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星稀的夜晚,就连扫过脸颊的微风也俏皮可爱,仿佛故意与人玩闹的孩子般萦绕在地上两人耳畔,周身,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到脑子里回响的嘹亮战歌。
那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大峡谷中,嘹亮的声音带着红色血腥满布双眼,眼前的翠绿劲松远远近近的令人再也看不清,乐正羽双眼似乎又被血色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思绪零零散散飘远到不知多远,鼻端传来一阵烧焦的烤肉味,乐正羽蓦地回神,才看见手上树杈枝丫上穿着的野兔已经被地上篝火烤的黑了半边。
即墨罹靠着身后山洞断崖边,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在这宁静明亮的夜晚,乐正羽削瘦的背影和整个身形轮廓陷入一片烟火氤氲中,像是要化羽而去一般,即墨罹心下一痛,酸涩难挡。
即墨罹再也忍不了那种触摸不到心爱之人烦躁寂寥,他长腿迈步,三步作两步地走向火堆,宽厚火热的胸膛上尚带着冷风还来不及吹散的凉意,一股脑将玄色衣衫的女子搂入怀中,紧紧拥住。
乐正羽感受到来人熟悉而令人心悸的温度,漠然的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而又自然而然的微笑,顺手伸开手臂将对方搂住。
“他们都睡了吗?”
乐正羽率先开口,声音轻柔,语调和缓。
“嗯。”
即墨罹将头埋在女子颈窝,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暖暖的温度传到即墨罹心口,他声音有些沙哑,在这空旷的地方更显磁性性感。
“给,刚烤好的。”
乐正羽伸手撕下一条烤的油亮金黄的兔肉,夹杂着指尖的微凉塞入即墨罹微张的口唇中,后者闭着眼睛慢慢咀嚼,动作优雅,唇齿之间似夹杂着陈年老酒般的清香。
“娘子烤肉的手艺真是越发精进了,想想这天下谁有本王这份福利,这样想来....本王的命也不算太坏啊!”
如偷了腥的猫儿一般,即墨罹平时在人前的冰冷气息顺时消散殆尽,眼睛微微眯起,享受着那片刻温存。
俊朗坚硬的侧脸轮廓在月光的照映下散发着微微幽光,罹王爷的长腿一条伸直,一条随意弯曲,修长的身形霸气而舒展。
“啧....王爷这是什么话,谁能想到咱们即墨朝的罹王爷还嫌自己命差吗?这话可不能传出去,那外面的人们可是要笑话咱们王爷是个......唔.....”
乐正羽调侃的话还未说完,嘴唇已经被一阵温热摄住,即墨罹俊美的脸庞瞬间逼近,含有某种危险又蛊惑人心的气息在那一刻迎面扑来,散的满心满眼,充斥着她整个人,将她包围。
一个蔓延缱绻的吻尚未结束,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两人身后响起,是范卓跑了出来。
“王爷,王妃,醒过来了,醒....”
嗯?范卓后面的半句话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家王妃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山洞,他家王爷那是什么表情?
罹王爷扬着一张冰山脸霸气逼人的从范卓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还似乎阴恻恻的对着呆愣中的范卓笑了笑,那毛骨悚然的一笑,让微风中不知所谓的范卓自心底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从范卓所有的人生经历中只缓缓浮现出四个大字,很好的概括了他家王爷方才那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欲、求、不、满!
一天一夜的昏迷,越瑶终于在沉沉的噩梦中睁开了双眼,一阵悉悉索索的抽气声将和衣歇在一旁的凤邪和范卓惊醒,火光在噼哩叭啦中炸开了似的燃烧着,越遥撑起小半个身子。
两人对视一眼,范卓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凤邪则从旁边倒出半碗温水,越遥就着喝下,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胸口的气血似乎还要翻涌,凤邪将碗放在一旁石凳上,尚未开口询问,便听得耳边女声嘶哑。
“点着火吗?”
这是凤邪听到的第一句话,他诧异的回头望向火堆,又回身面对越瑶,深怕她支撑不住倒地,一手虚扶,便答:“嗯,山洞里还是挺凉的。”
随即,越瑶似乎反应不过来似的向着声音望去,凤邪看到她不认识人一样的竭力睁大了眼眸,随后重重向后倒下。
乐正羽裹夹着半身寒气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越遥睁大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旁凤邪听到声音转头望向洞口,相顾无言。
乐正羽缓缓走近,半跪在越遥身边,扶着越遥的肩膀,开口道:“瑶瑶,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良久,越瑶才好像反应过来一样,嘴唇微微张合,似乎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乐正羽俯身下去,突然身子一顿,从即墨罹和范卓的角度看过去,那瞬间僵硬的后背,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动作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
范卓抬眼看了即墨罹一眼,对方毫无反应,只是紧随着王妃的背影,他感到气氛不太妙,试探着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困局。
“师....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开口打破这寂静的沉默,凤邪抬手咳了一声,开口道:“那个....罹王爷,你们进来烤烤火吧!”
即墨罹撇头看他,像看一个满脸尴尬的神经病一样,报以一个极为不屑的眼梢,凤邪挑挑眉,一摊手,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
“瑶瑶,别...别怕。我们回去找神医,我们不行...不行还可以..”
开颅两个字始终没有说出来,她们都知道这是几乎没有成功率的,可是当下的情形,她一贯的伶牙俐齿仿佛生了根,一个字都无法吐出,苦涩那一瞬间便蔓延到了舌根。
她说“羽儿,我看不见了”,她看不见了啊!她再也看不见她身边那些爱她的人,她再也看不见那个被人蛊惑的夫君,她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孩子,她看不见了。
范卓反应过来似的心中一滞,眼底不知是对自己那个兄弟混蛋的表现的憎恶,还是对面前这个如亲嫂子般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的怜惜,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毁了他的兄弟!
范卓的手在身侧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迸现,血从手心顺着指尖滴落在山洞的地面上,像泉水叮咚一样清脆。
“我想回王府。”
这是越瑶醒来后说的第三句话,语气中有坚定不移的慌张,听的人耳膜发馈,酸涩蔓延。
“好。回去,我们回去找最好的大夫,也许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还能看见的....不怕,啊,我在这里,不怕。”
乐正羽小心翼翼的搂着随时便要消散一般的越瑶,虽然看不见了,但她的双眼还是睁得大大的,眼中是黑洞洞的深渊,眼角风情万种犹存,可想而知这双眼睛被剥夺了怎样的光彩。
她轻柔的声音充斥在众人耳畔,仿佛两个绝望中的人相互依偎,一个人请求另一人不要放弃般谨小慎微,言语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安慰,似乎让怀中人的肌肉有了些许放松。
随着马车哒哒,十数个黑衣人将马车护在中间,乐正羽四人继续向着那扑朔迷离的南诏国深处而去。