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古树,相互掩映,枝叶相交相叠,竟是不见天日。
白秋水并没有带着送玉从正门出宫,亦不是从后山而下,而是选了一条平常连狗都不多来转悠的偏门小道。
说是小道,还不如说无道。
这一路上,除了参天大树,树下还灌木从生,白秋水带着郑玉一路鞋不沾地的在林间横穿纵跃而过。
郑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素素不清了,只顾的紧抓着白秋水的手,任凭她牵来扯去。
他紧闭着眼,只感觉耳旁的风都像长了獠牙的怪兽一样嘲他狂乱的撕吼着,似要将两人撕扯成碎片。
一阵天旋地转后,郑玉突然感觉到耳旁的风停了下来,心下‘咯噔’一惊,有些恐惧的缓缓睁开眼,这才感觉光线已不再似之前那般黑暗。
待他完完全全睁开双眼,不由的被眼前豁然开阔的景象深深征服。
自己此时所处的位置似是一道悬崖边,而悬崖下竟是一望无边的绿海,缥缈的薄雾萦绕其间,似梦似幻,郑玉第一次感觉到自然的艺术竟是如此神妙,它胜过世上任何一个堪称绝笔的画者。
“喂,吃豆腐该吃够了吧。”
蓦地,一道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郑玉惊醒,不由的羞红了脸,原来自己竟然忘记了自己还挂在白秋水的背上,慌乱的跳开,竟是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来了个驴大滚。
凶恶的声音已变成清脆明朗的笑声,白秋水看着郑玉一个大男孩如此的窘像,不由的掩着嘴笑弯了腰,两道秀眉下的凤眼弯成了两道月牙。
“呵呵,你真好笑,原来……你还这么有意思,早知道我就不把你送出来了。”白秋水调侃道,此时已全无刚才的怒意,二人尴尬的气氛彻底瓦解。
郑玉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白秋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了,笑得很腼腆。
“行了,看你那一脸傻样,还是不笑得好。”白秋水没好气的说着,从背上取下一只包袱,随手丢给了郑玉道:“接着,这东西能保你衣食住行,活命用的。”
郑玉拿着包袱,收住笑,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向白秋水作了个揖,道:“多谢秋水姑娘。”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你沿着这条悬崖边一直往前走,就可以走出大蛙山的密林,然后一直向东走,就可以走山大蛙山,上了官道后,你就安全了,”说着白秋水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交到郑玉的手中说道:“这把匕首送给你,它可以伸长防身,亦可以缩短削水果。”
郑玉接过匕首,短匕出鞘,他手一按刀柄上蓝宝石状的机关,只听‘咔嚓’一声,刀匕伸长,变成了一把长剑,再一按机关,长剑收回,又恢复成了先前的短匕。
郑玉心中暗暗叫绝,拱手道:“如今郑玉落难之时,幸得秋水姑娘相助,它日若有所作为,定不负姑娘一片恩情。”
白秋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挥手道:“走吧,趁着时候尚早,赶紧下山吧。”
“秋水姑娘,那郑玉告辞了,但愿……后会有期。”郑玉说完,再次抬眸凝望身后的那一片密林,‘后会……无期’他在心中对着密林的那边默默念道,心中终是划过一丝无奈,他背上包袱,将匕首别向腰间,便按着白秋水所指的方向离去。
白秋水立于崖边,看着郑玉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最后终于只剩下在风中微微摇摆着的野草,她才微微别过头对着身后的密林道:“他走了,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话音落,林间闪出一身素白纱裙的白飞雪。
“大师姐,就这样让他走了,你不后悔吗?”白秋水望着郑玉消失的地方说道。
白飞雪微微摇头,“有情却被无情扰,我突然想通了,不是他无情,而是他不是我的有情人。”
白秋水有些没心没肺的说道:“哟哟,你现在说的那么潇洒,当初干嘛费什么神带他回来?还不如一刀结果了那厮,也不会惹得自己空有了那么多的烦恼,
或者……你干脆向他说明了那些事,依我看来,他也不是什么无情之人,或许他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也不一定,可你呢,自己不说就算了,还非让我们也不许说。”
“秋水,如果他是因为觉得欠我的情而对我好的话,你认为这样的感情真实吗?我想要的,是一个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而不是建立在报恩的基础勉强接受我的人。”白飞雪转过头,看着白秋水,认真的说道。
“好吧,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你突然放他走,宫主那边,你又怎么解释?”白秋水无奈的说道。
白飞雪道:“宫主最近正忙着和南夷二皇子谈合作的事,估计近几日还无暇顾及一个小小的种菜工失踪吧。”
白飞雪说完,却见白秋水紧拧着眉头,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白飞雪问道。
“我突然在想,我们白莲宫一旦和南夷合作了,那便是挑明了与大邺为敌,你……有想过以后倘若你与他在战场相遇的情景吗?”白秋水有些担忧的问道。
白飞雪淡淡一笑道:“他救了我,我同样也救了他,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任何恩怨,倘若战场相遇,那也只不过是遇上了一个普通敌人而矣,拔了刀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夏日的山头,风任在一个劲的撩拨着两人白色的裙摆,脚下那一望无垠的绿海上,淡白色的薄雾翻涌着,由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青烟怪兽,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