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听罢,只好立刻扔下手里的半截刀剑,乐同尘也长剑归鞘,抱拳道:“小生鲁莽,还望各位将军海涵!”
刘胥摆了摆手,爽朗地说:“我们这里最不怕鲁莽,大家都是草莽汉子,你这样,我们反而欢喜!大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嘴问一句,你为何要对这乐氏钱庄下手?”
乐同尘便把白袖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诸将听罢,都是气愤不已,刘胥更是怒火冲天,恨不得立刻扫平乐氏钱庄!他气呼呼地说:“这帮豪族乡绅,真是可恶至极!”
乐同尘拱手道:“小弟势单力薄,自忖难以成事,所以请大哥帮忙,不知大哥是否信我。”
刘胥看着他的眼睛,默然片刻,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信你!兄弟!”
这时,朱用武担心地说:“乐兄这计策大胆实用,一旦成功,确实成果巨大,不过,乐家分店众多,我们如何能够将乐氏家族一网打尽呢?”
乐同尘笑了笑,说:“放心吧朱兄,我不打无准备之仗,我早就摸清了,这乐家今天晚上,会举行大聚会,乐氏全族和各分店掌柜都会来参加,这正是天赐良机!”
刘胥赞道:“乐兄真是消息灵通,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好,就这么定了,咱们今晚行动,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乐同尘心中暗喜,想道:这知晓天下事的可不是我,而是季清玄兄弟啊,那日他跟我说了许多乐家钱庄的事情,难道是早有深意?他真是旷世奇才啊,日后若能为我所用,必是护国利器!
转眼间就到了深夜,刘胥亲率一支精兵来到乐家钱庄一侧,朱用武和乐同尘跟在他身后,其余诸将则各自埋伏在四面八方。刘胥大吼一声,双掌齐出,掌力迸发,乐家钱庄的高墙竟骤然坍塌,砖石几乎飞到天上去!
好厉害的功力!真不愧是代天行道的大将军!乐同尘不禁暗自赞叹。
这时,乐家顿时灯火通明,全副武装的护卫们纷纷聚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看不清有多少人。刘胥大吼一声,响彻夜空,前排几个护卫竟瞬时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这一来,士气大振,刘胥一马当先,双掌平推,掌力如排山倒海一般,四五十个护卫瞬时被掌力击飞!掌风迸发,所向披靡,连乐同尘和朱用武都几乎站不稳!
只见刘胥犹如一把快剑贯穿敌人的心脏,凭着一双肉掌,竟生生地把密不透风的守卫队伍撕出一个口子!乐同尘和朱用武精神大振,一个耍剑,一个挥斧,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杀敌!这时,诸位将军几乎同时发力,十面埋伏一齐发动,八方喊声阵阵,乐氏钱庄瞬时被四面攻陷!
三人信心大增,各自凭着功夫杀入守卫队伍深处,直逼乐家核心区域!就在此时,忽然,一个手拿方天画戟的威猛汉子出现在三人面前,他身高九尺,腰大十围,双目如铜铃一般,简直如同上古神将再世!
乐同尘知道自己立威的时候到了,他喊道:“刘兄朱兄继续,我来对付这个傻大个!”
刘胥说:“好,万事小心!”
那个大汉听罢,恶狠狠地吼了一声,挥舞着方天画戟向乐同尘砸去,力道之大,竟凭空刮起一阵强风,当真是势不可挡!乐同尘知道不能硬抗,他念了个咒,使用土行之术立刻遁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大汉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呢,脚下的地面却瞬时破裂,乐同尘飞跃而起,剑锋直指大汉的后背,大吼道:“无中生有!”他奋尽全身之力,剑锋裹挟着剑气顿时贯穿了大汉的身躯!
那大汉狂吼一声,拼命挣扎,长戟乱舞,乐同尘看一招不行,立刻喝道:“有中生有!”顿时,七道剑气迸发,在大汉身上射了七个血窟窿!
可是那大汉却仍然不死,以画戟护住要害,做困兽之斗,铁拳挥舞,乐同尘凭着轻功闪转腾挪,几次险些被打成齑粉!他大吼一声:“起死回生!”无数道剑气霎时横劈竖砍,剑招变幻无穷。大汉躲闪不及,自乱阵脚,乐同尘趁机横剑一劈,切断大汉的脖颈!
