还没服用千年雪蝉,还不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在她走投无路,混混沌沌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位如玉的少年。那少年处于烟雾渺渺之中,如仙童落凡尘。
上官若从荷囊中取出一块龙形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云’字。这块玉佩与她的那枚凤形佩是一对,或者说本来是一块圆佩中分裂出来的两块。
这两枚玉佩随她一起出娘胎,一直佩戴不离身。不过在那次遭几路势力追杀,在绝望中跳崖的时候丢失了。没想到是被李凌君捡到了。怪不到那小子会这么快找到信王府,也许他一直都尾随着。这小子居然趁着她失忆的时候忽悠她,真是顽劣。
其实在恢复记忆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云’佩在他那儿,只是没开口要回而已。如今兜兜转转,两块玉佩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玉佩晶莹剔透,是那么的美好,像那位少年一样。前几天他还笑语嫣然地跟刘筠互怼,此刻却埋骨于冰天雪地之中……
如果他们当初不曾相遇,李凌君就不会在宋朝逗留。他也许早就回到西夏,过他王子王孙的富贵生活。如果当初她不去招惹他,他就不会不顾风雪,随她来到天山。如果她不找千年冰蝉,他也不会……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那位如玉的少年,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悄然地离开了。
黯黯的天色,满地积雪。又起风了,卷着地面的雪花往空中飘起。风越来越大了。云层越来越厚,渐渐遮满了整片天空。一开始下的小雪,陡然间,落起大块的雪片来了。
天道无情,何时体谅你我心中的冰凉?
上官若呆呆地望着飘着雪花的苍穹,扑面的寒风吹乱了满头青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和天地融为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