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莱夷士兵与乐同尘几乎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们个个杀红了眼,心中满是仇恨。乐同尘等人表情肃穆,杀气满面,如今身陷死地,全无退路,他们只能殊死一搏了。
紧张气息不停弥漫着,连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死战一触即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莱夷士兵们纷纷心想,这次他们能活下来么?乐同尘等人则心想,他们这次能够杀几个人陪葬?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然,山间回荡起叫喊声,一个威猛的大将突然杀出,挥舞着铁锨,将十几个莱夷士兵拦腰斩断!
牛好谷!代天军!
乐同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呆呆地站着,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代天大军如潮水般涌出,将莱夷全军吞噬,乐同尘才终于意识到,他竟然熬过了这一劫!
牛好谷跑到他身前,说:“乐兄弟,你受苦了!”
乐同尘热泪盈眶,笑了笑,说:“没事,你们来了就好,救命之恩,此生难忘!”
牛好谷惭愧不已,说:“乐都尉这就太客气了,要不是你的无私捐助,我们多少兄弟都饿死了!唉,可恨我当时还有眼不识泰山,导致夫人……”
乐同尘打了个激灵,急道:“夫人?难道是青萧?青萧怎么了?”
牛好谷觉得无地自容,低着头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乐同尘心中大急,说:“快,快,快带我见她!”
于是,两人赶忙来到后军,只见青萧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郎中正在进行紧急救治。乐同尘急忙走到她身边,含着泪说:“青萧,你……你这是……这是何苦啊!”
青萧勉强睁开眼,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欣慰之情,说:“夫君,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这一切都是值得……”话未说完,她又昏死了过去。
乐同尘几乎都要急哭了,他强忍着泪水,随手掏出几十两黄金,说:“我知道诸位并非贪财之人,但我的妻子,我的兄弟们,都……都拜托你们了,这是鄙人的一点心意。”
牛好谷大怒,立刻将黄金塞回去,说:“乐兄弟,你这样做我们兄弟干脆抹脖子自杀算了!你放心,嫂子和诸位弟兄,都会没事的!我会安排最好的郎中,这么着,只要有一个出了事,我牛好谷就给他赔命!”
乐同尘眼眶发热,拍了拍牛好谷的肩膀,说:“好兄弟,我相信你!我相信代天军的弟兄!”
夜色渐深,乐同尘等人与代天军一道,撤离山区,牛好谷吩咐部分人手将受伤的人送往县城治疗,而其余的人则在村镇驻扎,以免惹得官军前来讨伐。
乐同尘虽然很不放心青萧和破风等人的伤情,但是他知道,他此时应该待在代天军中,只有自己在军中,才能准确把握当前形势,以便于随机应变。
主将营帐里,乐同尘与牛好谷两人对酌,乐同尘问道:“我说兄弟,这莱城军是不是与莱夷有勾结啊?”
一提这个,牛好谷立刻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说:“可不是嘛!这莱城军副都尉童柏军,还有那个左偏将高同,这两人基本就是和莱夷人穿一条裤子的!这个基本全莱城都知道,俩人成天吆五喝六的,就是仗着莱夷人给他们撑腰!”
乐同尘愣了愣,咋舌道:“居然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怨不得他们竟敢雇佣莱夷人来杀我!”
牛好谷惊道:“原来他们是有意谋刺!你可是莱城都尉啊!这可真是狗胆包天。不过也难怪,你一来,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我给你讲,等你正式就职,一定要砍了这两个狗贼的脑袋!然后率领军队,打他娘的莱夷,到时候我一定发动全军援助你!”
乐同尘笑着抱拳道:“那就感谢兄弟盛情了!不过,只要我能坐稳了莱城都尉的位子,其他的你就等着乐吧。三十万莱城军,只要指挥得当,别说抵御侵犯了,就是灭了莱夷都不在话下!”
牛好谷一拍大腿,喜道:“这太好了!我们莱城人盼这一天可真是盼的太久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担忧,说:“我说兄弟,虽然你年少有才,但可千万别轻敌。童柏军和高同这两个天杀的,他们和莱夷共享军饷物资,把那些夷人的威势都给养起来了!”
乐同尘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说:“这……这怎么可能?我说牛大哥,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牛好谷摆了摆手,说:“这哪能啊?我牛好谷没别的优点,就是有一条,从不说夸大其词的虚言!”