大汉惨叫一声,这才轰然倒地,一命呜呼。刘胥赞道:“有惊无险,小兄弟打得好,打得漂亮!”
朱用武目瞪口呆,这小子的武功也进步太快了吧!这么一个魁梧大汉,他竟然三剑就给料理了!
代天军众将看到这一幕,都彻底服气了,别看人家年纪小,却是有真本事!乐家钱庄的守卫们看到这场景,胆子都吓裂了!几乎瞬时溃不成军,一哄而散!很快,代天军便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全面占领了乐家钱庄,刘胥、朱用武和乐同尘带精兵将主厅团团包围,几乎全部乐家人都被围堵其中!
刘胥深深地看了乐同尘一眼,说:“小兄弟,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可是没法回头的路。”
乐同尘眼神中透出几分狠辣,斩钉截铁地说:“本来我就已经没法回头了,有些人的位置坐得太安稳了,我非要把他们掀翻不成!”
朱用武沉吟道:“既然如此,想来乐兄也不是真心支持太子,只是利用他罢了。那……那我们呢?你是……”
此言一出,众将都不禁有些怀疑,乐同尘小小年纪,便如此狠辣奸诈,将来会不会反咬他们一口?这种狡猾的佞人,他们见得太多了,这种亏,他们也吃得太多了。
这时,刘胥忽然爽朗地笑了笑,打断朱用武的质问,豪气地说:“乐小兄弟志向远大,岂是尔等草莽能拘束的?你们只需知道,他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他是我刘胥的得力干将,这就够了!”
乐同尘眼眶一热,代天将军刘胥之胸襟气概,恐怕天下只此一人而已!人生能得此知己,当真是死而无怨!他认真地说:“感谢大哥信任!这天下若是大哥的,那该多好!”
刘胥豪情万丈地说:“这天下,早晚是我的!就算不是我的,也必是我精神传人的,必是万千百姓的!我就不信那些豪门贵族能永远掌握胜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放手大胆做就好,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乐同尘坚定地点点头,拔剑出鞘,握着破风剑,一步步地走入了乐家主厅。刘胥等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呼啸的剑声和阵阵惨叫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便破门而出,浑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液,只不过,这血液没有一滴是他的。
此时的乐同尘,真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代天诸将,也不禁感到有些胆寒!刘胥轻叹一声,说:“同尘,都料理干净了?”
乐同尘目光呆滞,默然地点点头。此时的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从这一刻起,他踏上了一条真正的奸雄之路,一条不成功便身死名败的不归路!
直到清晨时分,代天军才全部有序撤走,临行前,刘胥挑选了军中几十个精于计算的兄弟留在钱庄,吩咐他们效忠于乐同尘,然后才不舍地与乐同尘告别,洒泪而去。
乐同尘令代天军的弟兄接手钱庄的全部工作,驱逐所有原来仆役,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并拿出数万金献给东宫,又秘密拿出数万金献给神州公主府。
忙完了这一切,天已经大亮了,乐同尘筋疲力尽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室内精美的布置,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他不禁觉得精神有些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既不兴奋,也不惶恐,甚至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只是突然开始迷惘,迷惘一切的虚实,迷惘自己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梦一般,梦醒时分,他却再也不是过去潇洒单纯的乐同尘了。
忽然,他一瞥之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只螳螂!晶莹剔透的眼睛,翠绿修长的身躯,还有那坚韧的眼神,这不就是自己在狄府别院救的那只螳螂吗?只见它静静地处在房间一角的桌子上,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他不禁既诧异又欣喜,快步走上前,将螳螂捧到手心里,兴奋地说:“你这小家伙还真成精了,竟然能一路跟过来!这样正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在这乐家钱庄扎根吧。”
螳螂似乎能听懂他的话,欢快地扇了几下翅膀,两只钳子开心地挥舞着。乐同尘看它竟如此通人性,心中更是高兴,此时他正好心乱如麻,憋得难受,便对着螳螂滔滔不绝地倾诉起来。螳螂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间歇性地用翅膀和双钳表示回应。
自火烧王家堡以来,他为了生存,心机越藏越深,早不是那个安贫乐道的小农民了。他的城府越来越深,他也就越来越孤独,这种孤独是心灵最深处的刺骨寒冷,令他常常不能自已。如今一股脑地倾诉出来,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不知不觉便安然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