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那些参与谋害父亲的人统统得到应有的惩罚。连沈方这个恶人,意图破坏宋辽盟约的好战分子也已伏诛。前身的遗憾总算是得到了宽慰。当年射向父亲的那支毒箭就是沈方的杰作,让他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唯一没完成的夙愿,只有妹妹的幸福了。那年唐家遭遇灭门,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她。唐家与信王府关系密切,那些人多少是有所顾忌的。但前身追查得紧,把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势力都牵引出来了。而前身一直隐藏着身份,仅有一次与沈方交手的时候露了脸。那些人又不知唐琬当年生的是双胞胎,于是唐玉儿便成了替罪羔羊。
唐玉儿在那场灾祸之中受了很重的内伤,差点就丢了性命。虽然后来有神医渡半仙救助,但却没能根治她的伤病。如果没有千年冰蝉,怕是活不过二十。眼看两人二十岁生辰快到了,她得跟阎王赛跑,赶在这之前拿到冰蝉!
上回来天山只有欧阳沐风,刘筠和她三人,尚且能找到。这次有赵寒和赵祉派的暗卫跟随,应该会容易许多。
赵祉怕是不知道玉儿的身体状况,倘若知道,定是要亲自来的。天山现下已经步入冷季,山岚埋谷,雪山绵绵,美则美矣,但十分危险。万一遇上雪崩,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她已经害得玉儿那么惨,哪能让她的心上人跟着涉险。既然玉儿不说,那她也当做不知道好了。
上官若带着众人几番辗转,披星戴月地赶路,一个多月后到达天山。期间经过西夏,但因为李凌君的关系,倒还算顺利。抵达天山的时候,正好是夜晚。他们在天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落脚,住进了牧民的家里。
这里的民风还算淳朴,对待远方的客人很是热情。用了饭,几人围在篝火旁烤火。
“其实你们不必跟过来,有王爷和赵寒给我安排的暗卫,不会有危险。”上官若对刘筠和李凌君说道。
“若儿,我这不是心疼你么。那两个薄情之人居然舍得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尤其那个赵祉,说变心就变心。我看那赵寒也是一路货色,说不定你这次回去他就有了新欢!” 李凌君煞有其事地说道。
上官若不以为意,笑道:“王爷喜欢的是我妹妹玉儿,他那时不过是认错了人而已。至于寒,他是决不会辜负我的!”
李凌君不屑地撇撇嘴,认错人?才怪!朝秦暮楚罢了。至于赵寒,恐怕也是个不顶用的。据他留在宋国的细作传来的消息,康王妃当年也参与了谋害定北侯之案。如果上官若嫁入康王府,每天面对杀父仇人,她该如何自处?
“若儿,等找到千年冰蝉,等此事了结,你跟我回西夏可好?”李凌君一脸期待地盯着上官若看。
“叫姐姐!”好不容易让他改口不叫娘子了,这小东西还一口一个若儿叫的亲热。
李凌君嘟着嘴,不乐意道:“不要!若儿都不许我叫娘子了,还不许我叫你名字。我不依!”
上官若睨了他一眼,切,没大没小!不过看在他长得这么萌的份儿上,就随他吧。
今晚的月色清冷,雪已停。一阵寒风掠过,柴火发出噼啪声响。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生父赵彦之离世的时候,就躺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在生命一点点消逝的时候一定很冷吧?他会想起母亲吗?他可知道母亲为他生育了两女?大概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舍得丢下母亲一个人去塞北。
母亲为什么会嫁入康王府当侧妃?她明明爱的是父亲。出嫁之前可知道自己身怀六甲?还是说一切是为了她和玉儿?那么她后来为什么又要离开康王府?因为赵寒的母妃吗?