乐同尘沉吟道:“这与投敌卖国也没什么区别了,牛兄弟,整个莱城军上下,就没有几个有点血性的军官么?”
牛好谷闷了一口酒,说:“有,当然有,莱城军右偏将公孙电!这家伙是真厉害,用兵一流,打得莱夷军队屁滚尿流!别说莱夷了,就连我们代天军都得闻风躲避。不过,他现在被童柏军和高同联手打压,没什么大作为。”
乐同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与牛好谷聊了几句,问了一些细节,大体摸清了莱城军的情况,心中暗自有了计较。他抱拳道:“牛兄弟,恐怕我得连夜赶赴前线,去见见公孙电将军了。”
牛好谷愣了愣,说:“你别啊,好歹睡一觉再走啊,你这样身体可吃不消!”
乐同尘笑了笑,说:“你把我当成童柏军、高同那些人了?我是堂堂五品将军,难道还会在乎这些?”
牛好谷眼眶微热,说:“好!好!见到了你,我才看到了些许朝廷大将的威严!今天在山谷里那一战,你打的是真漂亮,就那么二三十个人,硬是把莱夷数千精兵打掉了一半!我牛好谷是真佩服!乐兄弟,说心里话,以前光听大哥说你的名头,我还没觉出什么。现在,愚兄是五体投地!”
乐同尘抱拳道:“大哥过奖了!咱们兄弟以后联手,早晚把这莱城弄出一番新气象!”
牛好谷激动地说:“一定,一定!”说到这里,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舍,说:“只是现在,咱们兄弟马上要分离了!”
乐同尘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何况咱们同在一城!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对了,小弟还有几件事要拜托你。”说着,他探出身子,对牛好谷附耳说了几句。
牛好谷听罢,且惊且惧,说:“好家伙,你们这些混朝廷的真是狠!怨不得我大哥老说我成不了大气候,不过你狠得对,狠得痛快!放心,这些事儿我一定办好!”
交代完事情后,乐同尘与牛好谷洒泪而别,牛好谷给他安排了十几个高手做护卫,一行人快马飞奔,往莱城前线而去。夜色苍茫,众人在狭窄的道路上疾驰,穿梭在神秘阴森的黑暗中。
乐同尘心中七上八下的,很显然,莱城军现在基本与莱夷附庸无异,自己如果贸然前去,恐怕必遭毒手。而如果与之同流合污,又太对不起自己这身盔甲。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到一个盟友,一个已经在本地站稳脚跟,并且是莱城军内部成员的盟友!
如此一来,除了右偏将公孙电以外,他再没有其他选择。只是,这个公孙电真的像牛好谷所说的那么正直厉害么?毕竟现在欺世盗名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如牛好谷所说,如此正面的人物,恐怕未必能甘心与自己这个万人唾骂的恶贼联手吧?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有些苦涩,自己混来混去,怎么就混成这么个角色了?
狄令仪曾经对他说过,莱城令骆丰是东宫一系的党羽,莱城王林享与东宫也没什么嫌隙,唯有莱城驻军全部由殷臣的亲信把控着,如同铁桶一般,无论怎么也挤不进去。
现在自己终于混上莱城都尉的位子,而莱城令在某种程度上又算是自己人,如今他离控制莱城军权,只差一步了,然而这一步,却比登天还难!
正想着,忽然,乐同尘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他连忙摆手道:“停!我看这周围不对劲!”
众人立刻勒住缰绳,四下望去,只见道路周围是一些高低起伏的土坡,上面野草丛生,利于军队隐蔽埋伏。乐同尘眯了眯眼,说:“我说,莱夷会不会在这里设伏?”
一个随从想了想,说:“绝不可能,此处距离公孙将军的营地不足百里,莱夷人绝不敢在这里闹事!”
乐同尘半信半疑地说:“公孙电有如此厉害?”
另一名随从说:“那是当然,公孙将军的威名,莱夷人听见了得浑身发抖!”
乐同尘说:“想不到公孙电竟如此厉害,虽然如此,我怎么还是觉得这里形势不大对劲呢?要不,咱们先后撤吧!”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忽然传来阵阵纷乱声,百余条黑影从草丛中骤然冒出,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道:“乐同尘,天下恶贼,的确很聪明,只可惜,你来错了地方!站错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