当时母亲走得太急,根本来不及交代一切。只说她爱着父亲,此生无悔。她犹记得母亲说起父亲的时候眼含泪光,既幸福又不甘。
上官若已经分不清这是前身的记忆,还是自己的回忆。也许她早已成为这一世的上官若而不自知。
刘筠上前将她身上的皮绒斗篷拢了拢,劝道:“外头风大,不如早点进账休息。”
上官若点了点头,微笑道:“谢谢哥。”
刘筠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微微一颤,然后淡定地回了句:“不必谢。既然唤我一声兄长,说谢生分了。”
“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凌君瞪着刘筠的背影唾弃道。说着,他往两人中间挤了挤,讨好地对上官若说道:“若儿,有些人看着道貌岸人,其实一肚子坏水,你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上官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道:“说起外表会骗人,谁敌得过你这小坏蛋?少在我面前说哥坏话。”我还指望着这层关系甩掉一枚桃花呢。上官若在心里暗暗的补充道。
李凌君嘟着嘴,委屈的不行,抱怨道:“若儿好偏心!对谁都比对夜夜好。”
脸蛋精致就是犯规,连皱眉的表情都那么萌。上官若心里暗自感慨,表面却装作无奈道:“夜夜这么说也没错,毕竟谁的心是长在正中的呢。”
李凌君一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很是落寞道:“也罢,夜夜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人。”就像父王不喜欢他一样。打他出世开始就不喜欢,可以说是厌恶。因为他就是害死母亲的人。
上官若很少见到他这般伤心的模样,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心生不忍。她摸了摸他的头,打趣道:“谁说夜夜没人疼爱?那些仰慕夜夜的女子怕是从西平排到开封了!”
“可惜若儿不是那些女子之一。”李凌君低着头喃喃道。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能保证上官若能听得清楚。
上官若干笑了两声,说道:“谁说没有,我自然也是喜欢夜夜的,像弟弟一样疼爱夜夜。”
“若儿还真是绝情。”李凌君转过身,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早知道当时趁她失忆的时候就将人拐跑算了,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堵得慌。
上官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此时恐怕做什么都是错的。
前两天才刚下了一场大雪,苍穹之下,极目所及,白茫茫一片。草地上,树枝上都挂着一条条毛茸茸的白雪,真应了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地上的积雪积有一尺多厚,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声响。上官若穿越之前家乡在热带,从没有接触过雪。小时候还羡慕北方的小伙伴能堆雪人打雪仗来着。可是现在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行走,一点都不好玩,还累得慌!
千年雪蝉有别于普通雪蝉,通体白瑕如玉,与雪天一色,极难寻觅。之所以在其名字前冠上“千年”二字,正是因为它及其难得,千年难遇。这种雪蝉喜爱出现在天山雪莲附近,以雪莲苞叶上的露珠水滴为饮。每年七、八月是天山野生雪莲花盛开的时节,也是千年雪蝉露出踪迹的季节。
“现在卯时刚过,我们三人成对分开寻找,酉时之前必须回到这里集合。如果遇到可能出现雪崩的迹象,即刻抽身离开返回安全之地,切莫逗留!”
众人应好,随后各自组队向不同方向出发。上官若、李凌君和刘筠自是一队。因为昨晚闹了别扭,三人一时无话。
上官若轻咳一声,问道:“夜夜,你经过西夏却不回王府,真的没关系吗?”
李凌君停下脚步,望向她道:“若儿这是嫌弃我,想赶我走吗?”
上官若一愣,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夜夜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关心你啊。我这不是怕……”上官若后面的话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从他眼神里看到了痛苦和绝望。
李凌君嗤笑一声,道:“我不过是父王眼中可有可无的棋子,放在大宋的众多细作之一。”
“夜夜,我……我不该说这些。”上官若有些惭愧。
生于王室,表面看着风光,背后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李凌君身上的寒毒就是出自他亲生父亲李成遇的手笔,那些宠爱根本来之不易。他只有不断地努力去完成父亲的期待,才能得到父亲的认可。
“这不是你的错。走吧,这天看着要变,还是早点寻找雪莲的生长地,说不定刚好碰见一窝。” 李凌君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率先走到了前面。
“一窝?”上官若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是的,雪蝉爹,雪蝉妈,雪蝉儿子,这不就一窝了。” 李凌君煞有其事地说道。
噗呲,上官若被他逗乐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为什么是儿子,不是女儿?” 上官若笑问道。
“啊哈,若儿长得如此倾城绝色,那雪蝉妹看了自惭形秽,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落里暗自神伤呢。” 李凌君挑眉道。
上官若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去去去,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李凌君不服气地拉过刘筠, 问道:“老刘,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刘筠很不客气的甩开他搭在肩膀的手,冷淡地说道:“有些道理。”
李凌君对他嫌弃的行为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锲而不舍地勾搭上他的肩膀,不满道:“什么叫有些道理?明明很有理好不好!你这老刘,说话总是口是心非。明明觉得若儿好看,却装出一副很淡然的样子。说不定心里头藏着什么龌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